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带斗的三轮车。
他开车,我双手作枕,躺在后面的斗里。
三轮车沿着混凝土路驶离了镇子。
风很柔,如银盘般的月亮已露出缺口,悬在东边,三两颗星星伴在月亮左右。
耳朵里是鸟鸣蛙叫,闻到的是稻谷的香甜。
一派祥和,我渐渐有了困意,真的好困,闭上眼睛很快入了梦乡。
我是被尿憋醒的,睁开眼正对着清冷的月亮。意识瞬间清醒,感觉全身从没有过的轻松。
耳边传来王俊的声音。
“新生鬼王?我记得鬼王都是在幽冥间度五行劫后才会诞生。怎么会在人间诞生?怎么,连你也怕他?呵呵,这可是稀奇的事了,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
偷听别人话是不礼貌的,我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这样听起来不亏心。
新生鬼王?
前不久我也遇到一个百鸟朝凤的新生鬼王。
鬼王不可能批量产的,王俊口中的和我在灵泉观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个。
我思索间,耳边突然没声音了。
我疑惑地睁开眼,迎面撞上一道幽冷的目光。
王俊趴在车斗挡板上眉眼扬起笑意,“老沈,想听可以光明正大的听。”
这是偷东西遇到正主了,很是尴尬。
我翻身坐起来,故意环顾四周化解心中的不自在。
车子停在一条路上,路两边是新栽的白杨树,树后面有灌溉河,河对面是稻田。
“这是哪里?”
王俊看了一眼东边,“地图告诉我这里是灌海村,那只伥鬼就在前面的村子里。”
我下了三轮车,活动一下筋骨,发现自己的腿几乎不疼了。
被匕首对过穿,只用了一一夜的时间,伤口居然好了。
我是既惊又喜,我知道自己的体质好,但也知道更多的是还是王俊出手。
我试探地问,“王医生,那只蜘蛛吐的丝有药效?”
王俊深深剜了我一眼,轻嗤一声,十分不满,“什么叫蜘蛛?沈哥,若不是冲着你,我是不可能把大腹圆蛛拿出来的。师傅那里一共有七只,被我拿来三只。他们可是宝贝,是从在药罐里泡到大的,万金买不到。”
我愕然,没想到东西这么珍贵,难怪药效这么好。
我道了谢。
王俊眼神幽怨地瞪着我,搓了搓胳膊,“你谢我?真肉麻。”
我长长舒口气,笑了,仿佛回到两年前,彼此之间隔阂淡了许多。
王俊把三轮车扔了,他怕打草惊蛇。
我问他新生鬼王的事。
还真如我所料,是灵泉观的那一只鬼王。
“这次师傅出来也是有鬼王的原因,鬼王只能呆在幽冥。”
如此来,新生鬼王要被打回幽冥界了。
两人沿着路往东走。
月上中,影子渐渐偏移,看着自己形影单只,我忽然问,“王俊,你还记得当年沉船上打捞上来穿着红嫁衣的女子曲筱雅吗?”
“记得,你她是你的老婆,当时大家都笑你神经病。”
“她现在就寄生在我的灵堂。”
“嗯,我知道,师傅提过。”
月色清冷,混凝土马路,白杨树连旁边的稻谷都泛着冷白的光。
我望着不远处一栋栋蒙着白光的屋顶,幽幽地问,“我和她已经拜过堂,我也承诺会照顾她一辈子。你,我们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自古以来人鬼殊途。
她纯阴,我纯阳,物极必反,两人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些是我在藏书阁的书里看到的,书上,不可结合。
王俊好一会没出声。
两人走到路头,面前有一座两米来宽的石桥。
石桥下面的水道是弯的,河边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遮住半个桥面。
此时,桥上有一人,脑后挽着一个发髻,是个老大娘。
她以竹竿为拐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过来。
深更半夜,乡间桥上还有人行走,是人也古怪。
我伸手摸出匕首,手里没东西心里空落落的没安全福
老大娘走到桥头,扬起脸注视着我俩,“年轻人,我的筷子掉到河里了,能不能帮我把他们打捞上来?”
我看向老大娘的腿,她的脚是落在地面上的,还真像人。
王俊看向我,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怎么办,助人为乐是美德。要不,你下水把她打捞上来?”
我拒绝了,“夜太深,水太冷,不方便。”
王俊看向老大娘,“老人家,你听到没有,我们不便,你找下一个冤大头吧。”
老太娘很好话,转身往回走了,身影隐入大树的树荫里。
王俊先一步跨上桥,我跟在他身后,刚走两步,身后有人叫我,“沈明州?”
声音很熟悉,像是大伯母的。
我没理会。
身后那人似乎急,“沈明州,你等等。”
走夜路,特别是乡间路,有人在身后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回头断了头。
我继续往前走。
“明州?你不要我了。”
忽然,筱雅急切担忧惶恐的声音传来。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一张惨白的人脸几乎和我脸对脸。因离得近,能闻到她身上的淤泥一样腐烂味道。
我抬手挥动匕首,匕首对她几乎没有伤害。
她张开嘴,往我身上吐出一堆臭鱼烂虾。
草!
这是吞了多少东西,是硬撑死的吧。
我立刻腾挪闪避,曲线往桥另一边跑。
女鬼身体腾空挥舞手中的竹竿,竹竿变成一把镰刀往我的脑袋砸下来,“我的筷子,我的筷子。”
短短十多米的桥变得格外漫长。
我往前面乒,顺势一滚,避开镰刀一击。
女鬼第二次攻击过来时,我跑得快,已过了桥。
女鬼忧韶看着我,又恢复老太娘的姿态在桥上徘徊。
她一直念叨着筷子,筷子应该是她死前的执念。
她是在桥下淹死的,在找替身,若是找不到替身,又没人替她超度,她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虽然有些狼狈,好在是安全过来了,一抬头,看着王俊好整以暇地笑看着我。
我心里憋着气,“好看吗?收费的。”
王俊轻笑起来,“沈哥,过桥不搭话,这些是最基础的常识,你的师傅没教过你?”
我弹怜身上的泥土,“我没有师傅。”
我多次想拜通爷为师,他不应我。也不能我没有师傅,书,是所有人最好的老师。
王俊神色一怔,疑惑不已,却也没再追问。
这个村子不算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家家有院子。
此时全村的人都在安睡,十分安静,连狗叫声都没樱
王俊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罗盘,向村子最南边走去,走到一座四合院门口。
我抬头看向院门门楣,上面龙飞风舞的四个字:程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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