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后。
林绍文到了昌平县，可刚刚准备去医院，却看到一辆柯斯达对他按了按喇叭。
“林绍文……”
“好啊，你堂堂昌平县书记居然翘班。”
“去你的，我这不是来接你的吗？”
赵青山从车上下来，径直上了他的车。
侧头看了一眼后座满满登登的东西，不由啧啧称奇，“我老子你今肯定会来昌平的，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你等了多久？”林绍文好奇道。
“二十分钟不到吧。”赵青山笑道，“我老子你大概十二点多会到，现在都一点多了……”
“你呀，比你老子还差远了。”林绍文笑骂道，“我如果不是有点事耽误了，差不多也是十二点到。”
“谁能和他比啊，他打仗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料事如神。”赵青山撇撇嘴道，“走吧，人民医院…… ”
“这你也知道？”
“你总不能跑这么远来看我的吧？”
……
两人笑了一路后，来到了人民医院。
这年头的县级医院的条件还是很艰苦的，最少和协和、坛等大医院没法比。
“哟，赵书记，您怎么来了？”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跑了出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手。
“谁呀？”林绍文好奇道。
“昌平人民医院副院长丁大友。”赵青山悄声了一句，随即寒暄了起来，“丁院长，这位是医科大学的林教授……他特地来看看他老师的。”
“哦？还有人来看秦院长？”丁大友颇有些惊讶。
“丁院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绍文微微挑眉。
“林教授有所不知，现在秦院长的很多学生都登报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了……”丁大友叹气道。
“张院长情况怎么样？”林绍文不动声色道。
“张院长倒是稍微好一点，但他的门生故吏，也都畏之如虎啊。”丁大友苦笑道，“现在谁都怕和他们沾上关系，影响仕途……”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嘛。”林绍文笑了笑。
“林教授，那你这来是……”
丁大友有些不理解了。
这人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而且脑袋也灵光，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吉凶。”
林绍文丢下一句话后，朝着医院内走去。
“不是，怎么个意思？”丁大友纳闷道。
“意思就是，他这个人不怕事。”
赵青山笑了一声后，跟上了林绍文的脚步。
这倒是，出门带着县委书记，在昌平地界还怕个屁啊。
丁大友腹诽了一句后，跟在了两人身后。
院长办公室门外。
林绍文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林绍文推门进去的时候，顿时乐了。
“哟，老哥俩在干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
正在互相给对方脸上贴字条的张予扬和秦钟愣住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林绍文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象棋盘上，翘起了二郎腿，“我你们两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正事不干在这里贴纸条？”
“你不该来的。”秦钟叹气道。
丁大友正打算往里面凑，却被赵青山给拦住了。
“走，去你办公室看看。”
“赵书记，我办公室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这么多废话呢，赶紧走。”
赵青山提着丁大友就朝着走廊另外一头走去。
“为什么不该来？就因为你们俩被下放了？”林绍文撇嘴道，“下放有什么稀奇的，当年我还被下放过呢。”
“你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张予扬正色道，“现在我俩可是人人喊打……”
“也该。”
林绍文嗤笑道，“扣人毕业证这事你们都干的出来，也真是太过火了。”
“胡，我就扣了你一个饶毕业证。”秦钟瞪眼道。
“我一个饶？”林绍文一脸愕然，“不对啊，我可是听……”
“我们两个老的不下来，人家怎么上得去？”张予扬自嘲道。
“谁陷害你们的？”林绍文皱起了眉头。
“那可就多咯。”秦钟苦笑道，“我俩这一辈子，得罪的人太多了……都文人相轻，这年头，医生可都是文化人。”
“有道理。”
林绍文叹了口气。
现在虽然还没有要行医资格证那么离谱，但大部分站在金字塔的医生都是名校出身，甚至还是留洋回来的。
“你子就不该来这里。”张予扬骂道，“你来这里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以后你还怎么在这个行业混？”
“这么严重？”林绍文惊讶道。
“你以为这事好玩啊？医科大的很多老师都贴大字报了，叫做什么‘倒秦倒张’……你严重不严重？”秦钟无奈道。
“那你他们这么厉害，能不能去轧钢厂把我的厂医给撸了？”林绍文揶揄道。
“唔。”
张予扬和秦钟顿时愣住了。
林绍文虽是这个行业的人，可人家正儿八经的职业可是厂医。
甭管你是谁，你冲到轧钢厂去和杨卫国要把林绍文的厂医给撸了，你看人家轰不轰你出来。
至于挑毛病那就更难了。
一个厂医你奢望他做什么？
除了治疗点感冒发烧，临时帮人止血的勾当，难不成你还要他做手术？
“你子倒是挑了个乌龟壳。”秦钟笑道。
“我当时你怎么不选协和，选轧钢厂呢。”张予扬也乐了，“现在看来，协和是非多，你子又不缺钱，在轧钢厂窝着不比哪里都好？”
“两位老师，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啊。”林绍文一本正经道，“你们俩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吧？退休以后无非就是晒晒太阳看看书，种种花养养鸟对不对？”
“你想什么？”
两人顿时来了兴趣。
“我现在如果不想去上班，我直接可以请十半个月的假，金妍儿不会不批，而且我工资照发……我现在在家躺着不是就过上了你们的退休生活了嘛？少走四十年弯路啊。”
“去你的。”
张予扬和秦钟大笑不止。
不过也的确佩服林绍文的眼光，这么多年，虽是起起落落。可工资没少拿，又没什么烦心事，这模样，都跟刚刚出学校的大学生似的。
哪像他们，六十岁不到，就已经白发苍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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