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花没想到,野猪屯这穷旮旯还能引来贼。
一个两个人来偷猎没啥关系,怕就怕到时候都看到野猪岛的好处,一窝蜂跑来,山里的野牲口打没了,遭到破坏。
名义上,野猪岛不属于五陵镇,这个荒岛连官府都不要,属于自生自灭,当然也不是屯里饶,张花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啥办法,只能走一步再。
翌日,张花和长青刚到里正院子外,就听见昨儿三蟊贼的喊声。
“赶紧把爷松绑了!不然爷饶不了你们这群穷鬼!”
“瘦猴哥,咱们回去喊几个兄弟,教训教训这群刁民!”
“爷爷要是少了根汗毛,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花进院子一瞅,这三跟蚂蚱似的绑在一条绳上,但是不住挣扎,骂得脸红脖子粗的,估摸是一夜没有处置他们,断定屯里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顿时气焰滔滔。
“里正叔,您打算咋办?”长青倒是想把三个人先揍一顿再,不过对于这种二混子,你揍他一顿讨了饶又怎样?他们转背就能翻脸。
李大柱立马嚷嚷道:“我看一人打断一条腿,或者一只手!叫他们敢偷我的鸡!”
里正无奈地摇摇头,道:“花,你瞅瞅他们这幅德行,老朱头昨儿晚上他连觉都没睡好,被他们吵吵的!”
张花看着嚣张的二流子,道:“咱们不能动粗……不过。在咱们屯里捣乱必须得赔钱,长青,咱们给燕三捎个信,叫他带五十两银子来领人!”
张花故意大声给三个混混听见,果然,那瘦猴听到燕三的名字,终于脸色变了,他们跟燕三混当然了解燕三可不是啥讲义气的主。别没用,就是有五十两,也甭想让他掏出来,燕三只照顾他兄弟燕四,才不会管他们这帮饶死活。
“你……你怎么认识三哥?”瘦猴儿有点忐忑了。
“我咋不能认识?别燕三,就是徐师爷咱也认识!”张花借个大名头唬这些二混子一下,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心想,在高老汉那里瞅见过徐师爷。这也算认识吧?就是人家不认识自个儿而已。
“三哥,别被他们骗了!咱还认识县老爷呢!一群庄稼汉,跟徐师爷能有啥交道?”旁边二混子嚷嚷。
瘦猴儿一想。自己到底是心虚。才被几句话就吓到了,听他这么一,自个儿立马也有胆气了。
屯里头有几个不怕事的愣头青就要揍他们,被张花制止了,揍一顿又能怎样呢?只能解恨,弥补不了实在的损失。再者,把他们打伤打残了,他们不记恨才怪,到时候野猪屯被这群二流子闹得不安宁。
啥叫光脚不怕穿鞋的?这群二混子在五陵镇耀武扬威不就是仗着这一点嘛。
“花花!药子叔!快来!”
大嘴嫂在外头直喊,老药子纳闷找他有啥事?难道大嘴嫂家里有让病了?
“大嘴媳妇儿。啥事?是不是虎子发烧啥的?上回我给你那方子能用,你去挖几样草药……”
“不是。是武伯伯,武伯伯回来了!”
老药子一愣,武老头要回来,咋真来了?应该是刚过完年就跑来了吧?
“里正叔,我去瞅瞅,武老头比这三蟊贼重要,先把他们晾这儿吧!”张花听是武老头,有点惊喜,她还以为武老头要隐居到野猪屯是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他身子骨还硬朗,离告老还乡还早着呢。
“那我也去,大柱,你们在这儿看着他们!”
大伙从里正院子里出来,那三毛贼本来在嚷嚷,院子里的人不多久就走光了,瘦猴儿有点傻眼了,敢情没把他们当回事!
武老头是坐鱼把头的新货船到野猪屯的,他身后跟着至少二十个人,只有两女眷,母女俩挽着手,兴许是舟车劳顿,露出些许疲累,又忍不住好奇打量野猪屯。其他都是爷们儿,大大剌剌地大声谈笑,一点都不见外。
“武老哥,你真来了!”老药子迎上去。
长青和张花跟武老头熟,都见礼喊人:“武伯伯,新年好啊!”
武老头笑眯了眼,道:“好,好!你们也都挺好的?我瞅你们还买了新船,不错不错,老白,你们这日子越过越舒坦啊!”
“呵呵呵,算不上舒坦,咱们现在还欠了银子,是吧花?武老哥要不,先支应点?”老药子朝张花使眼色。
“可不是,咱们都底朝才凑了银子买船,现在还欠咸丰楼掌柜的银子,武伯伯,我连黑加仑酒都抵押出去了,这回你来,我可没酒招待你了。”
武老头舔了舔嘴唇,笑骂道:“就属你贼,我可是听你做生意都做到清河县了!”
“哟,您咋知道?”张花暗道,武老头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这都能打听到。
“先不晓得,在京城的时候,听清河县出了一种美酒,有个富商还带回去给人品尝,而且仅一杯,这事在京城都传开了,我一打听,可不就是你酿的那酒嘛,咸丰楼听这酒是从他们酒楼里卖出来的,好像派了人来谈生意来了……”
“嘿嘿,买卖,买卖。”张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想到闹这么远。
攀谈一会儿,武老头介绍起来,他身后的妇人五十来岁左右,穿戴朴素熨帖,暗花紫底袍子,头上装束也简单,只有一根青簪,上面镶着一颗珠子,耳垂上虽然有两个孔,但是什么也没戴。
穿着不甚华丽,但是气质却雍容,只是可能身体不太好,或者是连日奔波,面色有些蜡黄。
“见过嫂嫂。”老药子拱手,能再见到故人心底实在是高兴。
老妇人仔细看了一下老药子,眼眶一下子湿润了,道:“你……你是老白?”
“是我。”
老妇人抹了抹泪珠,道:“老咯,你也老了,我也老了,想当年生了场大病,要不是你拉扯,想尽方子给我治,老婆子早就见阎王了。”
“旧事了,只要咱们都在就好。”
武老头也是诸多感慨,他们的交情不一般,共甘苦共患难,如今老了,都流落到海外的孤岛,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花,长青,这是我女儿,应该和你差不多大,珠瑛,快叫人,他们俩我经常跟你提的。”
武老头把身后的女儿拉过来,武珠瑛有点羞赧,毕竟见的外人少,盈盈地欠身行礼道:“见过长青哥,花嫂。”
张花过去拉她的手,不过被不经意躲了过去,张花也不介意,道:“咱们屯里这么多讲究,珠瑛妹子,咱们以后多来往。”
武珠瑛秀眉蹙了蹙,还是点零头。张花心想,应该是足不出户的大姐,不太容易和陌生人亲热吧。
武珠瑛的打扮和她娘一样挺朴实,宽袖圆领荷叶裙子,也是玉钗,双耳挂着水滴翡翠坠,看起来秀外慧中又清淡。
武老头又冲那群刺头喊了声:“承义,过来,人都没见就瞎闹!”
那群后生早已经和屯里的棒伙打成一堆,武承义早就跟熟人一样了,大大咧咧道:“爹,我都认识,老白叔,还有花嫂,长青哥,你都不下一百遍了!长青哥,咱们别跟他们搀和,磨磨叽叽的,咱们打兔子去!”
长青立即被簇拥了,其中就有大董和董,这俩刺头估摸是把上回吃瘪的事跟同伴们了,大伙正嚷嚷着比试比试,要开开眼界呢,武老头无奈,这群猴子他也管不住,精力没处撒,又好强好胜。
大伙熟识了一番之后,里正道:“老武,咱们先进屯话吧,杵在外头干啥?”
张花蹭到武老头身边,指着在一旁打打闹闹的伙们道:“武伯伯,他们是干啥的?”
“嗐,起来惭愧,都是一些参军的愣头青,我启程之前,把府里的婆子家丁全遣散了,他们非要跟过来,是担忧我的安危,这太平盛世的,我能有啥事?花,屯里又要添二十口饶饭了,放心,他们的花销算在我账上。”
“武伯伯,你这么就见外了,咱们欢迎都不来及呢!”
张花看着他们,一个个生猛得很,就是身材不高的,也长得健壮,这样一群人哪里是白吃饭的?而且他们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都是一些军人,以他们的本事,不仅不会让别人养活,还能给屯里带来很多好处。
武老头带来的几大箱子行李先搁在张花的偏屋里,武老头以前也住过,一切都熟稔,接下来和大伙商量下谁家院子有空屋,先将就一下,屯里有不少空屋,不过有的太破烂,有的没来得及打扫,住不了人。
屯里六十几户人,安置二十几个人不成问题,大董和董还是归老猎人家,添了一些新面孔的野猪屯,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时间热闹又富有生气。
大伙都乐意招待这些后生,他们身上有股冲劲儿,看着就让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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