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不是没想过和温婉结婚。
但自己是铁改改革派，他父亲是顽固的保守派，双方分属截然对立的阵营。
他父亲不可能为了接纳自己，而拱手放弃现在的阵地。
在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改换门庭和转变立场，那只会让所有人都瞧不起。
自己没的选，他父亲也没的选，夹在中间的温婉，肯定特别的为难。
这晚上，张扬喝了不少酒，醉意甚浓。
加上宴席结束时已经不早，王有庆就劝他留了下来，并搀扶到隔壁一间卧室郑
半夜，他迷迷糊糊之中，摸到了一具光滑柔软的躯体。
一开始，他以为是温婉，就上下其手，大占便宜。
但随着酒劲逐渐退去，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今陈雪也在温婉家中，自己是不可能和她睡一起的。
于是就醒了过来。
“你是谁？”他声问道。
对方先是娇喘，然后才怯生生地：“我叫柳月夕。”
“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我是县剧团的，张校长可能听过我。”
张扬终于想了起来。
柳月夕，黄崖县戏剧团的当家花旦。
每逢赶集的时候，他们剧团都会在县人民广场搭台唱戏，观众挤得人山人海。
学校很多老师也跑过去看，回来还柳月夕演的花木兰多么多么好，推荐自己也去看。
但自己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就一直没有去成。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遇到了正主。
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淡淡的问：
“王有庆派来你的？”
“嗯。”
柳月夕先是应了一下，然后立即道，“我是自愿的。”
张扬没有话。
他没想到王有庆这么快就对自己使了美人计，而且出手还挺大方，竟是县剧团的当家花旦。
这样的女人，有相貌，有才艺，还有名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来的，必然是花了大代价。
他不是道德楷模，也有七情六欲，也喜欢美女佳人，但也不是来者不拒，什么鱼都吃。
王有庆这么做，往坏了想，是想拿住自己的把柄，以后好要挟自己。
往好了，是想让自己欠他一个大人情，在合作时能给予他更多的利益。
权色交易，无非是用美色换取权力的庇护。
但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他骨子里是个很霸道的人，要自己完全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迫向别人让步。
于是道：
“你回去吧。”
柳月夕却慌了，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张校长，你不要赶我走。”
“你放心，我会和王有庆的，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的，你如果不要我，他就会把我送给别的男人。我们剧团有个姐妹，被他送给了县里一个领导，已经五十多岁了，比她父亲年龄还大。”
柳月夕着，眼泪簌簌落下，失声抽泣了起来。
张扬沉默了。
他知道柳月夕的是实情。
王有庆既然会用她来拉拢自己，就也会用她去拉拢其他大人物，而不会白白舍弃这样一颗有价值的棋子。
“他威胁你了？”张扬又问。
“没有，他没有威胁我。”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摆布？”
“我父亲以前是他矿上的工人，十年前出事故死了，是他把我供养大的，我只能听他的安排。”
“他没给你们抚恤金？”
“给了两万块，在当时已经不少了，但给我爸办完丧事，就只剩一万了，亲戚们你借几百，他借一千，很快就借完了，大部分到现在都没有还。是王有庆送我去学唱戏，还一直照顾我妈和我弟，所以我们家欠他的。”
张扬明白了。
世上最难还的，莫过于人情债。
柳月夕欠了王有庆的人情债，就得替他去拉拢有权有势的男人。
现在，王有庆又想利用柳月夕，让自己也欠下他的人情债。
他能从一个没文化的挖煤工，发展成身家过亿的大老板，手腕果然不是盖的。
只是不知道黄崖县、大治市，乃至三晋省，还有多少官员欠下了他的人情债。
柳月夕轻轻偎依在了他的怀里，软声糯语地：
“张校长，我早就听过你了，你是燕大的高材生，还是个大能人，让很多学生都考上了大学。王有庆让我来服侍你，我自己也是愿意的，真的，不骗你。因为如果不服侍你，下一次就不知道会让我去服侍谁了。”
张扬叹了口气，搂住了她的肩膀。
同是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如果自己不拉她一把，她就注定要沦为权贵们的玩物了。
男人最喜欢干两件事，拉良家下水，劝红尘从良。
王有庆喜欢做前者，自己喜欢做后者。
他又问道：
“王有庆是怎么跟你的，是陪我一夜，还是？”
柳月夕含羞带怯地道：
“我身边有好几个姐妹，都被他送出去了，就只有我还留着，因为他觉得我的条件最好，要送给最有分量的人。他既然让我来服侍你，就肯定是把我送你了。”
这个王有庆，还真看得起自己。
张扬有些想笑。
“行吧，你就跟我走吧。”他最后道。
“真的？”
柳月夕惊喜交加。
由于太过激动，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嗯。”
张扬点点头，“我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就和王有庆没有关系了，可以安心地在剧团唱戏了。”
柳月夕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楚楚可怜地问：
“张校长，你不要我吗？”
“王有庆是商人，重利轻义，他可以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但我是老师，教书育人，只会教人们去做他愿意做的事。”
“可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
“那是王有庆强迫你在先，你不跟我走，就得跟别的男人走。”
“可……”
“不用可是了，我答应了带你出去，就不会食言，你不用担心。”
张扬完，躺了下去，转身背对着她，继续睡了起来。
柳月夕听着他时有时无的鼾声，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和汗味，心绪复杂，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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