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只好将话咽下去，心里沉沉。
不过这事不要紧，最后事情也不会成。
只是张贵妃的死也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皇帝的身子已经在好转了，本来他心底已经想好了对策。
现在张贵妃一死，皇帝的身子又陡然直降，甚至可能撑不过春，朝堂上的一切都乱了。
李容山现在几乎可以只手遮，皇帝一死，他甚至不用等五皇子回来，就直接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龙椅。
宋璋出去的时候，还未跨出门槛，就看到李容山早一脸焦急的等在了外头。
见到宋璋出来，就忙往殿内去。
他的发冠微微有些歪了，衣裳发皱，眼底冒着血丝，像是担心到了极致。
李容山向来这些功夫做的足。
宋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让侍卫跟着进去守着。
他出到外头，长公主就担忧的问宋璋皇帝与他了什么。
宋璋此刻无心多，皇帝心意已决，又是正在最伤恸的时候，任何人劝，恐怕都是意图不轨，对贵妃不敬。
今夜过后，皇帝的墨制再一下去，恐怕朝廷都要乱了套了。
长公主也看出来宋璋没有多的意思，叹息一声，也进了里头去。
等身边清净了，宋璋招来文太医低声问：“张贵妃死前身子如何。”
宋璋常跟在皇帝身边来往，对张贵妃的情况有些了解的。
虽伤心，但皇帝无微不至的陪她，死的前两还与皇帝一起赏雪，忽然呕血，事有蹊跷。
张贵妃死后，皇帝一怒之下处死了曾经在张贵妃身边调养的太医，文太医虽然未在张贵妃身边调养，但他也参与流制药的。
文太医刚经历了太医院的大清洗，如今又来皇帝身边，日日胆战心惊。
听宋璋这么问，忙声道：“贵妃娘娘虽在四殿下出事后是心绪大动病了一场，但从脉象上看，绝没那么严重的，这事皇上关心的紧，我们太医院的也重视，对贵妃娘娘的病多了解。”
“就在贵妃娘娘出事的前几，负责贵妃娘娘的张太医还回来贵妃娘娘的病有好转。”
“又贵妃娘娘的病好了，皇帝的身子也差不多了。”
“可谁知道，又出了这事？”
“当初贵妃娘娘呕血那幕，太医院的都去了，我亲眼见着了那血，总觉得不至于呕血才是。”
“可要是中了毒，脸色该发青的。”
“况且贵妃娘娘的一应用度，全是太医和贵妃身边的人负责。”
“贵妃娘娘从来心，用的东西一应不经外人，皇上又日日守着，中毒的可能应该也不大。”
宋璋点点头，又招手让文太医先退下去。
鸣鹤这时候连忙跟到宋璋的身边声道：“现在怎么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体才撑不撑的下去，要不要事先把南长亭的事……”
夜色沉黑。
宫廊的灯笼照不亮漆黑的夜幕，照亮了一片片飞扬的白雪。
宋璋负着手，良久问鸣鹤：“还有几日回？”
鸣鹤拿出信递到宋璋的面前：“下午送来的，已经过了云州了，应该不到十日就能到。”
宋璋皱眉，又问：“五殿下呢？”
鸣鹤忙回话：“西恩路途遥远些，应该还有半月。”
着鸣鹤有些焦急的看向宋璋：“皇上现在的身子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刚才我同从里头出来关系较好的太医打听了，皇帝能过得了心伤这关倒能好些，要是过不了，可能就是这几日了。”
“四殿下和贵妃娘娘的死，对皇上的打击太大。”
“景春宫死了那么多宫女，皇帝一心认为是太医和宫女没有照顾好贵妃，贵妃才死了，如今皇帝几乎快失了理智了。”
“还有要是三姑娘真嫁给了明王，不是害了三姑娘？”
宋璋并不怎么关心宋玉溪，但他也知道，皇帝现在的确是失了理智了。
但玉林还没有回来，他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他还没有摸准沈微慈的准确位置。
但他确定沈微慈不在郊外。
要么是在明王府，要么是在他每日都去的酒楼。
但要是太早打草惊蛇，只会让沈微慈处于危险里。
他低头，低声道：“再等等。”
着他让鸣鹤去让德公公出来一下。
殿内的李容山正一口答应下来皇帝让他安排给昭柔公主大婚的事情，又应承下一定会全权看着礼部安排。
他余光处见到德公公被鸣鹤叫出去，又低声对皇帝恭敬道：“父皇不用担心朝局，儿臣一定会满足父皇的心愿。”
“不会让人烦到父皇面前来。”
老皇帝张着口，也只是无力的点点头。
仿佛已经行将就木，快要不行了。
李容山脸上的表情低垂，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隐隐兴奋。
长公主看皇帝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就让屋内的人都先退出去，只留着太医在旁边照看着，免得出事。
李容山出去的时候，宋璋还在宫廊下与德公公话。
两饶声音很低，李容山的脸隐在暗色中，有如鬼魅。
他看了会，缓缓走到了宋璋的身边。
宋璋早就注意到了李容山的走近，让德公公先进去伺候，这才侧身看向了李容山。
李容山脸上挂着笑意，语气淡淡：“宋将军。”
宋璋则抱手：“太子殿下。”
李容山看向宋璋：“宋将军，父皇想见五皇弟了。”
“还有多久能见到？”
着李容山顿了下，声音压低：“或则我想知道宋将军打不打算带回五皇弟。”
宋璋看了李容山一眼：“二殿下等不及了？”
李容山抿唇：“宋夫人有寒疾，呆不得阴冷的地方。”
“宋将军舍得？”
“恐怕宋将军还不知晓，宋夫人最近总问我你的事，让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妇人受苦，宋将军舍得？”
宋璋手背上已经隐了青筋，眼神深处尽是刀锋一般的阴冷。
他靠近他：“二殿下最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出了事，你与你不死不休。”
李容山笑了下：“宋将军难受了？”
“她的命也在宋将军手上而已。”
“我知道你带回了解蛊的方法，也知道你想将她救出去。”
“你心底根本没打算让我五皇弟死。”
“宋璋，我也快没耐心了。”
“我也不介意我们最后两败俱伤。”
“我本来从出生起什么都没有，我不在乎最后有没有得到。”
“最后我死的时候，拉着宋夫人一起死，有个人陪我，我也不寂寞。”
宋璋冷眼看着李容山，静静道：“她是我的妻，我自然难受。”
“但二殿下急什么？”
“跟着五殿下回来的还有我祖父身边的亲信，还有朝廷信使，我能轻易动手的？”
“你知道我祖父最忠心，不会肯让五殿下出事的。”
“五殿下回来还有半月，二殿下再等等？”
着宋璋有些漫不经心的靠近李容山，俯在他耳边淡淡低语：“皇上的身子又大不如从前，二殿下别你没别的想法。”
宋璋完直起身体，看着李容山：“现在皇上的权利几乎都在你手里，大半个朝廷都向你献殷勤，二殿下怕什么？”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李容上眼神静静看着宋璋，目光里情绪波动一下，又淡笑一声。
“没有可以一直拥有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抢走。”
“我只在意我自己能不能紧紧抓着这个东西。”
罢李荣山从宋璋面前走过，独自走近了雪里。
宋璋回身看向李容山的背影，负手迎着寒风，眼底是正在酝酿的风暴。
这一夜格外的寒冷，沈微慈也觉得冷的厉害。
尽管窗户已合上，外头肆掠的寒风却发出呜咽声，窗外竹声沙沙，莫名让人听着心惊。
沈微慈坐在炭火前，手指紧紧握着书叶，莫名的开始觉得心慌。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不似以往沉稳又安静的声音，这次推门的声音极大，像是有一些急促。
她的心跟着脚步声提起来，侧头转向了帘子的方向。
很快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李容山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身上依旧换着白色常服，发上沾染上了白雪，像是冒着风雪走来的。
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格外的沉静，眸子很黑，进来后就一眼不发的看着她。
沈微慈被李容山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她强稳住心神，想要开口时，却见李容山忽然朝她走来。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接着又弯腰，双手撑在扶手上，脸颊离的她很近，他呼吸的热气，以及他身上带来的寒冷，她几乎都能感受得到。
沈微慈的眼色变了变，眼前被覆盖一层阴影，她脸色白了一下，抬头看向李容山：“你要做什么。”
李容山淡淡听着沈微慈强装镇定的声音，慢慢的将头又压了一些。
这是他这快两月里离她最近的一次。
他只要想，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他可以利用她威胁宋璋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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