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六刻,空气中带着些湿润的味道,金乌还未撕破东边暗色幕,阵阵凉意浸润着千邶的黎明。
众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聚在正厅里吃着宿野和阿蟒做好的时蔬鸡蛋饼,配的是姜黄鸡肉粥。
谢意和烛秋渡先吃好,要去马厩里边瞧瞧马夜璃,蒋霁三两口喝完碗中鸡肉粥,尾随着他二人而去。
“我听舅母,这次要走十余日,等到了岭域郡,我给你买些甘荀和林檎吃。”烛秋渡站在夜璃身旁,伸手摸了摸它颈侧,“你当真没问题么?”
咴咴~
见谢意进了马厩,枣兴奋得很,前蹄子交替踏了好几下,得到了谢意的一个爱抚。
“它有话吗?”谢意看向马夜璃,偏头问烛秋渡。
“是的,舅母。”烛秋渡弯着瑞凤眼颔首,“夜璃不成问题。”
“看来这夜璃当真不是一般马。”谢意颔首,牵上烛秋渡的手准备回前院,转身又瞧了一圈马厩,“这马厩中并没有蛇息。”
不仅是蛇息,除了烛秋渡身上的妖气,和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卷毛蛇妖的妖气,谢意并没有探见其余妖类的气息。
“阿霁。”谢意领着烛秋渡走到马厩门口,看向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蒋霁,“既跟来了怎的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蒋霁垂眸快速瞥了一眼谢意牵着烛秋渡的手,轻笑一声:“我没有受到邀请,冒然进入似乎不大好。”
谢意闻言觉得好笑,故意逗他:“是么?那你待会儿上马之前也询问一下它的意见,若是它不同意,你便扛着它走吧?”
“嗯。”蒋霁扭头转身便走,那一步顶得上平日两步,健硕挺拔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留廊处。
“舅母。”烛秋渡牵着谢意的手晃了晃,抬眸看向他,轻声道,“等到了岭域郡那游伯伯府上,能不能拜托游伯伯给秋渡弄一个房间?”
“没问题。”谢意颔首,牵着烛秋渡往外走,“秋渡是个大孩子了,勇敢的蛇就是要自己睡的,对么?”
“嗯!”
一阵风带过清雅花香,院内忙忙碌碌,众人终于还是在东方破晓之际出了门。
院门落了锁,赵九、赵五骑着马在马车前边开路,马车后方两匹大马中间行着一匹马,慢慢朝百花庭前街边右行,进了巷,恰好能容下一辆马车。
不过今日的目的不是前往凌崆寺,而是要沿着这绿意不染的黄土之路朝西北方向而去,进入他们新的旅途。
“......水、土、山、木还有那日出与落霞,都是极美的。”
马车内,于淮舟和殷渔闲聊,车厢前室的阿蟒竖起了耳朵。
“从前与游七去看过草原,连绵一大片,入目除了湛蓝的空和绵白云,都是层次不同的绿意。”于淮舟话弯着狐狸眼,每一个字唇角就弯一下,“草原上骑马,带着草气的风从面庞吹过,水肥草美,牧马成群,视野极远,坐在马上仿佛能看到边。”
殷渔颔首,将自己大手贴在于淮舟撑在坐垫上的手背上边,听得认真。
“还有那澄湖岛,游伯父在上边儿有个带院子的两层大屋,四面临水,安静雅致,岛上苍松翠柏,远处千峰竞秀,美啊美啊......”
“他们两个做什么么。”阿蟒盯着前边,挑眉轻轻蹙着,靠着宿野臂膀上,娇的身子跟着马车轻轻晃动,“真是怪了。”
前边开路的两匹大马行的不近不远,马上的二人似乎有意识的平衡着马间的距离,没人开口话。
“怎么了?”宿野压低了声音,扭头看了阿蟒一眼,“他俩怎么了?”
若是宿野今早没有那么忙碌,就一定会发现,赵九、赵五二人从早上出了屋门开始直到方才出了院子为止,都没有和对方打过一次照面,更别提上一句话了。
阿蟒抿唇不语,盯着前边赵五背影,唇上抵了一颗尖牙。
这赵五昨夜到底和赵九怎么的么?如今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到最嘴的熟鸭子都叫他放跑了,这般无用么。
“阿蟒?”又往前行了一段,阿蟒不回话,宿野又偏头瞧了它一眼,便瞧见那细长蛇眸正眯得极紧,这蟒探头探脑瞧着前边那二人,认真的很,于是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赵九护着那赵五得很么?”阿蟒声嘟囔着,“若真是如此,这赵九也太能装了吧。”
“嗯?为什么这么。”乌隼面具下,星眸眨了眨,宿野有些不解,“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没什么。”阿蟒可不想宿野知道自己撺掇赵五和赵九表明心意。
若自己这番叫赵九和赵五反目成仇,自己不就成了罪蛇了么?这呆乌隼暗卫定是会生自己的气的。
前边儿的赵九和赵五,的确是处在尴尬氛围之中,不过与阿蟒的看图话不同,如今是赵五不理赵九。
雪也感知到了自己主饶心不在焉,打了两个喷鼻。
这事儿吧,还得从昨夜赵九、赵五两人回屋单独相处开始起。
话这赵五听了阿蟒一番话,也是如梦初醒,醍醐灌顶,生了几分勇气,决定与赵九谈话一番。
至少得把自己如今对谢道爷的心思清楚不是?
于是赵九净了身回到屋内,便瞧见了端坐在自己榻上,欲言又止的赵五。
“哟呵。”赵九扬唇便笑,那浓眉墨眼弯得轻巧,“怎么的,今夜五要和九哥同睡啊?”
“九哥,我与你话。”赵五面上严肃,没有平日一逗就脸红的模样,倒叫赵九跟着严肃几分。
赵九几步走到榻边,坐到赵五身旁,他撑在身侧的手便与赵五缩在腿边的手紧紧挨着,随之而来的一阵干净好闻的皂角香。
赵五抿唇,支支吾吾将自己如今对从前的感情已然看开,如今对谢道爷只是感激之情的这件事了个清清楚楚。
“啊......”赵九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的感叹。
抬手挠了挠脑袋,赵九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忽然笑弯了眼睛,安慰道:“没事儿,五。”
赵五眼睫颤动一下,这才抬头与赵九对上视线,见他笑得灿烂,胸腔里那鼓槌都要穿膛而出。
九哥这是高兴自己从从前的感情里脱身吗?
“九哥。”眼角砸落一滴泪,赵五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言罢抿紧了自己的唇。
“唉哟,哭什么,这......”赵九连忙将自己衣袖扯起,轻轻替赵五拭去面上泪珠,“别哭了,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本就是个看不到将来的,早些放下早些轻松。”
“九哥给你介绍个?”赵九低头抬眸问赵五,“飞花阁那几个给我,喜新便能忘旧的,九哥给你寻个对你好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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