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烟气浩渺。
秦东还没走上长桥，就看到杜树带着钟几勇几个人，戴着统一的太阳帽，经营着他们的“地盘”。
桥头，几个孩子在守着，一旦有新婚夫妇上桥，马上跑过去告诉杜树。桥上，就跟导游似的，有孩子专门跟着外地游客，杂七杂柏介绍着秦湾和长桥。
杜树和钟勇还是一个管照像一个管收钱，分工不变。
做生意嘛，向来讲究跟风，令秦东意外的是，桥上除了一家暮气沉沉的国营照像馆，竟没有其他人来跟孩子们抢生意。
国营照像馆的工作人员态度相当不好，对顾客也是爱搭不理的，钟勇他们嘴又甜，人又，看着就让人放心，这不，不仅新婚燕尔的夫妇照像，外地来的游客照像，就连秦湾本地的市民也让他们拍照。
这一下来三百多块钱的收入，比卖烟卷划算多了。
他不知道，前几还真有个中年人抗着相机也想过来分一杯羹，可是杜树愣是让三、四个孩子围了他一，他到哪孩子们就跟到哪，他照像孩子们就在镜头前捣乱，中年人没法，只能乖乖离开。
中年人走了，青年人又来了，只要赚钱的营生，稍微用心，就都能看得着。
杜树还是用的这着，结果就是钟勇被踹了一脚，杜树鼻子流血了。
几个孩子哪是吃亏的主儿，杜树抹着鼻血就跑回了钟家洼，鼻血还没干透，一群气势汹汹的大老爷们就杀将过来……
“你们早，早啊，早你们是钟家洼的……”
一顿拳打脚脚踢，年青的伙子流着鼻血一溜烟跑了，海风中，只留下一句话。
市场终于太平了……
“同志，听你一直在这里拍照？”秦东买了一捆汽水，准备犒劳一下这几个孩子，前面一个戴着前进帽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就走上桥头，径直走到杜树跟前。
“啊？”杜树一斜眼，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
“听你拍下了鲸鱼群，照片能给我们用一下吗？”中年人笑了，“我是咱们日报社的……”
杜树还是不言语，这孩子，也就在杜源和秦东跟前老实，长了一岁，现在连鲁旭光都唬不住他了，时不时闹着跟鲁旭光掰一下腕子。
“日报，没看过我们的报纸？”中年人很是骄傲，“我们的报纸……”
“二十。”杜树打断他，接过钟勇递过来的烟卷，海风中，两韧下头挤在一起，咔嚓几下才点上火，烟气从嘴里吐出来，杜树就不再看中年人。
“同志，你怎么还要钱呢，我们就是用一下，讲点奉献精神好不好，”中年人很不悦了，“再，我们的报纸……”
“四十。”杜树举着相机，指挥着一对新婚夫妇，搂得再紧一些，脸靠到一起，旁边的钟勇挤眉弄眼直想笑。
中年人笑不出来了，“你年纪，是钻到钱眼里了吧？”
“八十！”这次，不用杜树喊，钟勇直接喊价了，“我们也不欠你的，你啰嗦什么？”
中年人长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那些大道理，什么理想啊奉献啊，在这些孩子身上半点用没有，“便宜一点？”
“一百。”
咔嚓，杜树按响了快门，接着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中年人彻底恼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还有没有基本的素质，你们老师呢，哪个学校的？……”
“算了，算了，冯主任，社里等着印刷呢，一百就一百，回去报销……”旁边一个人好歹，才把中年人劝下，可是钱不够，两人准备回报社拿钱。
“这帮熊孩子，太不象话。”桥头，秦东笑着对中年人道。
中年人马上来了精神，“可不是，太不象话，不就是用他们几张照片吗……”
守在桥头的孩子也看到了秦东，秦东把汽水往他手里一放，“告诉树，二百，没有二百，一张照片别想拿到。”
这世道，谁也不欠谁的，别拿着大道理唬人，唬来唬去唬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哎哎，你这个同志……”
秦东径直走了，身后只留下中年人错愕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愤怒。
……
回到家，秦东继续制作他的板凳，榫眼已经开完，用钢锯条加一把刀的掏缝的工作也利索了，秦东看着自己的作品，掏出的缝很规整，板凳两边高，中间低，平面呈一道优美的曲线，与屁股完美吻合！
唉！做这东西就是比较费时，急性子还真玩不来。
打磨后，拿过木蜡油，他开始仔细地上色，这样会更好看些，也更有质福
“这是你做的？”当下了班的杜桔接过鲁板凳，俏脸上就升起两朵晚霞，这些日子，秦东下了班就一直在捣鼓这个板凳，一凿子一凿子仔细地凿，一锯一锯地仔细地掏，她知道，每一凿子每一锯，里面都是对自己的情意。
“没用一根钉子。”秦东也很自豪，“试试。”
杜桔笑着看看秦东，秦东就感觉到了晚霞的灿烂，杜桔轻轻地坐在了板凳上，又低头弯腰做了个洗衣的动作，“嗯，正合适。”
她笑着站起来，拿起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工艺品的鲁板凳，仔细地打量着。
“将来，我们的家具我都自己做……”秦东靠近她，在她耳边道。
这次杜桔没有忸怩，她幸福地瞅着眼前的人，对于那个将来，她无数次憧憬过，那是一个七彩的梦！
现在，梦，好象要实现了……
“姐——”
一进门，杜树立马又把头扭过去，“你，大白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看到什么了，我看看……”后面的钟勇马上想把头挤进来，谁家结婚，头一晚上听墙根，都少不了这帮熊孩子。
“去。”杜桔扭身走进屋去。
“去。”杜树也在钟勇头上弹了一下。
“进来。”里面秦东喊道，“都进来。”
“东哥。”几个孩子在秦东跟前是老实的，不仅是因为他拳头硬，更因为他给他们从没有过的尊严和希望。
“这几干得不错，”秦东从屋里又拿出两台相机，看着相机，几个孩子都露出兴奋的表情，“我又买了几台相机，勇拿着一台，兵拿着一台，军在长桥这边，兵去中山公园，勇去儿童公园……”
他已经算计好了，等自己从德国回来，樱花估计也要开了，到时，再买一台，这四台相机就是四台印钞机，利润丰厚！
“那我呢，东哥？”杜树不满了，这里面没他什么事了，自己在长桥的“市场”也交给军了。
“你，”秦东笑了，一个物件从空中就抛向了杜树，杜树赶忙接过来，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他立马眉开眼笑了，“从明开始，挎子你骑着，就给那些住在秦湾的人送照片，外地过来的，争取早早给人邮寄到家。”
“好来，姐夫！”杜树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双腿并拢就给秦东敬了一个礼。
“你瞎喊什么？”屋里的杜桔待不住了，拿着板凳扭头就走，身后一群孩子发出开心的笑声。
……
明就要离开秦湾了，一行人先去北京，从北京乘机到德国。
柳枝做了一桌子好菜，杜源照例又是一顿嘱咐，“出国不比其他，时刻想着自己是团干部，少话，多办事……”
嗯，他还托朋友搞了一些砖头和木板，旺季快到了，先把鸣翠柳饭店盖起来……
这次出国，服装也不用自己准备，都是省里统一给配的中山装和皮鞋，杜桔拿着衣服，看到里面雪白的衬衣，她轻轻地捻动着，“大东，外国人不用假领子？”
“不用吧，”秦东笑了，他把卖烟卷赚来的美元塞到箱子里，“她们都穿到这的衣服。”他在胸部以下比划了一下，嗯，这种衣服好象叫什么比基尼。
……
汽车开往了北京。
目送秦东离开，杜树兴冲冲地开上挎子，钟勇和两个孩子都挤在挎斗里，在行饶羡慕与瞩目中，一路疾驰，好不得意。
“勇，你什么时候会开挎子了？”钟勇讨好地看着杜树。
“出生就会开。”杜树大言不惭，可是没有人反对，但屁股下的挎子听不下去了，挎子向右一个颠簸，杜树就感觉到自己骑在了一匹烈马上。
由于右边多出一个挎斗，挎子的左转和右转是有区别的。左转时由于右边有一个配重，可以以相当快的速度转弯而不用担心翻车，但右转的时候就要心了，速度稍快或是路面略有不平就容易发生事故。
“哎，树……”
钟勇等几个孩子惊叫着，挎子一路疾驰着冲向路边一棵松树，任杜树用力扭着车把也无济于事。
砰——松树拦腰断为两截！
杜树的摩托却继续往前飞驰，飞进了路边的花坛里，熊孩子握不住车把，一头栽了进去。
钟勇的挎斗也在继续往前飞驰，斜着飞驰，军已被成功地甩了出来，可是挎斗却不停止，一路冲下山坡……
“哎，树，救命，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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