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洛筠再睁开眼的时候，殿中的雾气已然散了大半。
或许是泡得太久，女子隐隐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体温有些偏高，看来确实是受了泉水影响。只是夏禾还未出现，难道是自己估错了时间？
之前还绞在腿上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沉到了池底，洛筠微蹙了眉，终是潜身先将衣衫勾出水面，虚虚掩在胸口，这才撑身高出水面深呼吸几次，感觉意识回归，却没再将身子沉下去。
她闭眸兀自活动了一番肩颈，沾水的里衣因离开池水迅速开始泛凉。洛筠只得将其扯开，随手抛到旁侧，转首把夏禾离开前放在池边替换的里衣抓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室内的空气已不够洛筠调整，她探手过去，力道竟然不够。重又加大力度再试，就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响动。
绿眸随着神识的微微迷乱而聚焦疲乏，以致洛筠反应了一会儿，才察觉自己手中只有一件里衣，其他的中衣外衫都跟着之前的用力连同竹篮一道惯摔进了池里。
今儿还真是，总有人跟自己“作对”啊！
洛筠放回里衣，重新将自己泡进水里，然后才扬声喊来了夏禾。
夏禾眼看约定的时辰将到未到，有些奇怪，但还是迅速推门入了内。
虽是内侍，可总归还是要有所避讳。所以夏禾在得知洛筠要来沐浴之后，便作主提前在殿门与汤池间安置了一架巨大的屏风。
此刻隔着屏风，夏禾仍旧尽量不多看，步入一定深度他便驻了足，而后低问，“娘娘有何吩咐？”
耳里的声音有些飘忽，这让洛筠不由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带来的衣物被我不心沾了水，劳你去储秀殿寻一寻，或许有之前留下的衫子可以暂时应个急。”
夏禾听出女子的些微窘迫，也不多言，道了句“娘娘稍候”，就转身退了出去。
室内再度归于宁静，除了寥寥水声，就连女子的呼吸声都不太明显。
为免着凉，洛筠没再探出水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脑袋越来越明显的发沉感让她开始烦躁起来。她侧身瞥了眼屏风后的殿门，开始思量池边那件单薄的里衣能否抵挡外间的凉意。
春日里暖意上浮，却终归有寒冬的脚步残留。一时脱减得太快，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可不太好。但继续留在这种环境，可能......
洛筠还未得出结论，远处似乎传来了响动。她正欲起身穿衣以求尽快离开这里，就听一个高亮的声音自远而来，“她现在对你不闻不问，你怎么就是不肯死心呢！”
话音落下不过片刻，那道声音突然又柔和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你付出过什么不是吗？你真的要把这些都否定掉吗？”
秀眉随即蹙起，染了水汽的绿眸也微微阖上。明明问好了时间能够避开，怎么还是会撞上？尤其还是和那个人一起。
洛筠捏了捏眉心，心中烦躁莫名更甚。夏禾还没有回来，暗卫也没有提醒阻拦他们的靠近，这情况，难道要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吗？
转瞬之间，女子还是决定先不要现身。现下碰面，麻烦只会更大。
祁轩没理会身后的心漪，兀自抬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领口。他会参与狩猎作陪是假，主要还是想探探慕容瑾的底儿，更想知晓她与蔻丹之间是否藏有其他暗卫不曾探得的渊源。
奈何他到底低估了慕容瑾的能力，她比他想象得还不好对付。慕容瑾不愧为慕容渊的胞妹，没了麒皇庇护的瑾公主，不仅能独当一面，还深知该如何引起他的兴趣。
原本计划在瑞王府落脚用的晚膳因着王爷的身子不适而被迫取消。
祁轩明白这时候再要明澈和杜清分神招待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他自己也是一位父亲，更能理解他们心系孩儿的心情，是以当下便吩咐了回宫，而慕容瑾也回了蔻丹那儿。
既然回了宫，刚纵马运动过的祁轩自然就想先沐个浴，可他才回到储秀宫，就见心漪心翼翼的从主殿中出来。
太多的事儿累积下来，导致祁轩如今已经不太想和心漪发生不必要的接触。他皱眉吩咐她回宫，交代了随后的品铭去取换洗衣物，便朝通往御鸾池的径步去。
才行了几步，他就发现那个让她离开的人自作主张的跟了过来。男人不欲纠缠，黏腻的衣衫更让他不想再多应付，“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身后人脚步一顿，话音透着委屈，“与其责备我，难道你都不关心我在你殿里做了什么吗？”
祁轩稍停了脚步，但很快又重新迈出，“若你做了出格的事儿，饶是还有暗卫跟着你，储秀宫的人也不会任你妄为，朕又何必操心？”
心漪神色一怔，眸中难过愈盛。她咬着唇，看着男饶背影，“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我们又不只是帝妃，我们......”
“我们只是帝妃的关系，这是你选的。至于朋友还做不做得下去，全要看你的表现。”
祁轩驻足有些疲惫的捏着眉心，嗓音带着决绝的伤福自从他确认语兮的存在，与心漪的接触就更加回避。他已经跟她过很多次了，偏生心漪“执迷不悟”，但终归，他回应不了。
有人比所有的一切都更加重要，那么除她之外，他势必是个绝情的人。
听了这话，心漪几步向前来到男饶身后，“朋友这个词儿，是你给我的恩赐吗？你分明就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这是事实，你也不必纠结于此。”祁轩完轻叹一声，“回宫吧，你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衣袖再度飘扬，锦袍之人亦渐行渐远。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漪顿感身体如被掏空一般。
这么多年，这个事实她一直都知道。深切的体会令她难以忽视，可她就是不愿承认。
在每次祁轩为了维持孟嫔地位的走动中，心漪一直对自己那是因为他终究是在意自己的。就像催眠一样，她让自己始终相信着他们之间有更深的羁绊存在。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至少在她不更多苛求的情况下，她还能得到满足。可是那个突然引起男人兴趣的女子，到底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想一想，自己也着实可笑。当初听信洛筠的话，帮她拔掉了黎娟这个皇后的爪牙，如今却还要依靠和皇后那若近若远的关系来保住自身。
男人对自己不仅没有投入更多的心思，反而在明显的抽离。而那个女人，则一点一点侵占占据并且霸占着他。
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柴语兮死了，如今又多出一个洛筠来。所以那样的事，她还要再做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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