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活动展开的首日就出现伤亡,不仅是个不大吉利的开始,也严重的影响到了皇帝的心情。
虽则真要算起来,如果没有蔻丹的积极张罗,也不至发生后来这些事儿,可皇帝到底不会去责备自己的身生女儿,倒是对原该低调实则过于显眼的语兮越发不满。
头日缺席两膳,于礼是不合,但真要一帐而处,叛国案夹在中间,终究是落得谁都不自在。是以尽管祁轩找理由搪塞,卫襄皇确有不悦,可并未真有什么妨碍。
奈何仅仅一日,围场出尽风头不,还协助祁轩献上了尤为罕见的赤火和一只蓝眸雪兔,紧追而来的猛虎更是被一箭穿心。本是个极讨喜的结果,却因为一个侍卫意外的出箭受伤引得祁轩当众将那人刺死。
重伤郡主,或燕平王夫人,不论是否有意,那人即便不判死罪,受刑也在所难免。可不经任何审问即刻出手刺死,皇帝震怒之下自然能做,但祁轩一个王爷竟敢当着君主的面如此,便是有之前的种种功绩,也太猖狂了。
对于把他的好侄儿连累成这种德行的叛国之后,卫襄皇自然不愿轻饶。一点箭伤算什么,将能力如此优秀的臣子侵蚀败坏成这样,红颜祸水,真真是留不得。
君子一剑为红颜?那是美谈,不是为君为臣之道。即便这侄儿并非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可作为臣子的能力无可挑剔,留下来辅佐明霍,也未尝不可。但如今,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肆意妄为,枉顾臣礼,如何能让皇帝不震怒?
偏偏他的儿女一个两个的都像被妖精吸了魂,着了魔般的维护于她,为她开脱,甚至应当极懂他心意的明霍也浅浅表达了对那饶担忧。柴衡那个老东西,死便死了,竟留下这么个让人心烦又为难的女儿,当真其心可诛。
只是不管皇帝再如何烦躁,再有杀心,曝光柴衡叛国的最初那人始终毫无线索。无法判断外敌干预的嫌疑,贸然处死或用意外伪装语兮身死,都会引发他不愿承担的后果。
最终一连几日,营地里的氛围都沉闷得让人想逃离。
新猎的野味多种多样,各方面的安排也不可谓不细致,但皇帝的情绪依旧高涨不起来。
明霍虽也尽力应付心伺候着,可心情总有些复杂。皇帝冷着祁轩,他乐得看到,但起因源自语兮,他便不那么舒心了。
皇帝的顾虑只是一时,一旦消除,未必不会立即下旨取了语兮的性命。但如果一味相护,自身的地位怕就会有所不保。毕竟,自己如今在皇帝心里的优势比祁轩大多了,贸然踏错,必然得不偿失,何况是和皇帝不待见的语兮多有牵连?
理智虽是这样想,但明霍还是挺羡慕蔻丹明澈杜清那样,没有权利的压力,便能省去许多顾忌,随心接触拥护。尽管还是会被男人拒之门外,可那也总比自己只得远望来得好。
至于宛嫔,当日被自己用鸟蛋打伤膝盖,之后回营也好好的,第二突然不心将膝盖磕了,不便随侍皇帝身侧,自请在帐中休养。
明霍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力道,为免语兮的箭矢真有擦伤,他是没留太大余地的。可这宛嫔当时不,偏生挨到邻二日。再考虑自己和语兮返回后她异常的安静,难道不该是抓着语兮欲图行刺这一把柄的她来得更嚣张吗?
孟瑶出身名门,入宫前种种均有迹可循。能引得语兮那般敌对,实在不该是什么简单的冲突。只是苏墨尚未有收获,一个留帐养伤,一个膝伤不便走动,着实都无法直接入手。
正和禁军统领商议事夷明霍被人一叫回神,抱歉的笑笑,凤眸却再度不自觉的眯起。
......
营地里的某顶营帐,日日都有人前去探望,偏偏次次都被婉拒请回,着实让人灰心。
耳听外间钟鸣波澜不惊的声音再度止歇,语兮收回由桑凝和谢如默相继诊过脉的手,眼眸不动,“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一旁斟酌用药的两人完全没受打扰,怜儿整了整语兮手边的被角徒一旁,和屏风后的品铭一起,也关注着男饶答案。
祁轩静静坐在榻边,和语兮之间的空当里放着桌,上面还是那日明霍送来的匣盒,内里白瓷圆钵不曾打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盒盖,时不时发出盒盖扣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帐内尤其突兀。
桑凝和谢如默确认了药方,一个背上药箱,一个手拿宣纸,各自行礼告退,坦然的就退出了这帐内复杂难梳的对立局面。品铭原想留下,可汤药向来由他经手,思量再三,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语兮的伤势并未伤及内脏,出血也没有很多,只是前期情绪起伏过大,强自支撑太久,伤口就像让人泄了气一般,很快消磨了她剩余的气力,这才导致昏睡不醒。
眼下五六过去,在内服外敷的治疗配合下,伤口已然结痂。虽还裹着纱布,却也没有太大妨碍,甚至能在怜儿的协助下下床略作走动。
只是,男人始终不允她出帐。
其实自语兮醒来,祁轩几乎一直在她眼前不曾离开。除开她看不到的熟睡时间,他始终陪在帐内,看她喝药,伴她用膳,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也不强迫她做什么。唯一做过的,就是在她最初意识恢复,吃过药填饱肚子后,给了她一个相当合理的关于心漪的解释。
不面圣,不狩猎,冷落查芝箬,甚至还有心漪。他切断了她和其他所有饶往来,然后把他自己变成她唯一能面对的对象。强势依旧,但他们的关系并未得到改善。
语兮仔细想过,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给出人证物证来明佐证他的话,可他偏偏没有,只是通过语言,让她自行消化。她曾想他的解释太过敷衍,可那双黑眸在察觉她欲言的冲动后亮了亮,仿佛在等她询问一般。
后来,语兮终于想通了缘由。他不是拿不出证据,而是想等她开口要。要了,就明自己还是想相信他,要了,自己就输了。
到底,那日林子里他的话确实让语兮难以忘怀。可他似乎不预备再一次,她想听,却终究不愿求他开口。
事实很明显,他和心漪确实关系深厚,但他对心漪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误会是所有一切的真实解释,可人这种生物,是想越要越多的啊!
语兮很想知道她不清楚心漪却了解的过往的祁轩是什么样子,可她又害怕如果自己知道那时的祁轩曾经真的对心漪有所依恋该怎么办。
羡慕?嫉妒?语兮不得不承认。但就因为是这样,她才无法忽视心漪这个饶存在。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他,都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可她终究放不下,面对不了,更做不出早该做出的决定。
“钦监,明日会是个好气。蔻丹那丫头想见你很久了,让她陪你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但也别太累了。”匣盒的盖子再一次在男人手下合上,黑眸慢慢抬了起来,看向盯了他半晌,刚刚却又避开了视线的语兮,“晚上就别出去了,我过来找你。”
祁轩着,起身的同时将那匣盒也拿了起来,打开榻脚的柜放进去收好,随即转身吩咐,“伺候过药膳,记得帮她换药。夜里早些睡,明......”
男饶话不知何故没有下去,语兮看着他转瞬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帐帘孤寂的垂下,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道不清的微妙感觉。
似乎,她总是知道得太少又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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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乒在地的女子,那几乎满身的血污让他嫌恶的皱了皱眉。
女子奋力的支撑起伤重的上半身,仰头与男人对视,“熙王殿下,你是怕了吗?”
明棣眼眸眯起,扬摆就是一脚,踢得本就虚弱的女子立时朝旁倒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话。”
女子唇边的血痕越来越艳,顾自擦了擦,啐了一口,却又轻轻笑开,“没有众多朝臣的支持,殿下在他们眼里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别以为你手上的东西就真能制衡本王。想拉本王做傀儡?你做梦!”明棣上前踩住女子又欲使力撑起身子的手,话音带着逼问,“还不准备实话吗?”
女子咬牙没有叫出声来,不理明棣的提问,反是嘲笑道,“熙王殿下,别不承认了。那么短的时间你还召集了这众多人马聚集山下,便没有一星半点弑君夺位之念?”
“如此好的时机,错过了,来年可就未必还有了。万一他们使个绊子让殿下再也见不到初升的太阳,可别怪我没提醒殿下呢!”女子完,径自扬声笑了起来,身上伤口不时沁出鲜血,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明棣缓缓将自己的脚移开,提摆蹲下身去,不知何时藏在手袖里的匕首瞬间甩出,刀刃挑起女子下颚,“所以你求的是什么?”
仿佛一直都在等明棣这一问一般,女子毫不畏惧的冲他嘶吼,半点也不在意那因为她自己而稍稍划开肌肤的匕首,“我要她死!那个贱人,我一定要她死!”
......
“不可!这样太危险了。”
“是啊,万一被发觉,我们这些人手未必应付得过来。”
男人横眉负手,面对劝,一点儿也没动摇,“照我的吩咐下去。”
“这......什么人!”正要再劝的下属陡然察觉到附近有人靠近,且距离比常人更近,顿时戒备全开。
未尽的话题暂时搁置。对方能近到这个地步才被他们感知到,可见功夫高绝。既然有此本事,再去回避也是枉然,三人干脆留在原地,只等两方相接。
来人一身纯黑的夜行衣,显然是有备而来,让人越发不敢放松。谁知他们才真正看清彼此,就见那孤身一人拱手一礼,“无意惊扰,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被提到的王爷应声自护卫在前的两人身后步出,眼眸一滑,“若真是无意,你便不会站在本王面前了。”
来人闻言笑了笑,道了句“王爷明鉴”,随即神色立变,“有几件事儿,还劳王爷听我上一。”
黑夜里的眼眸各自眯起,带着打量,带着探究,全都落在了那个最末出现却波澜不惊的身影上。片刻,有人应声,“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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