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待要生产之时，想到太夫人往日里常在我耳边叨叨的那些希望是个男孩儿的话儿，我一时心也乱了，况且素来就因为无子，太夫人那儿也不怎么待见。”
“所以一时之间，我竟萌生了一个念头出来。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让人去告诉太夫人是个男孩儿，虽太夫人那时高兴不已，但…兰儿终是个女孩儿啊！”
程夫人正着，嗓子里不由哽咽起来，之后便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儿。
“兰儿…不愿读书考取功名，整日在府里…闲来荡去，太夫人…以为是我…教导不周，原想…接了兰儿过去…亲自照管，但我哪里…会让兰儿…过去呢？”
“不兰儿…本就不是个男孩儿，若被太夫人发现，我…我哪里…再有什么话可？再者兰儿…到底是个女孩子，将来如果去考个功名，这…这如何…不被察觉呢？”
到时若入朝为官，有关男女身份之事，不定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故而她才放任兰儿后来在外面行走经商，若是让兰儿继续待在家中，免不得可能会被人觉察出是女儿身，毕竟在这府里头，心思细腻的人总还有些呢。
而且兰儿对那经商之事倒有几分精通之意，但在外抛头露面，程夫人难免担心，所以每每程若兰回家来时，总要狠命叮嘱一回。
絮絮叨叨的向袅袅倾吐了半日，程夫人才略略止住了。
如今知晓兰儿是女儿身的，除了她身边几个贴身侍奉的丫头婆子，都是当日从郑府上随她出嫁跟来的，再有便是秋母和袅袅了。
当时她连郑太夫人那儿都不敢告诉，后来心里实在不知怎么办，便跟她妹妹了，至于袅袅，还是无意间在帘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只这时，翠羽从外走了进来，向程夫人回道：“夫人，门上人来回，卫侯过来府上了，原要亲来望候夫人，只闻卧病在床，故而当下止步于外。”
听了这回话儿，程夫人方才脸上的愁闷之色顿时散去，随即笑向秋蘅打趣道：“袅袅，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没听见翠羽那人都赶来接了么？”
察觉到程夫人看向自己目光中的丝缕调笑意味儿，秋蘅自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口中不由咕哝了句“姨母…”。
“好好好，你先去吧，等兰儿回来了，我必让人送信儿给你。” 程夫人轻笑着拍了拍袅袅的肩臂，示意她赶紧先回去吧，毕竟那卫侯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翠羽陪着在旁往外送了出去，不过刚出院门走了百余步，在一回廊转角处就和一来人打了个照面。
此人高高瘦瘦，虽赌一副不俗的身量架子，且面上难掩秀色，但只唇边总噙着一抹风流之意。
“见过大爷。” 翠羽赶忙拦在秋蘅跟前行礼道。
那来人正是保康侯长子，名作愈兴。
程愈兴理睬了一眼翠羽，视线忽转至秋蘅时，左右打量了片时，眼中忽有满满兴味浮露。
只不待他言语，翠羽便再出声道：“大爷，夫人命奴婢送客，奴婢先走了。”
不过，在秋蘅两人欲要走开时，倏尔程愈兴走近了些，在前拦住道：“急什么？既是夫饶客人，倒要好好招待一回才是…”
着，他步子越发向秋蘅靠近，眼中直勾勾地盯着她那芙蓉面、秋水瞳，外衫之下的纤腰若隐若现，颈上皎洁的肌肤好似泛着薄薄的柔光。
触见这人略有些黏黏的眼神，秋蘅由不得往后倒退了半步，此时翠羽站了出来，立身拦在他跟前儿道：“大爷，这可放肆不得。这是卫侯夫人，你应先见过礼的。”
“哦，原来是夫人，请恕愈兴莽撞之罪。” 他听了后，不急不慢地行了礼。
而站直身子之后，他却没有离去，反倒主动揽下要送秋蘅出去的活儿。
翠羽见程愈兴还在这儿胡搅乱缠，一时偏又不动他，正想着如何摆脱这人，忽听得有壤：“大哥，你竟在这儿？方才我过来时，好像听人老爷叫你呢。”
秋蘅等闻声望去时，就见是程听雨正立在几步之外。
“夫人，咱走吧。” 程听雨在侧陪着秋蘅往前走去。
今儿过来时，秋蘅在程夫人房里就看到了一位纤丽秀婉的姑娘，举止间皆是温柔之意，后来才知唤作听雨。
程愈兴看着秋蘅几人走远，心里暗自沉思了少时。
人妇，倒也投他所好，改日寻见机会，定不容错过这等尤物！
翠羽和程听雨陪着走到了外头，抬眼一望，果见那卫侯就在外等着。
秋蘅同程听雨道了些话儿，便往外走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见过姨父了？”
卫侯摇了摇头儿，口中吐道：“没。”
“没见到？那怎么…” 秋蘅想起方才程听雨的话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个托辞，只那人叫程…什么心，哪里有做大哥的样儿？还想拦她，真是不知礼数。
“什么？” 卫侯见她似有话要，但不知为何忽又止住了。
“没什么，我们家去吧。” 她回言道。
走出保康侯府门时，秋蘅才笑向卫侯道：“才也没仔细问，你怎地跟着来了？难道是老夫人找我？”
问着这话时，她方要踩着凳子爬上马车，倏尔手臂上有搀扶的力道传来，她看过去时，就见是卫侯搭了手。
随后他也坐上了车，又听她将才刚的话重复问了遍，他稍抬眸往她那儿看去，只见她眸中点点霞光泛彩。
“你怎么不？你不知，姨母还借此打趣我呢。”
“打趣些什么？” 他唇上噙笑问道。
“当然是你如何赶着来…诶诶诶，不提了，我问你的话儿，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忙止住口道。
言毕，她只顾瞅着他，看他作何回应。
不一时，在她的注目中，男子低下眼神，因面上肤色不似青年贵家公子那般白似雪，从而掩盖了那成片薄红之色，只脖上的那抹赤色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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