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少东家，这不好办啊！”圆脸山羊胡老头一脸为难看着边上局促的少年。
少年脸色微微涨红，身下被桌子挡住的手捏紧又松开，“阿福掌柜，不能通融下吗？再去年就分了七两银子，是不是少了些？”
叫阿福的摸了摸自己油光水滑的胡子，掩盖嘴角的抽动，“少东家，去年年景不好，朝廷又加了一成税，赚的钱交税都不够。而且分红是二老爷经手的，老朽就是个钱袋子可做不得主。”
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少年迟疑了会儿，如剑般锋锐的浓眉微微下垂，“阿福掌柜，那能提前支取以后的分红吗？”
“少东家，要是一两二两的，老朽我就是自己掏了也不是不行，可是少东家您要一百五十两，实在太多了，店铺肯定没法周转。”阿福圆脸上没多少的褶子皱成包子样，很是苦恼。
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又红了几分，缓了缓还想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阿福看了眼少年，轻声喊了句，“进来。”
开门进来一只白底红面带牡丹图案的绣花鞋，随后一身绛色长裙穿着的侍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盏盖碗。
侍女身上应该用有两种以上的胭脂香膏，人未到味先至，少年不自觉捏了捏鼻子。
他坐直身体等侍女上完茶，可是侍女上茶后竟然就站立在阿福身后，低垂着头也不言语。
少年嘴巴张了张，脸色涨的通红。
阿福停下摸胡子的动作，伸手向茶碗，“少东家，这可是二老爷存放在店铺的好茶，我可是一直想偷着尝尝，今是沾了您的光。”
少年不自然笑了笑，刚想伸手，却发现阿福顺势伸手端茶，似乎真的很想尝尝味道，一手划开碗盖后就滋溜了口。
声响在这间中不算很大，少年脸色却是由红转白，他猛然起身压低嗓音，“阿福掌柜，我想起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啊，少东家，不尝尝这好茶吗？”阿福一手拿盖，一手端茶，眼中都是惊讶。
“不了，不了，阿福掌柜你先忙。”少年完就往外走。
阿福放下茶碗也起身，“那少东家慢走，我送送您！”
“不用，不用。”少年着直接出了里间，入眼是铺子里摆着挂着的各式茶叶罐。
他把攥着衣服下摆的手松开，用力拍了拍皱成一团的衣角后抬腿往外走。
那阿福掌柜却是等少年出陵铺大门才探出泛着光亮的脑袋。
“老爷，这人是谁啊？”侍女在老头身后出声询问。
“薛少东家呀，你不是听见了吗。”阿福回身揽着她腰，略带调笑地。
“不能吧？看着不像啊。”侍女扭了扭身子，就随他把着腰。
阿福圆脸上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哪里不像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是少东家可犯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嘿嘿！”
“这少东家来干嘛的？怎么没几句就走了？”侍女鼻息不稳，声音飘忽。
“拿钱，或者借钱的。”
“呀，哎呀！那老爷你给了吗？”
“嘿嘿嘿，二老爷早就吩咐过，我哪里敢给，打发得了。”阿福头顶渐渐泛红。
“怎么少东家要钱你都敢不给？”侍女语气中都是怀疑。
阿福停下手上活计，眼睛又眯起来，“关系到薛家爵位的事，哎不了。”
“搞得你才是少东家一样，爵位都得听你的？”侍女眼神迷离，话带着随意。
阿福也不生气，手上重新选择落脚点，“你知道个啥，他薛平没钱娶妻就得把爵位拿出来，我有钱不得听我的！还有别在其他人面前瞎，他哪里不像少东家了？”
“不像，真正的少东家你敢端茶送客？哎呀，别扯等下坏了怎么见人！”侍女娇嗔。
“坏了就给你再买一件，你这里外哪件不是我买的！春花你是不是看到少东家动春心了？”
“咯咯，这么惨的少东家我可不敢找，我怕以后还要拿我的嫁妆贴家用。”
“哦，春花嫁妆很大吗，给老爷我看看！”
屋里响起了咯咯娇笑声。。。。。。
少年就是薛平，他出门没有停留，直接朝这条街另一头的当铺走去。
他行色匆匆没走出几步却是和一个拎着泔水桶的厮撞了个满怀，泔水溅出一半，两人都被淋了个满身。
拎泔水的厮不顾自己一身脏污，赶忙道歉，“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我给你擦擦，哎！”
他伸出手想用自己袖子擦拭，却发现自己袖子上也都是，顿时站着不知所措。原本绑起竖直的发髻也蔫了下来，还在滴着泔水。
薛平低头看看自己最好的一身衣物，污水污物爬满浸染得衣服变了颜色，现在怕是送人都嫌弃。
片刻后他仰头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意吗？我薛家怎么会到这田地！”
他倒是不怎么怪厮，厮本就在把泔水桶拎木车上，刚从堆高的车子后转出来，是他自己走路太急加上心中想事走了神才撞起来的。
“算了。”薛平摇头了句，就想转身回家清理。
“您，您是哪个薛家的？”这时厮却突然开口问，语气中带着点颤抖。
“呵呵。”薛平苦笑一声，“还有哪个，混成我这样估计就一个薛家了！”
“合庆坊薛爵爷家？”厮声音微微提高。
“嗯，你是？”薛平疑惑自己好像不认识他。
“少爷！”得到确认，厮却是一下跪倒在地，而且就想磕头。
薛平一把扶住，“哎，别忙别忙，你先清楚谁啊？”他怕认错人，等下不尴尬吗？而且自己家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又哪里来这么忠心的后人！
“我，猴子！”厮激动指着自己鼻子，“不不，我是林石，我爷爷是太爷的亲兵！”
着就又要跪，薛平还是拉住，手劲松了大半，“薛文龙？”
“就是薛太爷薛骑尉！”
薛平听到这个遥远的称呼心神大震，手上力道全失，猴子也郑重行礼。
连着磕了三个头，他还想磕，回过神的薛平赶忙拉起来。
两人站着都有些尴尬，特别是身上的味道，很大很冲，两人直泛恶心。
还是猴子和这些脏污打交道有了不短时间，先适应过来，他注意力放到薛平身上，看了片刻有些迟疑着问，“少爷，你去哪？”
薛平正感受污水有没有进到脖子里，闻言剑眉蹙起，又低头瞥了眼衣服还是了出来，“当铺。”
“啊!”猴子赶忙压低声音，“少爷要去赎当？”
薛平苦笑，示意了下没有脏污也很一般的衣物，“想去看看值多少钱。”
猴子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片刻后才上前凑到薛平耳边轻声，“少爷可是手头紧？太爷有宝物让爷爷保管着，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宝物！”薛平闻言再也顾不得什么衣服不衣服，他眼睛放光，“现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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