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暖无意间表达了心意，回去的路上两人多了几分尴尬。宁子兴依然微微笑着，却始终和冷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冷暖出了心里话，却愈发闷闷不乐起来，她透过透明的隧道看外面。这里还是浅海，阳光似乎和海水发生了奇异的作用，那种柔和的光芒美得惊人。隧道是彻底隐匿于水中的，看着各色各样的水生生物来来去去，就好像现在的时光也被染上了薄凉。
冷暖本以为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默默走回去的，谁知宁子兴突然停下脚步，神游中的冷暖没有防备，猝不及防撞在宁子兴后背上，他的体温在寒气十足的隧道中格外暖和，冷暖一愣，脸不觉烧了起来。
“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宁子兴蹙着眉，没有感受到冷暖的娇羞。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要咸湿地多。”宁子兴忍不住伸出手，手中竟然全是水，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咸咸的水汽使他忍不住一阵恶心。
冷暖一经提醒，这才感觉出来异样，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竟然划出镰淡的水纹。她脸色一垮，这才想起水陆隧道有那么一条路是有些漏水的。若是别人走过这里最多只是忍一忍湿气，但水是这世间顶好的媒介，她那让无数老妖怪垂涎不已的灵气再怎么压制也会随着这些媒介快速传送出去的。
“不好。”冷暖的脸蛋本就如冰封一般，如今更是阴沉得吓人。
要知道冥海下面这些老东西可不好对付，这种罗命门之子也极少涉足的地方不知藏了多少老得让人发渗的生物。而且隧道如果漏水，必然结界也比一般的地方要好破，哪里经得住这群老家伙的蛮横冲撞。平时冷暖出海的机会少得可怜，自然也不知道宁子兴在那么多条隧道之中偏偏挑中了这么一条路。
自从当了巫女，冷暖的视力和听力也比普通的人鱼要好上几十倍。她真切地感受到在海的更深之处有着躁动的水波声，急急切切地，像是巴不得立马找到灵气的源头，然后将那团灵气生吞活剥下去。如果那群老妖怪期待的灵气真的是一团一团如糕点一般的存在，冷暖自然很高兴他们能增长修为。但不幸的是自己就是那可口的糕点，她瞬间觉得不太美好了。
事到如今，冷暖也不管尴尬不尴尬了，她一把拉住宁子绪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力气之大，让宁子兴这个即将成年的男子也在无防备的状态下难以挣脱。
“怎么了？”宁子兴缩了缩手，冷暖这才意识过来，放开了他。
虽放开了宁子兴，但冷暖的步伐依然大步不减速。她大步流星，只留一个背影。宁子兴觉得莫名其妙，也只好加快步伐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也不知这么快速地走了多久，宁子兴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酸麻。这才听见冷暖用沙哑的声音了句“漏水，错路。”
即使是冷暖已经不再用便笺和他聊，宁子兴依然觉得冷暖起话来类似一把短刃，快得让人有些难反应过来。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冷暖依然是在用便笺聊，且生怕那莹绿色的纸不够用，所以意简言赅。他忍不住往下望去，发现冷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帮她采来的艾草。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自以为所做善举是不是真的正确。
冷暖的耳朵微微震了震，她听见海底似乎平静了一些，水波声也不如刚才那么急牵显然换路和屏住气息的综合作用还是奏效了，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
本来觉得已经安全聊冷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下脚步的她也有了精神探望一下四周的风景。人鱼国为了联系外界林林总总设了不少隧道，冷暖作为巫女也极少出门，对海域也不比宁子兴熟悉多少。
这里是深海和浅海的过渡地区，还不至于完全看不清，但冷暖总觉得这里幽静得异于别处，不知为何，她心里总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寒意。冷暖将目光慢慢慢慢地往下挪，竟然冷不丁看见了“黑曜国”这三个字来。
冷暖的瞳孔微微睁大，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以她的性格，塌了大概也是这副平淡得毫无波澜的表情。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莫不是在来的路上没有好好儿拜拜神女，所以遭到惩罚了？还是自己擅自离开人鱼国，玩忽职守？要不然就是自己老惦记着有夫之妇遭报应了！否则今的运气怎么能这么逆？！坏隧道和经过黑曜国的路都给她撞上了。
宁子兴感到了她的异样，他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也赫然看见了那三个大字。宁子心心境自然不比冷暖，他差点儿惊出声儿来，且顺着惯性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我们还是换一条路？”宁子兴自然知道曜妖对人鱼来意味着什么。
冷暖凝视着那三个用黑曜石雕刻出来的大字，眸子竟然比那石头还要冷。沉默良久后，她才吐出了一个字:“走。”
宁子兴感受到了一阵阵怨毒和仇恨以及太多不该属于这个女孩儿的东西在顺着她的呼吸化作一阵阵看不见的烟雾围绕着她。这些负面的情绪将她团团包裹，并且使她更加冷冽。
其实一开始冷暖也打着退堂鼓，可是他们身后只剩那条漏水的路了。显然人鱼先祖们也不太敢在距离曜妖太近的地方大肆施工。再加上越盯着这里看从前的记忆就像游泳时缠住饶水草一般，越挣扎反而将她缠绕得越紧。
无数个夜晚里，她是多么想要忘记那场仿佛想要吞噬一切的大火，尽管在那之前，年幼的她那么那么期待看见光。人鱼们的惨叫，那些烧焦聊人形，还有半倒的旗子却宛如梦魇一般一遍一遍地在她脑海里重演。刻骨的仇恨使她前行，也使她害怕。
谁能想得到呢，你开开心心地出去玩儿，带着一大堆好玩儿好吃的东西准备回家。还没到家却被一大群人抓起来，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飞速地被摧毁。你那么冷那么无力，害怕到听不见你自己的惨叫声。然而毁了你一切的人，却依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不配拥有的幸福，还真是不公平呐！莫非这就是传中的命运吗？
宁子兴能感受到冷暖正在走向失控的边缘，他忍不住往下张望，不得不虽然自己目及之处没有半点儿植物做修饰，但那一栋栋用黑曜制成的建筑依然美轮美奂，赏心悦目。真难想象住在这种地方的生物竟然会残暴成性。
现在显然是不能再刺激冷暖了，宁子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接着往前走，他想了想，一只手搭在冷暖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她控制自己的气息，不要让那些曜妖发现了。
宁子心手很温暖，这多少让冷暖好受了一些。两人一前一后地屏住呼吸往前走，活像两个偷了东西害怕被抓住的贼。
也不知为何，今曜妖们似乎是有什么大型活动，本待在四面八方的他们像是接受了某种召唤都兴奋地往一个方向跑去。不幸的是他们所跑的方向正好是隧道前行的方向。
真是见了鬼。宁子兴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嚯哈一一”
女孩儿脆生生的嗓音似乎出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使远远听着也一点儿都不缥缈。宁子兴对这声音熟悉极了。
他惊呆了，目光一滞，下意识地与冷暖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冷暖的眼中也满是震惊。
他喃喃着那女孩儿的名字，如失了魂一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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