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梅释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她直接把那孩儿扛出了城，刚把他放到地上，他就像热锅上蛤蟆一样急得瞎蹦起来。
梅释还以为他是太感激她了。
“不用谢！”她温柔地笑着，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
然后对上了那孩子生无可恋的眼神。
“姐姐，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混进城里吗？”
那孩近乎绝望地抱着头，瘫坐在地上，“结果你又给我送出来了！”
梅释有些懵。
“待在城里，你不怕被那些人打死啊？”
那孩子叹气，“待在城外死的更快…那些饿疯子会把我抓去煮了吃掉！”
他指着不远处，眼神恐慌。
梅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看到了他口中的“疯子”。
那是一群骨瘦如柴的难民，他们大多是男人，聚集在城门边上，饿的眼球都突出来了，走起路来像移动的干尸一样。
梅释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偷偷打量着她和这孩，不停地投来阴狠的目光。
“留在城外的孩早就被他们吃完了，我和花他们混进城里才逃过一劫！”
花，应该是刚才那些乞丐里的一个。
“他们现在正商量着把我们抓起来吃掉呢！”
那孩子捏住梅释的裙摆，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姐姐，你快带我走，你不是神仙吗？我们快上！”
他摇晃着她的胳膊。
梅释却还在愣神地盯着那些难民看。
烬生，之前也是过着这种生活吗？
过着这种，连活着都很艰难的生活吗？
她辗转在修仙界最顶尖的宗门里，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书上没有写，课上没有教的，真实的世界。
富贵城内，极尽奢华，富贵城外，遍地尸骨。
这种割裂感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梅释又想到了烬生，她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修仙界三大宗门的第一条宗规都是“守护下苍生”。
梅释陷入了思考。
苍生，到底什么算苍生，又怎么样，才算守护了苍生？
她看着这些难民，头疼的厉害。
连仙宗守护范围内的富贵城都这样了，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这只是一本书，这只是一本书……
梅释催眠自己。
她只去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就行了，什么狗屁苍生，不关她的事……
“姐姐！他们朝我们跑过来了！”
几个“干尸”突然猛地向他们奔过来，吓得那孩子一边蹦一边扯着梅释往后退。
他不停的尖叫着，又想跑，又紧紧地拉着梅释不肯松开。
眼看那些人就要扑过来了。
梅释在关键时刻扛起他，踩上了飞锅。
御锅飞，她从高处俯视，只见一片苍茫。
梅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把他送到哪里。
而且，送走一个他，还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大地大，难道就没有这些孩子的容身之所吗？
——
“你叫什么名字？”
穿着风骚的老鸨伸手捏住烬生的下巴，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烬生。”
烬生平静地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走累了，就坐在树下睡着了，等醒来，就在这儿了。
“青姨，我没骗你吧，这样貌，这身段，是上等货色吧。”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迎了上来，满脸得意。
“要不是我婆娘彪，我才舍不得卖给你呢。”
那个被叫做青姨的老鸨瞥了他一眼，笑着从钱柜里拿出一百灵石，送到了他手上。
男人脸色一黑：“就一百灵石？”
“这几年灵兽异动频繁，四处都是难民，人命，早就不值钱了。”青姨笑着。
“那也不能只有一百灵石啊，她这长相，怎么着也不止这个价！”
他指着烬生大喊。
烬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喝着青姨给他倒的茶。
这些人对他真好，知道他渴了，就给他倒水，知道他累了，就让他休息。
青姨指着烬生，笑容看着很真诚：“这丫头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呆的，问她吧，她除了名字一概不知。”
“再了，我还没给她验身呢？你看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多半已经不是雏儿了。我可是照雏儿的价给你的，你再胡搅蛮缠，到时候连一百灵石都没有了。”
那男人明显被老鸨的话诓住了，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也没再什么。
亏他忍了一路，就指望能多卖点钱，没想到才卖了一百灵石。
“那我下次来找她，你别收我钱。”
青姨笑了，红唇一咧，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不行，少收点倒是可以。”
她又了一大堆话来哄他，把男人哄的满面红光。
待男人走了，青姨才坐了下来。她不再虚伪地笑着，冷着脸斜瞥着乖巧喝茶的“少女”。
“烬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知道吗？”
烬生呆滞地看着她，眸中是满满的不解。
家？什么是家？
烬生看着老鸨的脸，老鸨却用目光丈量着他的身段。
“还是了，看来还是个娃娃，还没长开，不过没事，等到时候受了雨露，再给你补补，自然就有了。”
她在…什么？
烬生突然觉得有点烦躁，这座楼里的味道让他觉得恶心，太香，又太臭。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水。”
青姨笑着示意两旁的嬷嬷，几个肥壮的妇女立刻上前按住了烬生。
烬生想反抗，却发现身体没有力气，而且，很热，非常热……
“傻姑娘，你当我青姨的怡红院是随便进出的吗？”
她递给嬷嬷一个眼神。
“先把她带去翠仙那儿，让她学学咱们这儿的姑娘是怎么做事的。”
两旁的嬷嬷把他掐的很疼……
他已经不想待在这儿了，他要走……
烬生手心翻开，开始酝酿异火。
“一会儿去了姐姐那儿，可要好好跟她学啊！”青姨摸了摸他的头。
姐姐？
是他的姐姐吗？
她会带他去找姐姐？
烬生熄灭掌心火。
在嬷嬷的控制下往走廊深处走去。
楼里荡漾着扰人心智的莺啼燕语，咿咿呀呀的婉转抑扬。
烬生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因为他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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