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吃了一惊,忙矮身藏在甬道尽头。
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渐近,翠举着烛台行了过来。
她停在石壁前,在一块凸石上一拍,又蹲下身子,在另一块凸起处一旋。
只听“吱”的一声轻响,火苗儿一飘,石壁向内一转,露出个五尺多高的洞口。
米入斗凝目望去,但见人影一闪,钻进来个年轻后生。他身材不高,一颗头却极大,比筛米的簸箩不了多少。
翠颇不耐烦:“大头,你怎么又来啦?”
“妹子,烦劳你和帮主禀报一声,咱们已经按着她的吩咐,把会场布置妥当啦。那些凶神恶煞们砸了几张桌椅,见没什么机关,就只在一旁监视,倒也没跟着捣乱。”
翠哼了一声:“一群胆鬼。”
大头接着:“有两个新来的后生,不老老实实在竹棚呆着,占了咱们的房子,还让咱们烧火炒藏伺候着。妹子,你帮咱们出口气!”
“我怎么出?”
“你那儿不是有滕堂主的药葫芦吗?就是打开盖儿让人一闻,他便直挺挺的不能动弹的那个。”
翠忙掩住大头的嘴巴:“声点儿!那是我偷来熏猫狗玩儿的,你怎么知道的?”
大头嘻嘻一笑:“你个快嘴丫头,和这个完和那个,咱们全都知道啦,谷中上下,就只瞒着滕堂主一个。”
“那个可不能给你,让他瞧到了,还不得打我嘴巴!对啦,我这儿有别的药。这些帮主心里有事儿,睡不好觉,藤堂主给她开了几副药。
她只吃了一副,就整睡不醒似的。她那药不好,剩下的就没再吃。我给你包去,给他俩掺在饭里吃了。别的事儿,还用我教你吗?”
大头道:“烦劳妹子拿给我。”
翠转身去了,过不多时,取了个油纸包来,递给大头:“你来敲门,就是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事儿么?要是被上面那些凶神恶煞发现了,那还撩!”
大头从怀里取出一包物事,往翠手里一塞:
“还有件有关紧要的事儿。你在下面闷了好些,吃不上热乎的。我才烤了只鸡,撕下两条腿来给你,趁热吃了吧。”
翠呸了一声:“都烤糊了,谁稀罕!”却笑眯眯地将鸡腿接了。
大头得寸进尺:“你咬一口,让我瞧瞧,成么?”
“油嘴滑舌的,还不快走,要是让帮主知道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来敲门,瞧不骂你个狗血淋头!”
翠着,把大头推出了洞,掩好洞口,急匆匆地去了。
米入斗凑上前去,以手指摸索,只觉那门开缝之处,皆依着山石的纹理,极为隐蔽。
他心想:“若非碰巧遇到这对少年男女在戴情,我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个出口。”
当即依葫芦画瓢,把门打开,钻了出去,反手轻轻将门掩上。
眼前黑蒙蒙的一片,触手之处,皆是湿滑的石壁,似是个然的山洞。迎风走了数丈,顺着石壁一转,星月之光乍现,已来到洞口。
他极目远望,但见夜空下,黑黝黝的山壁环绕着好大一片谷地,屋舍散布、阡陌纵横。
眼前空地上,密匝匝地摆满了桌椅。其后是一片李林,谷中春晚,李花开得正盛。
李林之外,遥遥可见一片白棚,其间篝火上腾,笑、喝骂声此起彼伏。米入斗心想:“看来群豪全都聚在那儿,我去找王老侠他们个清楚。”
他轻手轻脚地钻出山洞。转过头来,身后却是一座直上直下的陡峰,阴森森地伫立在星空下,想来就是不老峰。
米入斗摸到近处,心里寻思:“托那姓林的福,我眼下成了过街老鼠,这么乱闯可不是法子。”
正琢磨着,忽见人影一晃,大树下站出来两个人,身穿麻衣,披着重孝,正是雄猛、雄劲兄弟。
二人一边系着裤带,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回走。米入斗心想:“他们兄弟不认得我,正好打探一下。”
他快步追上去,拱手问道:“两位大哥,可知铁刀王老侠在哪儿?”
二人醉醺醺地一回头:
“哎呦,是……是你呀,可吓了我一跳!”
“兄弟,你也想去拜……拜会王老侠?他在正中那座大棚子里面,就是不知有没有空见你。”
“咱们这一千……千几百号人,个个都想见他老人家一面,我们已经来了两日啦,也只拜过他一回。”
“走……走,我带你去。”
二人话舌头打结,显然都喝了不少酒。米入斗道了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兄弟二人勾肩搭背,径向那片白棚行去。忽听一声断喝:“什么人!”迎面冲出八个年轻道士,拦住了去路。
雄猛认得是承派弟子,声嘀咕:“哼,林大业当了盟主,门下鸡呀狗啊全都威风起来了,得意个什么!”
雄劲的话更不客气:“怎么?爷们才把你们拉出来,一转眼儿就不认识啦?”
领头的道士脸一沉:“明儿就是烤鸡大会,林盟主吩咐大伙儿要一百个心,出入者认牌不认脸!就算你家刘掌门来了,也得验过了腰牌再放校”
雄劲怒道:“你抖什么威风,三江帮那些家伙们来来往往,又有哪个服你家林掌门号令了?我瞧是你就是欺软怕硬。”
他举步就往里闯。那道士闪身拦住:“没有腰牌,今日你过不晾爷这一关!”
雄猛见两边马上就要僵,急忙拉住雄劲:“算了。”
雄劲怒冲冲地:“老子偏不服他林大业的号令。”
雄猛劝道:“你不服他的号令,师父的话听不听?他老人家可嘱咐咱们同仇敌忾,别惹是生非。”
他最后一句颇有成效,雄劲恨恨解下腰牌,拍在那道士掌心里:“拿去瞧吧,仔细瞧瞧,上面刻没刻你祖宗的名号!”
雄猛一回头:“兄弟,你那块也……”
身后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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