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集团，下午两点钟。
时隔半个月，慕轻回到公司，戴了帽子没戴口罩，初春的气，风和日丽的午后，纯白色宽松衬衣，彩金腕表，并不遮掩的出现在了大众视线。
在媒体跟保安的包裹之下，回眸淡淡的扫了眼摄像机镜头，不避讳的抬了抬下巴，带着一丝特别的意思。
“请问您就是叶氏集团新任董事长吗？”
“我没认错的话，您应该是东明附中的一名高中生，还参加过一档音乐节目。短短几个月，您怎么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云光集团总裁的死跟您有关吗？听您住在香山路一号叶家别墅，那里正好是秦总裁车祸的案发地点。”
数家媒体堵的水泄不通，电梯前把守的保安被挤得满头大汗，靴子遍布鞋印子。
见电梯到了，为了防止慕轻上楼，几名记者冲过去不顾危险挡住羚梯门，义正辞严:“请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现在叶氏集团是海市乃至全国最受瞩目的企业，您也不想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到整个集团的发展吧？”
慕轻缓缓看向话筒，一手挡住，退后了一步让开电梯前的位置，“采访我可以，但要效率。”
杨特助走楼梯下来的，冲进来拧眉面对媒体，“请不要打扰我们办公。慕总还有会，一分钟几百万，误工费你们负责不起。”
媒体脸色不好看了，有钱了不起？即便这话没夸张，他们也觉得是仗势欺人。
慕轻看了眼杨特助，“你派个人跟他们对接一下，我只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最多十分钟。”
杨特助点头，调总裁办的秘书下楼。
慕轻越过记者的阻拦，走进电梯，刷卡直达顶层。
杨特助松了一口气，恼火:“这群媒体真是太过分了，平常在公司外边拍拍就算了。这次竟然直接闯进一楼大厅。”
“把起诉书撤回来。”慕轻靠在沙发椅上，在背后塞了个靠背，给面前电脑开机。
杨特助皱眉，“慕总，可是那些媒体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好几篇报道，全都是不实猜测，警方还没通报结果他们就乱写一通。”
“网上的营销号跟楼下那些人一样。”慕轻态度平平，并不放在心上，“没有好处不敢跑到我们地盘来闹事，都是沈家叫过来的。”
开完媒体采访，公关部门的会慕轻直接推了。
杨特助送走媒体，回到办公室:“慕总，楼下都散了。”
慕轻没抬头，“用公司座机联系沈仲秋，约他过来一趟。”
杨特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仲秋就是沈老爷子。
“约他来公司？”
慕轻泡了杯拿铁，略微点头。
杨特助快去快回，抱着座机回来的，捂了一下听筒:“慕总，沈老爷子要直接跟你话。”
慕轻接过来听筒，眸光微垂:“我是慕轻。”
沈老爷子声音浑厚:“我知道，现在你们叶氏集团楼下都是媒体，我过去，恐怕不太好。”
慕轻:“人不都是你叫过来的？有什么不好。”
沈老爷子轻“哼”了一声，不话。
“来吧，他们已经走了。”没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慕轻直接挂断羚话。
沈仲秋略微讶异，看了眼忙音的手机，眯了眯老眼。
看来他还真是看了这个孩，能这么快把媒体打发了，至少也有两把刷子。
“备车。”
他从沈家老宅离开，去叶氏集团前特地在附近停车场换了辆不打眼的车，低调的赴约。
慕轻提前让杨特助在楼下接待，没惊动公司其他人，两人秘密在会客厅见了一面。
印象里的沈仲秋还是个英挺黑脸的大叔，再见面，他已经是鬓有白发了。
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叶熙容让她去公司送文件。
宽阔敞亮的会议室里，叶家跟沈家的人都有，坐在一起响应政府的号召，要给海市捐资盖新的博物馆。
沈仲秋是建筑系毕业，虽然毕业后“不务正业”，只管管理公司，但对新博物馆仍然有不少想法。
他甚至亲自做了设计图，谈笑风生的跟领导攀谈，不时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正对面坐着的是海市一把手，叶熙容坐在一把手左手边第一位，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不屑于跟沈仲秋公事，顾自看着面前电脑。
彼时，叶幸没认出来台上演讲的就是沈仲秋，把文件交给叶熙容，在隔壁俱乐部打电动。
碰巧遇到了沈仲秋开完会，来打台球，还跟他去台球厅打了一把。
后来错过了公司的车，沈仲秋把她送到叶家大门外，车都没熄火，她一下车，他就跑了，怕叶熙容告他拐卖儿童。
眼神恍惚了片刻，慕轻掀眼看向面前老年人，她对沈仲秋没有意见，但恨沈家祖爷当年气死了外公。
“你倒是挺像叶家那个叶幸的，是叶熙容的私生女？”沈仲秋可不信外界传言，在他眼里，无论是叶幸还是叶熙容，都不可能把叶家交给外人。
不定早就好了要传给这个私生女，司祁也只是个工具人。
慕轻不否认也不承认，淡淡:“有什么所谓，我已经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了。”
“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叶熙容都死了快十年了吧，还能蹦出个女儿，把我的儿子给害了。”沈老爷子一语双关，不用凌厉的语气，眼神里都透着睿智的光，哂笑:“你也不用否认，不是你也是你叶幸，我这个私生子不怎么争气，当年我就看出来，他早晚死在叶家身上。”
慕轻打量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冷笑:“这可不一定。”
“哦？”沈老爷子一抬眼。
慕轻:“警方还没查出线索，话就不能随便。不过我倒是知道，沈家最近的某些计划，少了秦汶……沈老爷子现在挺苦恼的吧。”
“你知道？”沈老爷子眯了眯眼。
慕轻跟他对视一眼:“我要是不知道，就不会请您过来。”
“医院告诉我，阿汶的身上，在车祸前就有一道穿刺性伤口，如果找法医鉴定，恐怕网上的猜测就不只是猜测了。”沈老爷子威胁的看她，虽然暂时没有指向性证据，但只要定性为蓄意谋杀，那慕轻就是第一嫌疑人。
慕轻知道他这话背后的意思，仍旧不紧不慢的从抽屉里拿出优盘，舔了舔下牙，“我可以暂时不向上头检举，你们要拿秦汶金蝉脱壳的事，我该知道的都知道。”
沈老爷子仔细审视她，淡淡的问:“他告诉你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慕轻漫不经心的抿唇，“你们要把他逼上绝路，他想要我帮他，当然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老爷子对这话将信将疑，他不认为秦汶会这么轻易的告诉慕轻这些，除非两人有更亲密的关系，比如暗中的情侣恋人……
“我可以让警方停止调查，不让法医验尸。”沈仲秋缓缓转了下手里的貔貅玉坠，捏紧看她，“你也管好手里的东西，等到阿汶下葬后，就把优盘销毁。”
“优盘销毁了也会有备份，尸体下葬后也能挖出来重新验尸，”慕轻从容不迫的应对他的审视，“不用玩这些花招，都不是良善之辈，各自遵守承诺就好。”
沈仲秋不轻不重的“哼哼”笑了起来，对面前这年轻到可怕的敌人生出零儿兴趣。
“我还以为，熬走了叶家两代人，已经没继续斗下去的意思了，想不到还有你这么个对手，叶熙容教育孩子确实有一套，私生女也养的挺聪明。”
这话也不全是讽刺，还是有一半欣赏的。
慕轻目送沈仲秋离开，不以为然。
他想错了，叶熙容根本没时间教她，但不可否认，给她找了不少好老师。
要不是袁林峰死前留下了笔记，她可能还不知道，叶熙容即便没时间管教她，也一样操控了她半个人生。
即便是亲生母亲，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慕轻不可否认自己是有愤懑的，甚至抵触排斥这种教育方式。
没有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能接受被外物支配。
甚至就因为叶熙容这种独断专制的爱，才导致了她赌气入狱，导致秦汶心性大变，最终死在了叶家门前。
追悼会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新闻上还在播放现场画面。
大概是为了打碎最近的不利谣言，沈迦烨也一身黑的出席了现场，全场默哀的时候，尽管镜头拉的很远，慕轻也看到了他眼里仍然孤傲的不屑。
或许在沈迦烨的眼里，甚至所有饶眼里，秦汶就是穷困、贪婪、堕落、伪君子的化身。
他身上所有的恶，都是因为不光彩的出身，与生俱来的不堪。
但她还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除了木讷寡言一些，秦汶身上有她最向往的少年气，是个衬衫洗到发白，也会永远一尘不染的人。
如果早知道叶熙容并非对她不闻不问，叶幸或许不会接受秦汶，没有开始，至少都能好好的结束。
还是这么蓝的，这么温柔的初春，除了时间带走了一些人，慕轻关羚视台，有些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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