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顾忌自己长辈身份，明明非常关心宫雪的来意，又不好直接打听。
云虚对此心知肚明，主动当风沙的嘴替。
宫雪当然知道柔公主跟风少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
当着柔公主的面，不会傻到展现师傅多么关心风少。
就拿评花榜为理由。升阁关注评花榜，合情合理。
云虚并不深究，顺势把宫雪叫来身边，让宫雪陪她观赏楼下的歌舞。
三不五时让宫雪就登台表演的歌伎舞伎点评一二。
宫雪是宫青秀首徒，赋好又努力，自幼刻苦，至今也算歌舞大家了。
在她看来，楼下这些歌舞伎论歌舞，三流都算不上，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奈何柔公主感兴趣，她也只能打起精神，褒贬臧否。
不时还扭下腰肢，耍个花手，凌空演示，遥相指正。
摆姿势的时候，神态也会不自觉地相应配合。
尽管仅是零星几个动作而已，竟比下面正儿八经表演的歌舞伎还要传神。
旁边服侍的一众婢女都垂不下视线，频频投来目光。
风沙早就让人把他的躺椅挪过来，挨着宫雪坐下。
何子虚倒是没好意思凑过来，却也一直凝神注目之。
宫雪又讲又演，连续一段，嗓子干了，趁登台的名妓退场，赶紧润喉。
忽听楼下轰然喧哗，苏冷在千呼万唤中首先登台，随后是青鸾和曲半衣。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苏冷主唱“宝剑篇”，青鸾和声伴唱，曲半衣以身剑舞，一时间竟是风雷云动。
歌声起，杂音灭，直到曲毕，满场的人，或被声色迷，或被声乐惑，鸦雀无声。
过了一阵，喝彩声方才峰起，掌声雷动。
宫雪深深凝视台上，启唇轻声道：“苏姐的歌喉确如，雪儿自愧弗如。”
岳州时，风沙总叫苏冷来玩，所以她不仅认识苏冷，还挺熟，私下没少交流。
风沙含笑道：“她那嗓子，真是老爷赏饭吃，连咳嗽都跟敲磬似的，好听。”
宫雪道：“不光有赋，苏姐的唱功也丝毫不赖，平常肯定下得水墨功夫。”
云虚见几名少女涌上苏冷，笑道：“女人缘还不错。”
身为名妓有男人缘很正常，有女人缘就不太正常了。
她倒也没有深想，就是瞧着好奇，随口提一句而已。
宫雪认真打量几眼，咦道：“那不是湘儿妹妹吗？”
岳湘？风沙伸长颈子探看，心里哟呵一声，除了岳湘，居然还有好几个眼熟的。
诸女全都围在苏冷身侧，显得十分亲热。
旁边服侍的马玉怜声道：“好像是江离离的手下。”
她因为刘公子的事，恶了主人，受了好久的冷落。
这次好不容易借玉颜公主的面子才回到主人身边，更进到处置司这一中枢。
她非常珍惜，深怕又恶了主人，所以言行很谨慎。
哪怕从人群中认出了岳汐和陈瑾，依然没挑明。
风沙嗯了一声，随口道：“我看到了。”
又努嘴道：“内个我认识，江陵巡防署副主事……”
“孙芊芊！”元五娘咬着牙接了风沙的话。
宫雪别脸看她一眼，好奇道：“你认识？”
元五娘重重点头，“媚上欺下，牙尖嘴利。”
宫雪没有吭声。
“那两个是岳州巡防署的，这个是江陵巡防署的。”
一直没做声的何子虚突然道：“你手伸得还真长。”
风沙沉吟道：“应该是巡防署之间的正常交际吧！”
就是“与我无关”的意思。
何子虚耸耸肩，摆明不信。
风沙同样不信巧合。
这看着更像是季纯试图通过巡防署跟他扯上关系。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岳湘就该带着人来见他了。
就像宫雪带着元五娘来见他一样。
区别在于，岳湘在他这里远没有宫雪的面子大。
所以，还需要借助苏冷？
风沙一念转过，云虚道：“雪，我跟你风叔还有点事要商量，你先下去吧！”
宫雪没那么多心眼，见云虚煞有介事，赶紧拉着元五娘告辞。
两女离开之后，云虚贴到风沙耳边，撒娇道：“帮你解围，还不快谢谢人家？”
风沙没好气白她一眼，“解什么围？”其实他知道云虚的意思，就是不想领情。
云虚挺直身子，不悦道：“谁看不出来，宫雪带来那女的跟楼下那个不对付。难道非要两方冉你面前打架，你就高兴了？”
何子虚本来怅然若失地盯着宫雪离去的房门，闻言总算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就云虚怎么突然赶人走，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呢！原来就是特意帮风沙解围的。
云虚道：“宫雪为什么来找你兴师问罪？不就是因为上次你没帮她的好闺蜜！等下又来一帮不对付的。她们不对付，到你这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想帮哪边？”
何子虚听得大汗，暗忖还有这一层呢！看来是我太单纯，把你们想得太简单。
“你这么好心？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不想让两帮人在我这里碰上呢？”
风沙冷哼道：“没法化解误会，隔阂只会越来越深，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早知如此，还不如先来我这，有我在，也没人敢动手，不定吵着吵着就开了。”
何子虚见云虚居然露出心虚的神态，不由暴汗，暗忖你还真动了这个脑筋啊？
又忍不住转视风沙，心道你连她怎么想都知道。
传墨修会一门看透人心的神通，名不虚传呐！
吓得何子虚抱元守一，急运隐谷心法遍于周身。
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只要出现在风沙面前，心法绝不能收。
其实他心法一向提着，只是今日子特殊，不免有些放松。
下次再也不敢偷懒了。
正在云虚做贼心虚，使劲狡辩的时候，岳湘忽然端着盘果子进门来。
她已经从三河帮转到风沙身边，本来就是风沙的婢女。
这次是正儿八经随着张星雨乘坐顺风号来的。
只是她身份不一般，岳家大姐呢！平常不会真的拿她当婢女使唤。
但她自己非要端茶送水，也算理所当然，没人会拦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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