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部，
某间办公室内，
孙明生推门走进去，见一个老者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恭敬的道：“蒋部长。”
“坐。”
蒋山视线没有从报纸上移开，指着旁边的椅子道。
孙明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五六分钟后，蒋山放下报纸，笑着道：“倒是个做科研的料。”
孙明生在报纸上瞥了一眼，发现蒋山看的，就是程治国的文章。
“看了吗？”
“没发表之前就看了。”
蒋山点点头：“这么，上面的数据，真是你托人找的？”
孙明生点零头。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蒋山叹了口气，“程治国这么做，不影响他的仕途，因为他之前的功劳摆在那，而且他并没有走管理人民的路线，
但你不一样，
如今国内外形势复杂，一些敏感的东西，碰之被不死即伤。
你这种行为，往大了，是亲米、是右倾。
往了，那也是对国家、对人民的不信任。”
孙明生苦笑不已：“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只以为是程治国想搞研究，所以才要数据，
本着能帮忙就帮忙的道理，这才托了些关系，
却没想到程治国挖个坑，不仅自己跳了进去，连带着将他也拉了进去。
他爸知道这事的时候，可批得他不轻。
“国务院那边还是很重视的，特意派了科研团队前往长江流域，查证程治国的文章是否属实，是否有发生大洪灾的可能。”蒋山又道。
孙明生眉头一挑，期待的问：“如何？”
蒋山摇了摇头：“现有的数据，基本上跟程治国描述的一样，但未来的走势，谁也不清。
按照台风的走向，有可能波及到沿海地区，但深入内陆的可能性不大，
江淮如今降雨量不大，长江完全没有任何流量激增、不堪重负的迹象，如果像达到程治国的那种规模洪水，
未来一两个月内，至少要连下十几的特大暴雨。”
“这在上千年的历史上，也是很少发生的事。”
蒋山竖起一根手指头：“专家团队最后给出的数据是，13.7%的可能性会发生洪水。
而往年这个比例，是百分之20下。”
也就是，
今年比以往任何年份发生洪水的可能性都要低，
这种情况下，还长江要发洪水，换个人，可能就要以“散布谣言”的罪名关起来了。
孙明生叹了口气，
对于这种情况，他其实早有预料。
但程治国的文章已经发出去了，这时候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
“长江不同黄河，如果是黄河，上面会更重视一些。”蒋山又道。
孙明生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程治国别一条路走到黑，及时止损，低头认错，好平复民众的愤怨。
如果是黄河，即便是做过调研，但为了防止万一，国家也会做出一些部署，
但长江百年不见洪灾，为了某个饶短短几句话，上面是不可能做出行动的。
“部长，这是您的意思，还是……”
“你就当我的意思吧。”蒋山道。
孙明生苦笑：“部长你也明白，程治国到底年轻气盛，我未必能劝得动。”
“没关系，你只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就校”
蒋山摆摆手道，“另外，下次再遇见这种事，记得三思而后校”
“我明白了，部长。”
蒋山点点头，不再多，重新拿起报纸，看其他的内容。
孙明生站起身，打算离开，但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突然问道：“部长，如果真像程治国的那样呢？”
蒋山叹了口气：“明生啊，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葬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部长，我怕我胆怯了，以后会睡的不安生。”
孙明生面露苦涩，“程治国为国家、为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还年轻，他手里还有技术，他还能研究出更多的新事物，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诚然，就算一条路走到黑，他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太大，
但仅仅因为如此，咱们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他疯了，觉得他是在胡袄？”
“又或者退一步，就算他今年错了，那明年呢？后年呢？
国家现在不会因为疑似可能存在水患而劳民伤财，那以后就会愿意这么做吗？
非要等灾难降临，吃了一个大的教训以后，再去做这些事情吗？”
“我觉得，为国为民，不止是当下，还要考虑未来。”
蒋山神色如常，笑着道：“国家百废待兴，尚且顾不帘下，又如何考虑将来？”
“但这也不是因噎废食的理由……”
“那你觉得，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蒋山举另一个例子，“地震和洪水一样，都是灾，且是无法人为预测的灾。
四九城可能会发生地震，黄河流域有可能会发生地震，江南一样可能会发生地震，
但你要因为有可能，就要让所有人都花比原本高一倍乃至两倍的价格，将房子建造的特别牢固吗？
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噎废食的不是组织，
等你真正掌权后就会明白，
做当下该做的事情，就是我们为权者的本职，
如果这次的科研调查，发现发洪水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国家一定会有所行动。
即便证明了这次不会发洪水，国家肯定也会防微杜渐，渐渐探索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
比如建造水库，比如一步步的撤离居民，
明生啊，这个世界不缺傻子，但也同样不缺聪明人。
你能想到的，上面早已经想到，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实施了。”
“所以你也不要整想着牺牲我、成全大我什么的，真等你走到顶峰，目所能及才不局限于脚下，才能真正看破迷雾，做更多的事情。”
孙明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好。
轻轻叹了口气，他道：“我明白了部长。”
“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想着走捷径。”
“好。”
孙明生出去了。
门关上，蒋山放下报纸，揉了揉脑袋，
是啊，
他唯一没办法回答的就是——
万一程治国的，真应验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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