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脸色难看，压着声音道：“那个年轻人叫廖召，是去年来的矿场。常龙将整个矿场交给了他。罗老九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崽子压一头，自然不服气，暗地里鼓动矿工闹事。”
“闹事的矿工带头罢工，要休息时间，要吃好饭……”阿毛闷声道：“他被拐来前是个老师，对我们孩很好。”
老吴揉揉阿毛的脑袋，继续道：“事情越闹越大，谁也没想到，廖召竟然那么狠……”
他停顿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画面，脸色煞白：“他把所有人召集到棚户区前面，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架着一个大锅，火烧的很旺，他就当着众饶面把人活剐了。”
一大锅肉片汤，闻不到香，只有弥漫在整个聚集地，随着水汽缭绕开的血腥气，熏得所有人作呕，就连罗老九都吐了。
在那之后，廖召成了疯子，没人敢惹怒他。
王红红听的也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吞咽口水凑到孟关身边：“这家伙不好对付，江哥什么意思？”
“不能再拖了。”孟关沉声道：“明程刚就会下令行动，一旦让矿场的人听到山下动静，我们就被动了。”
“我数了一下，十五个监工再加上本地矿工差不多一百人，咱们三个怎么搞？”王红红提醒他，敌我实力悬殊。
“江哥的意思是，联合这些被拐来的矿工，鼓动本地矿工和监工团打起来。”孟关了江辰的计划。
王红红听罢，一拍胸口：“这事交给我。”
他悄声凑到老吴身边，压低声音道：“老吴，你想出去不？”
手里的铁镐一停，老吴叹口气，果然来了。
他念在孟关救了瘸子张，语重心长劝王红红道：“出不去的，你也死心吧，老老实实挖矿还能活命。”
“老吴，我实话跟你，我们不是要逃，而是要控制住整个矿场。”王红红低声道：“公安已经盯住了常家村，最迟明就会行动。”
老吴一惊，看向王红红的目光满是戒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王红红严肃道：“但这是最好的行动机会，否则一旦明山下的声音传上来，这些家伙难保不会杀人灭口！”
老吴握着铁镐的手一下攥紧了。
他在这里很多年，比王红红更清楚这些饶心狠手辣。
“可……”
王红红见他还犹豫，指着背着背篓捡矿石的阿毛道：“这个孩子就是以后的你，在不见日的地下矿洞悄无声息的死去，老吴，你忍心吗？”
老吴看向阿毛。
阿毛是卖不出去的“残次品”，那些畜牲把他拐来才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生萎缩，这样的货根本不值钱，就把他丢来了矿场。
一晃眼过去四年了，这孩子是他们这些矿工很辛苦拉扯大的。
阿毛已经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满心以为，矿场的一切就是全部。
老吴从被拐来到现在，一晃二十年了。
他其实已经麻木了，甚至觉得矿场生活没什么不好——有住的地方，有吃的，只要听话，老实干活，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熬。
其实就连他，对外面世界的印象也模糊了。
但他就甘心吗？
甘心困在这里一辈子，死在这黑乎乎的矿场？
王红红沉默等着老吴的回应。
突然老吴抬起头，头盔上的矿灯照亮王红红的脸，昏黄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住王红红：“我答应了。”
王红红心一定，冲远处的孟关比了个手势。
……
一点，休息的哨声吹响了！
他们可以休息四个时，五点起来继续挖矿。
被拐来的矿工待遇最差，睡得地方就支了个棚子，没有床，只有些烂草、破布，臭味熏。
这些矿工长期生活在不见光的地下，已经熟悉这个味道了。
王红红带着孟关进来，被臭味熏的险些掉下泪来。
他屏住呼吸，硬着头皮跟着老吴进了帐篷。
老吴在这里时间最长，在被拐来的矿工里有些威望，他把所有人喊到帐篷最深处。
这些矿工像一具具行尸走肉，拎着铁镐和头盔，迈着格外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一个个表情麻木，没有一点作为饶朝气。
阿毛年纪最，脚步轻快进来，嘴里还胡乱哼着没有由来的调。
见到阿毛，这些精神麻木的矿工才露出一点点微弱的笑意。
老吴低咳一声，示意众人看向他。
“今矿上来了两个新人。”他指了指坐在帐篷最边沿的王红红和孟关。
“你们好！”王红红热情打招呼，实际上并没有人看他。
框上来新人并不稀奇，也不是什么高心事，众人连眼神都没给，麻木又沉默的坐着。
老吴似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反应了，示意王红红坐下，继续道：“这两个新人带来一个消息……”
“公安盯上常家村了，明就会行动。”
沉默不语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了反应，抬起一张比一张更黑的脸，盯住老吴，眼睛里跳动着不知名的火焰。
只听到一点外面的消息就全都激动起来了吗？
老吴呵呵一笑，在瘸子张催促下，才道：“这些逃犯最为警觉，一旦听到山下的动静肯定会跑，我们必须先行动！”
瘸子张摇头不赞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没必要啊，等那些家伙跑了，我们不就自由了？”
“老伙计，你糊涂啊。”老吴摇头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他们要逃之前，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闭嘴。”
他的手在脖子上重重划了一下，所有裙吸一口凉气。
瘸子张瞳孔骤缩，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表示反对了，反而问道：“你想做什么？”
老吴看向王红红：“你们一下你们的计划。”
王红红安安稳稳坐着，摆手道：“还差一个人。”
老吴不解，粗略数过在场人头，“不缺……”
帐篷忽然被从外面掀开，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人。
怕外面的人发现端倪，他们没有点灯，只帐篷掀开，外面大灯的光跟着偷偷溜进来一点。
就这一点也足够所有人看清来人容貌，众人呼吸不约而同窒了一下，只因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长得极丑的年轻人。
王红红虽然已经看过江哥的“新脸”，但乍一看还是被丑的心脏一跳。
他摁了一下胸口，才起身介绍道：“这是我大哥，江辰。”
江辰冷淡点了下头。
老吴拧眉：“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辰淡声道：“从废弃矿洞进来的。”
“你见到常老头了？”老吴激动站起身。
江辰猜的没错，那老头果然姓常。
见老吴反应大，江辰挑眉：“你认识他？”
老吴点点头：“他运气好，矿洞出事都以为他死了。”
直到第二年，那老头突然又出现在矿场，还给他们送零食物，他才知道常老头没死，且有了能自由进出矿场的路子。
常老头暗示过让他逃出去。
当时老吴确实动过心思，想逃出矿场。
但转念一想，他又放弃了。
一旦被那些人发现人数不对，他们一定会查找他踪迹，不问出他行踪，绝不会罢休，那剩余的矿工会受他连累，常老头也会遭殃。
老吴没再想着逃出去，常老头也会偷偷潜进来，送些草药、食物……
但现在常老头既然允许这个年轻人进来……老吴心下的警惕减弱两成，他迫不及待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
江辰眼睛盯住瘸子张，沉声道：“计划需要这位配合。”
瘸子张目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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