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芸两眼亮晶晶的，里面满含希望之光。
粮食=吃饱饭＝不饿肚子！
想到那情景，她就浑身干劲满满。
“芸，开荒可不是简单活，很累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想吃饱得先吃苦，一份耕耘，才会换回一份收获！”
芸对韩昭昭的提醒毫不在意，“吃苦我不怕，我最怕饿肚子！尤其是夜里，肚子饿得拧巴着疼，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有时候我迷迷糊糊，都不敢真的睡过去，我怕像我奶奶似的，早上再也醒不过来。”
牛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哽咽着给韩昭昭讲述了她埋在心底深处的悲伤故事。
她四岁以前是被河南老家的奶奶带着的，她爸是老大，解放前来京城的。
进厂做工，因为时候读过两年私塾，认识几个字，从学徒到技术工，解放后又成了厂里的正式工，评了级，这才在京城稳定下来。
老家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生活负担非常重。
河南老家是个人口多，灾难也多的地方。不是今年发大水，就是明年大旱灾，老百姓日子过得很苦很苦。
牛芸清楚的记着，那一年老爷迟迟不下雨，地里的谷子玉米都快脱裤子了，家里的粥一比一稀。
奶奶晚上搂着她睡，哼哼唧唧一夜，像是哼着摇篮曲，她睡得很香，可早上她奶再也没睁开眼。
后来，她偷听大人话，才知道她奶是饿死的。
越长大，懂事了，她有个秘密一直不敢，她奶那晚上的粥偷偷给她喝了！
她常常想，如果她没喝她奶的粥，她奶会不会死不了？
但是她不敢，她怕她爸、她叔和她姑会打她，会恨她！
其实，她自己也恨自己！
为什么时候那么馋呢？多吃那一碗粥，对她来可有可无，对她奶来，就是一条命！
牛芸哭的哽咽打嗝，压抑的层层悲伤几乎要压垮了她。
韩昭昭也很难受，心疼自己的伙伴！
这孩子心里压着这么大的事，没疯算她命大。这要是在后世，芸肯定会被诊断出心理疾病！
“芸，你千万别自己怨自己，就是你不喝那碗粥，你奶肯定也活不了！
老人家去世，肯定不只饿一顿的事儿。她肯定好长时间都不咋吃粮食了，儿孙那么多，善良的人，总是先顾着亲人，不顾自己。
她是个大人，早就想到了她的结局。那碗粥，你不喝，也喝不到她肚子里，肯定会被你奶偷偷喂给你的表弟表妹们。
唉！遇上灾年，善良的人是先受到伤害的，只有自私的人才能苟活！
养保住亲饶命，最关键是要有粮食！
所以，牛芸，为了以后杜绝再发生这样遗憾的事，开春后，我们好好努力开荒种地吧！”
开解了伙伴，顺便又给她灌了碗心灵鸡汤，韩昭昭起身把黄豆分开泡上。
下午，韩昭昭去邮局给姥爷和大姑家分别寄了年礼。
每家两斤芝麻，十斤黄豆，两斤茉莉花茶，给姥爷额外包了一包补气益中的药丸，给大姑家包了六块布料。
另外各写了一封信塞进包裹里，嘱咐他们，芝麻和黄豆都是丰产的新品种，可以吃也可以种，看他们自己家的情况斟酌处理。
过年，买年货，办年饭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送年礼！
韩昭昭家除了东北的两家亲戚，也没有别的需要送礼物的。
京城也没啥亲戚，不过也有几家关系好的人家要往来。
白老爷子也算有师徒之谊了，韩昭昭送了爷俩一人一双棉鞋，两瓶油炒面两条大鲤鱼，外加一篮子野鸡野鸭蛋！
老爷子也讲究，没让她空手回，又送了她一套祖传的金针。
据这金针一共只剩下两套，他留给自己孙子一套，这唯二的一套就给韩昭昭了。
现在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金针，韩昭昭心里美的很！
忙忙叨叨转眼到了二十七，韩昭昭家豆腐也做完了，泡了十斤黄豆，出了三十二斤老豆腐。
她们家一直都是用石膏点豆腐的。做为山东藉人，她们总觉得卤水豆腐没有石膏豆腐香。
而且，据老太太，她娘家老奶奶是泰安人，祖传手艺就是做豆腐的。
传中的泰山神豆腐，就是用石膏点豆腐的。
韩家也沿用了老赵家的手艺，从来不用卤水点豆腐。
“今年的豆腐，做的太成功了！昭昭，你太姥姥念叨了一辈子的泰山神豆腐，也不过如此了！”
老太太打开包布，用食指摁了摁压制成形的老豆腐，又白又嫩又弹，真好！
在角上掰了一块，塞进嘴里一尝，老太太眯着眼睛笑了，“这要不是神豆腐，我想不到什么样的才能称得上是神豆腐了！
昭昭，快，把刀递给我，晚上咱就炖上尝尝，这豆腐，简直第一了！”
老太太把豆腐翻了个，取下纱布，用捕打成一块一块的四四方方的块，每块都控制在一斤左右。
“去，拿个盆子装了，你关爷爷家，三子家，芸家，每家给送四块。
让他们也尝尝咱家今年做出来的豆腐，可香着哩！”
韩昭昭端着盆子挨家跑，收到豆腐的三家都很高兴，还分别给回了东西。
钱三家给回了一条一斤多的黄花鱼，关老爷子给回了半斤羊肉，据是他老朋友送的。
而牛芸家给回了一斤饼干，韩昭昭一看就知道这是牛芸妈妈单位分的过年福利。
五七年的春节，韩昭昭家过的不太好！
年三十傍黑，老太太早早下班，独自一个人，带上提前让韩昭昭准备好的纸钱香烛，去街角请家堂。
韩昭昭不懂这是哪里的风俗，她们家山东、东北、北京都待过，也不清该依什么地方的风俗过了。
这些她不用管，反正有她奶操心呢！
请回家堂，就是上供！
水果点心都摆上桌，八仙桌上供着请关老爷子帮忙写的牌位。
别人家煮完饺子“噼里啪啦”的放鞭炮，而韩昭昭家盛出饺子先上供，再磕头！
磕完头，祖孙俩才坐下静静的吃年夜饭。
她们家年夜饭也很丰盛，有鸡，有鱼，又有肉，加上豆腐，萝卜丝丸子和炒芹菜，也凑了六个菜。
老太太看着桌上的菜，努力扯出笑容，“今年的年夜饭整挺好！来，趁热乎，咱也动筷子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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