幼蕖一口喊破“尊上”的身份，不同于邝沅的难以置信，那魔门大公主西滟波是不惊反喜，她盯着李幼蕖，眼神里都是欣赏：
“姑娘，你果然是有慧根的！故而你能一下认出本尊来！若是其他人，如何会猜得出本尊的身份？”
幼蕖虽然淡定微笑，可心里却是一顿：哎，这语气，怎么有些不对？我怎么有慧根了？什么叫我不是其他人，那我是什么人？
西滟波看她的眼神，有满意、也有敌意，有审视、也有如愿，是一种故人久别重逢似的打量，但绝无喜相逢的亲热。
幼蕖隐隐觉得，她的到来，似乎正中西滟波的下怀。
是她感觉错了，还是西滟波搞错了什么？
不知道这个错误点是什么，幼蕖一时无法排除，很是茫然，只是还不能显露出来。她只交握着手，面色平静，坦然而立，一点也不见深入虎穴的惶恐。
“丫头，你果然福大命大！连空间黑洞都能全身而退！枉本尊为你担心了半！本尊看到你来，实在是喜欢得很！你对本尊这里感觉如何？是不是也挺喜欢？”
西滟波竟然很和气地对着幼蕖聊了起来。
幼蕖干笑一声：
“前辈簇，女子为尊，进出都不是普通钗裙，个个都当得起巾帼英雄四个字！便可知前辈心胸，非同寻常！”
她也不是对强者谄媚，能将地下世界经营得有声有色，又培养出一批女子干将，确实是有想法、有能力之辈。
嗯，且不论敌我，只看这西滟波对女子特别优待这一点，幼蕖还是佩服她的，虽然有些极端了。
英明神武如西滟波，也是喜欢听好话的，她听得幼蕖夸赞，果然也笑得喜气盈盈：
“为下女子谋出人头地，正是本尊平生所想。李幼蕖，上清山有什么好呆的？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腐朽味儿能飘三千里！不如来这里！怎么样，你可愿与吾一起，共开一方女子的太平世界？”
邝沅暗自心惊：尊上竟如此看重这个李幼蕖？
西滟波招揽邝沅等人时，的是“本尊知你是个人才，可愿入吾麾下共襄盛举”，她们已经深感知遇恩重，油然而起为尊上不辞万死之心。
此刻尊上对李幼蕖竟用的是“与吾一起”，俨然是一派平起平坐的架势？
幼蕖当然也体会到西滟波对她的态度有异，她这个突然闯入者，在西滟波眼中的地位似乎比邝沅这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还重要？
她幼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真个赋异禀，连敌人都爱惜贤才一见倾心。
必有蹊跷！
且试她一试。
“我只知你是魔门大公主西滟波，其他并无了解。你怎地就认准了我？即使真要另投一方，也要让我知道些具体情形罢！”
“唔，此言有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
西滟波了一半便顿住，嘴角一弯：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狡黠，本尊差点被你下了话套儿。这样罢，你问一个问题，吾答过后，便也问你一个问题。如此往来，才算公平！”
幼蕖虽然暗暗惊异于西滟波那对自己熟稔的态度，可面上不动声色，只无奈表示：
“这互相问答看似公平，其实强弱不均。我想问的更多，世历又浅，只怕是要被套不少话了。但人在屋檐下，不从也得从啦！不过，有一点须是起誓为证，你我二人回答问题时都不得撒谎！”
西滟波对幼蕖大方颔首：
“这个自然。本尊哪里还用得着诳你？丫头，你可以先问。”
幼蕖当即先提出心中疑虑：
“请问西滟波前辈，这里布的是什么禁制？竟然能感知我的青云障！”
西滟波不满地摇了摇头：
“嗳，莫叫本尊前辈！”
不叫前辈，难道得像邝沅那样恭恭敬敬奉其为“尊上”？
虽然心里对那称呼颇为鄙视，可幼蕖还是从善如流地采取折中之举：
“那，请问大公主！”
西滟波满意地一笑，解释道：
“我这里的禁制和别处不同。虽然有些奇妙之术可以令人来无影去无踪，可饶神魂是无法消失的。我这禁制，可感知饶神魂！本尊擅长的便是神魂之术，你，难道不知道么？”
她最后几个字不仅得特别慢，而且神情又出现了那种微妙的审视意味。
幼蕖莫名其妙，她怎么就该知道什么鬼的神魂之术呢？
不过她反应极快，当即抓住对方的话头：
“你最后的问话，这也算一个问题了。”
西滟波微愕，不由笑了：
“真是顽皮不改啊！好好好，吾那句话也算是一个问题！”
看起来心情甚好。
“我不知道什么神魂之术，”幼蕖飞快地接口，“这是我的回答。好，我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我为何应该知道？”
幼蕖总觉得，西滟波面对她的时候，似乎隔着她的皮囊在对另一个人话，其眼神、其语气，都是对一个多年前的“故人”。
这个奇怪的想法令幼蕖有些不寒而栗，她确信，自己身体里并无另一个灵魂的寄生，自己的意志也从未收到过潜在的、隐藏的内或外的影响。
西滟波渐渐收了笑，将幼蕖上上下下地再度打量了一番，似有些疑虑，又似有顾忌，考量意味如此明显，连熟悉她的邝沅都看不出她到底是何种情绪。
“你为何应该知道？这是个好问题啊……”西滟波目光沉沉，忽地一笑，笑里带有嘲讽，“因为，吾觉得你应该知道。”
这个答案简直是耍无赖。
幼蕖心里“哼”了一声，也只得先认了。
“该吾来问你了，”西滟波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在少清山，凌砄待你如何？”
这个问题更是透着古怪，幼蕖当然不会以为这位魔门大公主是在关心她的成长历程。她斟酌着道：
“师父待我们几个弟子一视同仁，不论长幼都极为爱护，严慈并举，可谓亦师亦父。”
“一视同仁？”西滟波冷笑一声，有多少未尽之意在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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