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安让车安心去练琴，他下楼给北妈妈打了个电话。
两个大人聊了有半个时。
最后李安，“听我的，你就按我的告诉北就行了。”
“嗐，咱们还客气什么，明白明白。”
“我懂，放心吧，北没问题的。”
“嗯嗯，好。”
回到家李安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家里打完电话他又和陈璇视频听了一会长笛练琴现场。
等到车从书房出来，李安让车去看看手机。
车不看不知道，一看激动地叫了一声！
“老师！！”
果然还是得告诉老师！
“北下周真要来上课啦！”
半时前北发来信息：琳琳！下周六老师家见！
李安乐：“对啊，我了北没有问题。”
手一挥，“来，你今的练琴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倒底是怎么回事了。”
车忙跑去给老师倒了杯茶，然后乖乖坐到了沙发对面。
“其实是我不让北来上课的。”
车傻了，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当时我和北妈妈就好了，期中考试结束就让北来上课。”
“但是知道北的成绩之后，我犹豫了好久，最后没让她来。”
车不解：“为什么啊？北明明考得那么好。”
李安：“你有没有想过北为什么考得那么好。”
车：“北努力啊！”
李安：“北之前不努力吗？”
车：“努力。”
李安：“那为什么忽然间更努力了呢？”
片刻。
车：“因为北想来上钢琴课。”
李安：“琳琳，如果北有一真的没时间来上钢琴课了，她怎么办，是不是不学习了？”
车：“不会的老师！我相信北不上钢琴课了也会努力学习。”
李安：“如果不是北在信里告诉你她故意放学很晚才回家就是为了让她妈妈着急，你会相信这是北做的事情吗？”
车语塞了，接着摇了摇头。
李安：“我知道，连你也会觉得我有些过分，明明北考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让北来上课。”
“此刻你还在想如果我让北来上课了，后面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事了，你认为是我的不守承诺导致北之后一系列的举动。”
“对吗？”
车不吭声。
李安又笑了笑：“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车低下头。
又是片刻。
“琳琳，在你眼里北是不是一直都是特别温顺听话的孩子，你觉得没有比北更乖巧的孩子了。”
车抬起头，然后点零头。
李安：“我和你的观点是一致的，你知道北是怎么开始学习钢琴的吗？她有没有给你讲过？”
车：“老师我不知道。”
李安：“北从性格就很内向，不爱出门玩，也不喜欢和人话，这些你知道吗？”
车诧异地摇了摇头。
李安：“那你肯定不知道北时候看过心理医生吧。”
车：“...”
李安：“北有一在电视上看到了钢琴，就想学，北妈妈特别开心，就给她报了班，你应该很的时候就见过北了吧。”
车：“嗯。”
李安：“你下次问问刘丰瑞和王虎，他们刚开始认识的北是不是后来那样。”
一顿，“北学琴很慢，就不拿你和她比了，就和马可比，马可一节课能学会的东西，北要学三节课，你也算是在钢琴上经历了许多，你告诉我那晚上赵梦甜是不是比后面所有选手加起来弹得都要好。”
车：“是的老师。”
李安：“有些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学音乐需要真正的赋，不要听我有时候你那些艺考的哥哥姐姐不够努力，他们还没有到拼赋的时候。”
“你应该是体会最深刻的，老师承认你刻苦，可同样的刻苦放在北身上，你认为她现在能弹到哪里？”
车：“嗯。”
李安：“你记住，从坐在钢琴那一刻，赋这个东西就开始发作了。”
“有赋的孩子，她就能收获到更多音乐上的乐趣，收获到更多的夸奖称赞，收获到更多的掌声。”
“但是很少有像北这样的孩子，毫无赋可言，老师不瞒你，北都不算是我教过的、她是我见过的，赋最差的琴童。”
“甚至，毫无赋可言。”
车怔住了，老师一字一句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她的身上。
她实在无法难以接受这样的审判是出自老师的口郑
“老师。”
车心里像是被燃起一簇火苗！
即便是事实，事实就一定要这么出来吗！北只是赋差点而已，她很喜欢钢琴，很热爱钢琴啊！
见车要急了，李安不急反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生气了？要替自己的好朋友，姐妹打抱不平？”
如果此刻坐在车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她一秒都不会再忍。
可面对老师，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猜你要气炸了，你从来没想过老师竟然会是这样，对不对。”
车继续不吭声。
“琳琳，我们看问题，不能永远只停留在表面，从表面得出的结论，往往都带有巨大的误差。”
“尤其在对待我们最亲近的人时，我们更要保持一种客观态度，不然我们会忽略掉很多问题。”
“北是你的好朋友，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你真的看到她的闪光点了吗？”
车又是一怔。
“我记得你过，你时候害怕上美术课，对不对。”
车点头。
“我还记得你你也喜欢画画。”
车点头。
“喜欢画画为什么害怕上美术课呢？”
车终于开口了：“因为画不好。”
李安笑：“画不好就画不好呗，是不是怕别人笑话你，是不是担心美术老师你画得不好。”
车点点头。
李安收起笑容，“所以你知道北身上最大的闪光点是什么了吗？”
车眼前兀地一闪，她好像明白了。
“琳琳，绝大多数人很难坚持去做一件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孩。”
“你学成绩不好，你坚持上学，是因为你有上学这个概念，有你爸爸逼你上学，你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在上学。”
“可没有人强迫你们学钢琴。”
“北知道自己弹琴弹得不好，可她坚持了四年了，每时每刻她坐在钢琴前都是那么认真。”
“而这四年她又收获过多少掌声，收获过多少赞美。”
“你在演奏声音，她在演奏钢琴，老师无意作比较。”
“但是事实上就是在音乐的世界，你有一片，而她只有几个琴键。”
“可就那么几个的琴键，每当她能完整弹出一节的时候她都会笑。”
“那种笑容背后的满足，琳琳，你永远体会不到。”
“你现在会因为视奏出两节乐谱而感到由衷地开心吗？”
车微微一叹。
“北对于钢琴的热爱，在我眼里甚至比你都要纯粹，你热爱钢琴，我也可以你热爱音乐。”
“而北喜欢的就是坐在钢琴前，然后弹响一个音，只要这个音响起，她就能快乐。”
“所以她才能坚持四年，和我的出现没有任何关系，我相信即便她还跟着她之前的老师学习，她也会坚持到今。”
“因为在这四年的时间里，钢琴早已成为了她的精神寄停”
车张了张嘴，然后又轻轻合上了。
“北是从接触钢琴开始，渐渐变得愿意与外界接触，愿意出门，愿意与人交流，钢琴于她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乐器那么简单。”
“北会通过钢琴来感知这个世界，不然那晚她凭什么能把梦幻曲弹得让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感动落泪。”
“她太认真了，她对钢琴本身注入了太多的情感，她有太多的话想对钢琴。”
“所以为了继续弹钢琴，她能爆发出惊饶学习潜力，实验是什么地方，级部前三十名是什么概念。”
“这里又不得不对北学习上的赋了，你能不公平吗？”
“可琳琳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北不能再继续学钢琴了，她会变成怎么样？”
车：“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想即便北不学琴了，她也可以在家练啊。”
李安：“你怎么知道这学期她没有在家练过，或者，你为什么会认为能考到实验级部前三十的北，不想在钢琴上继续进步呢？”
一顿，“那我再换个方式。”
“如果现在北妈妈告诉北你以后不能学琴了，你想想北会是什么反应？”
车摇头，她不敢想。
良久。
车起身站直身子一鞠，“对不起老师，是我误解您了。”
“这是干嘛，坐下，”李安放下茶杯，挥手示意：“坐下坐下，我就是在告诉你一些事情，不然你是不会明白的。”
车坐下：“老师，您是不想让北把学钢琴作为全部的寄托吗？”
李安：“北知道自己弹得慢，弹得不够动听，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要进步的想法啊！
车：“所以不能来上课对于北来就是不能进步了，所以她这段时间才会这样。”
李安：“没错，可是病态的热爱我们不提倡，北还。”
咳咳，“你也还，你们都还，你们的性格都还没有完全养成，北现在反应就那么大，继续让她这样下去不加以限制引导，那以后还撩。”
“她的上限是已经注定的事情了，或许等她大点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逐渐引导她走到正确的路上。”
“这次只是一个开始，事实上我和她妈妈也好了，等下周就让她来上课，我们也不指望一次就把北的心态扭转过来，我们知道这不可能，慢慢来呗，下次我知道了，这次的方式行不通。”
良久。
车：“老师，北的上限真的已经注定了吗？”
迎着孩子清澈的目光，李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再次强调这个问题。
车：“老师，您的上限是北的上限吗，如果参照人不是北，那您能告诉我那个具体的上限在哪吗？”
又是良久。
李安：“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车：“嗯。”
李安：“那我告诉我你，不参照任何人，我的就是北，299的第16条。”
车记住了。
“老师，如果北能把这条曲目弹下来，是不是她就有了一个新的上限？”
李安被问住了，因为在他看来北很难很难把这首曲子拿下。
但是他又不忍心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车。
“或许吧。”李安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时间，他想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会明白的。
车忽然兴奋起来：“老师！或许就还有可能。”
望着车的开心模样，李安像是被感染，不由得心里也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真的也不定。
“对，或许就是还有可能。”
车决定了，但她暂时先不想告诉老师自己的决定。
“老师，接下来需要我给北点什么嘞。”
“就你机灵。”
接着师生二人商讨片刻，最终做出了一个方案。
“其他的慢慢来，一会你就这么告诉她，钢琴就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开她，四号钢琴教室里永远都有一张板凳是属于她的。”
“属——于北的。”车龇牙一笑。
李安：“呵呵，你也高兴了。”
车：“嗯！”
李安打趣：“刚才还一副要吃饶样子。”
车撒娇：“对不起嘛老师，您可不能别和孩子赌气！”
李安：“打住，我只是你还，可没你还是孩，你哪里像个孩。”
车：“”
李安：“好了，这个话题今到此为止，你一会陪北聊聊，但别太晚。”
车：“嗯！老师您放心。”
李安：“喝完牛奶洗漱上床吧。”
车站了起来，李安见车不动，“还有什么问题？”
片刻，“老师，您是怎么确定北没有问题的呢？”
李安心笑他绕了一圈车怎么还能记住他一开始的话呢。
“北是我的学生，我当然知道她没问题。”
“唔。”车摸摸下巴，接着龇牙一笑转身跑掉了。
东西。
望着车的欢快背影，李安仰倒在沙发上长出一口。
北啊。
哎。
他是真没想到，北居然反应那么大。
或许就像他分析得这样，孩子对于钢琴有种狂热的偏执。
至于北的上限，以他的经验，他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问题，车尔尼299就是北的尽头了。
当然，他比任何人都期待一个奇迹。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好在北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八万一：我这边完事了，您那边顺利吗？
紧接着他收到回复。
北妈妈：顺利顺利，刚准备给您发信息，谢谢您李老师。
八万一：不客气，您早休息。
放下手机，李安起身去续了杯茶。
在这件事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背这个锅。
就是某只东西越来越难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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