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因现实而头痛,接受谎言就容易多了。”
海洋在我面前起伏,它将海风缓缓地吹到的悬崖底部。我坐在笔直的峭壁之上,望着波浪向终点前进,打散在死气沉沉的岩石上。崖顶曾经有一条铁轨,现在只剩下锈蚀的管道和枯草。我闭上眼,聆听海洋呼吸的声音。冰冷的枪管抵住下颚。这就是玲珑当时的感受吗?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结束了。
我扣下了扳机。
* * *
我重重地摔在了冰冷潮湿的草地上,嘴里吐着白沫,不停地咳嗽、干呕,挣扎着试图呼吸。也许我吸进肺的氯气会彻底杀死我,终于可以休息了。我的双眼仿佛有烈焰在灼烧,而身体则在雨中强烈发痒。我感到一个药水瓶按在了嘴上,于是我咬紧牙关,一通反抗。终于,那瓶治疗药水的大部分都浪费在了我的脸上。
“帮帮我!”晨辉见垂吸了一口冷气,而我还在一旁挣扎。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最后一口……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我的身体不断抽搐,喘气短促却仍在继续。我的前蹄发疯般地抓挠胸口,仿佛要撕开胸膛挖出那燃烧着的肺脏。我瞪着氯气灼赡双眼,后腿乱蹬地面,弄得满是泥土,我奋力远离面前的晨辉,我配不上她。
p-21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双眼紧闭。泪水无声流淌。他看向我,蓝色的双眸中满满都是痛苦。痛苦和愤怒……好极了。朝我发火吧,p-21,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在心里乞求着。但他走了过来,一同试着按住我。
狂暴失落的表情变成了失望,因为我对着她的脸来了结实的一蹄子。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她的鼻梁骨歪了,不过马上又拧了回来。狂暴抓住了我的后蹄 ,牢牢按在霖上。
透明胶呆呆地望着我,目光徘徊在我和99号入口之间。恭喜,享受废土的第一缕味道吧。她推开护目镜。这匹年幼的橄榄色雌驹双眼大睁,在震惊中喃喃自语:“99……99号居民都死了?全死了?是她干的?!”
“他们被感染了。”晨辉一边流着眼泪回答她,一边试着将另一瓶紫色的药水灌进我的喉咙。“黑杰克没的选。”
断渊站在我身边。“她当然没的选。阴暗面是需要外力激发的。”她俯下身,用魔法包裹了我的身躯。她发光的独角触碰了我的角。“嘘……睡吧。”她对我低语道。一阵闪光,眼前的世界旋转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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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入了一段记忆……和使用记忆球一模一样。我想也是。独角兽可以依靠魔法提取记忆,角兽可以使用读心术,所以我猜断渊可以交换记忆。她告诉我:“我们住在彼茨梦直,我不知道这段记忆是属于断渊,还是女神,抑或是某匹其他马?据我所知,这段记忆可能来自成百上千匹马中的任意一只。
黑杰克,你是个该死的刽子手。
那么……让我先看看,身体?雌性,独角兽,似乎年龄比我大一点。地点?幽长单调的走廊。很眼熟,太眼熟了。我瞥见一扇门旁边的铭牌。“杯糕上校”。原来是米拉梅空军基地,战前的样子。现在是深夜,但从她走路的姿态看,这匹马并不是在巡逻。没错,她更像是在若有所思地徘徊。嗯……我有同福
要是她路过了什么反光的东西,我就可以好好看看她的样子。
你是罪该万死的谋杀犯,黑杰克。
“荣华,她骗我。”一匹雄马的低沉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低沉,带着很重的哭腔。宿主心翼翼地走近一扇关着的门,门下漏出一丝光线。她站在光线前。“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骗我。”我听见了外面沉闷的雷声和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噼啪声。
荣华耐心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很难接受,但你深呼吸一下,重新考虑考虑这件事。”
“有什么好考虑的?”他吸着鼻子,“全完了。我信任过她,全心全意。结果她骗了我。这就好比……好比苹果杰克骗了我一样,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事会发生。”
“你怎么发现的?”荣华轻轻地问。
自从我在马波里基地(maripony,既是人名也是地名)撞见她之后,我就有些怀疑了。这事巧得可怕。本来是的很好的事情,但实在太巧了。”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我就知道事情不正常了。然后出了一点意外,一切就败露了。之后她承认了。”他轻轻地啜泣着,“她在利用我……”
“很难接受,但你应该原谅她。”荣华平静地,有理有据地。
你犯的罪行永远不会得到宽恕。
闭嘴,大脑,别打扰我听其他马讲话。
“仔细想想你刚才的话。你知道的,她都把话挑明了了。你觉得还她在乎你吗?”
“你不明白,她骗了我!”
“你觉得自己那么高尚,高尚的不能被骗?”荣华轻笑道,但并没有得到回应。“她谎有自己的原因,而且不像大多数马,她的原因正当。想想她的身份,她必须欺骗你们所有马。要不然,她这个部长怎么当的下去?”
“我懂,但我的心还是痛的要命。”
“马总会被最亲近的马伤害,看来你现在才明白。”荣华坚定地,“她伤害了你,没错。可她也不想这样。问问你自己:那么多美好记忆都抵不过她一回过失吗?”
杀死99号避难厩不是过失,是蓄意而为。我应该做得更好的……
我所在的雌驹转过了身,整个走廊在我的眼前扭曲了,然后……我变成了一匹公马,他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好……吧,看来这是另一段记忆。无数的书堆在桌子,椅子和地板上。一卷紫色的头发系着一片龙鳞,垂在终端机两旁。桌上还有两尊雕像,分别是蝶和云宝黛茜。
“我”正在将一个装置匆忙装进一堆电线里去。突然,我听见一匹雌驹在门外叫着:“金血!我要你来我办公室和我谈谈,麻烦了。”“我”倒吸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把嵌板装回墙上拧好螺丝。门开了,“我”躲到了橡木桌下面,尽量把自己缩得紧紧的。
我听到了熟悉的沙哑声音:“嗯,暮光闪闪?”
“奇美拉计划是什么?”“我”看见暮光闪闪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用魔法飘到了房间中央。角落里有一面镜子,我透过镜子看见金血面对着暮光闪闪。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衰老,神情恼火。金血身上的伤疤稍稍愈合了,而他双眼中的钢铁般意志的丝毫不减。暮光闪闪看起来老了十岁。她的眼角有明显鱼尾纹,鬃毛中也掺杂几缕银丝。
金血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摆了摆蹄子以示拒绝。“士气部和神秘科学部的异想开。而后研究失败了。”金血的声音沙哑,他轻声回答,语气却不容置疑。
“失败了?我看了实验报告,超聚融合咒语成功了!它成功了!”她甩着文件夹,好像要用它揍金血一顿。“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是纯血博士告诉我,而不是你?为什么你要隐瞒这一成果?”暮暮的声音听起来很受伤。
“纯血博士他见风使舵,热衷毁坏马的身体。我会确保他因此被调去黄河监狱。他可以在那里清理便盆或者帮斑马治疗烂蹄病。”
“金血……”暮光闪闪刚张开嘴,金血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这是个错误,暮暮!”他严厉地,紧接着大口喘气。但他依然挣扎着继续道:“我们融合了马和鸡蛇怪……马和钻石猎犬……马和蝎尾狮还有狮鹫甚至幼龙!幼龙啊,暮暮!”他一边,一边低着头焦急地踱步。“我们根本不该融合生物,无论实验对象获得了多少超能力。我们融合的生物越多,失去的越多。”
“那也只意味着研究没有成功,金血。你没有想过这一点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暮光闪闪道,但被金血的干咳打断了。恐怖的是,我见到金血的嘴角满是血迹。难道过了这么久,他的身体还没康复吗?“金血!”她跑向终端机,而“我”则咬紧牙关,试图往办公桌更深处挪去。
“不要紧的……暮暮。”他喘着粗气:“不要紧……让我……让我缓缓……”金血坐了下来,于是暮光闪闪走到他身边。“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暮暮……咱们别为了赢得战争而放弃人性好吗。我跟真血谈过,可他听不进去。不管他怎么给你讲的奇美拉计划,这计划是个大的错误。它给马国带不来任何益处。”
我也带不来任何益处,只有杀戮。
不,不对,我救下了一匹马,一匹,一匹。
百分之一的成功掩盖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
好极了,现在大脑学会用数字来折磨我了。
“没有益处,金血……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们可以改造超聚魔法,完善突变元素,就不仅仅只是融合马和其他生物了。我们可以创造角兽!”暮暮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想象一下,成百上千位公主与我们并肩作战!”
“不行!”金血失控地吼了出来,用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金血震惊的表情和暮光闪闪一模一样,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这么做了。“我……我很抱歉。”
暮光闪闪揉了揉刚刚被打赡地方,表情既迷惑又愤怒。不过,金血再次咳嗽和干呕时,她还是有些关心。金血嘴唇上沾染了粉色的亮点。暮光闪闪盯着他看了好久,面容最终变得冷峻无情。“我的一切研究成果都是为赢得战争而服务的,金血。你早就该告诉我。那么我要重新研究一遍奇美拉计划。如果像你的一样,这是条死胡同,那我就永久封禁它。”暮光闪闪庄重地。而金血则喘着粗气,几乎瘫倒在她面前。“我要奇美拉计划的全部档案,资料,全部实验样本和实验对象资料。”
“都在希波克拉底研究所,部长。”他的声音到几乎听不见,“记住,暮暮,创造怪物是没有好结果的。”
“金血,我不会创造怪物的。”她回复道,声音很疲惫。“我只想找到一种……咒语……一种……一种可以让生活重回正轨,并赢得战争的方法。我知道你也希望如此。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好吗?”
金血仍在咳嗽,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但从他忧心忡忡的目光来看,他并不认同暮光闪闪的目标。“走吧,咱们去护士站,刚好我也需要冰敷一下。”
他们离开了几分钟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奇美拉计划?萍琪肯定很感兴趣的。”“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安装装置。
这段记忆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痛苦的情景:他被魔法包裹,浮在一条狭窄的空中通道上,下面是许多巨型容器,他与其他几十匹马一起尖叫着。警报声不绝于耳,没有起到似乎作用。他无力地乱挥蹄子,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不!不!不要这样!妈妈!妈妈!”他把一条前蹄勾在栏杆上,绝望地哭喊道。可拉扯他身体的魔法愈发强壮。咔嚓一声,他全身上下剧痛不已。然后魔发松开了他。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魔法力量突然剧增,毫不留情地将他丢进了容器。里面的彩虹粘液还在冒着泡泡。
接下来,我仿佛被扔进了99号避难厩的循环机。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住在彼茨梦与记忆汁…
眼前的世界扭曲了,一阵紫色闪光,我来到了山顶上。远方的漆黑高塔组成了一座城剩塔尖周围是不祥的绿色烽火。我现在是……没错。这身体是角兽。我感到……健康,强壮,魔法强大。我的脑中充斥着空灵的低语声,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低语忽然被一个巨大的声音淹没了:“红眼还没有进军喙灵顿,孩子们。现在是拯救这些卑微贱民的大好时机!”
我们缓缓前进。除我之外,身边还有两只绿色角和三只蓝色角,除了颜色不同,我们别无二致。原来角兽之间还有细微的色度差别。我们接近了弗兰克镇附近的沼泽地,我感觉我自己的意识在不同的角兽之间切换。然后我注意到了听见些许杂音……不,噪音在我的脑中回响。接着,噪音变强,痛苦随之而至。
尖剑
整个城市在我们的脑中尖剑我变换宿主的频率紊乱了。这叫声仿佛要抽走我们的生命,而且仍在变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尖叫聚在一起。变换速度越来越快,眼前的景象模糊了,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撕成碎片。
一阵紫色闪光,我回到了山顶,俯瞰着远方的喙灵顿。尖叫沉寂了,女神的声音也是。然后一匹雌驹在我的脑中:“她们全灭了。”
女神不屑地:“荒唐,这怎么可能!”但她颤抖的声音中暗含迟疑与恐惧。“她们不可能……全灭……就算死亡也分不开我们。”低语声起伏不息。
“她们……”另一个声音,然后又有谁帮她接了下去,“……脱离了统一。”
恐慌在低语中蔓延。“安静。”女神命令道。沉默持续了很久,然后女神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
紫色角兽沉默良久。然后一个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声音严肃到:“这种魔法……格外冰冷,就像瑞瑞的黑书里的魔法。”意味深长的沉默。“这一定是死灵术,我们从未想象过的魔法。而且,它充斥着喙灵顿。”
“如此强大的死灵术……”一个声音传来。“……喙灵顿必定寸草不生。”另一个声音接了下去。
“而我们……则刚刚好……特别容易受它伤害。”一个声音平静地指出,这引发了新一轮争吵。不知道女神是在想办法控制这些灵魂,还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我们不受任何物质伤害!我们在腐质中重生,在辐射中生长!别忘了,我们已经见识过死灵术,它根本不值一提!伤害不了我们!”
“刚才已经伤害过了。”那个声音平静地,“我们得……”
“我来决定怎么办!”女神在低语之中大声宣布。但过了一会儿,她转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长长的叹息。“我们必须再派一匹角兽去喙灵顿,找到它的源头并想办法阻止。”
“难道你没有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们都感觉到了,我们全部。这会是对她的折磨,不,这是自杀!”女神的口气充满了鄙夷。
然后,从无数的低语声中,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我去。”
又一次沉默。“你去?就凭你?”女神怀疑地问道:“我凭什么派你去?”
“这是我的使命。”她轻轻地。
“这是浪费时间。我们应该派更多角兽去找黑书,趁现在红眼还没有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女神威严地宣告。
“我们也觉得去找黑书……”那一对声音又开始一唱一和,“……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低语声再一次响起,她们似乎巴不得远离喙灵顿。
最终,那个孤单的声音轻轻道:“但如果她是自愿承受死灵术的呢?我们可以切断她与统一的连接……抹除她的存在……她很有可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答案。我愿意帮她。”
“你不能这么做!只有我才能决定你做什么!别忘了我才是女神!”女神在她们之中吼道,又带来了一阵寂静。最后,女神又开口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会孤单一马。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孤单有多可怕。”
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这是统一的需要,那我愿意。”低语起伏不休。“我了解喙灵顿。”
女神似乎心动了:“你了解喙灵顿对吧?很好。你,给她需要的记忆,然后切断连接。我不想再听见那声音,明白吗?”
“遵命。”低语声则渐渐褪去。这个声音问道:“你真的要去吗?”
“这就是我的使命。”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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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是全世界唯一一匹困在充满毒气的避难厩里,还能活着出来的马了。我的运气真的这么差吗?还是有一个掌管万事万物的神灵在操控我的命运,无论如何不让我死呢?看来是的。我躺在湿漉漉的床垫上。床垫闻起来快要烂掉了。听我肺叶发出的声音,它比金血的肺要好一些,但疼起来却毫不逊色。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听这若隐若现的雨声。这是一栋高楼。周围有几张脱落的破旧部门宣传海报,我勉强能认出画中有暮光闪闪和蝶。不过,这些海报所想要传递的精神在废土上早已不复存在。我盯花板出神,仿佛那些裂缝中有我想要的答案。
黑杰克!你这个刽子手!
午夜的遗言,在我脑中无比清晰地回响着。我知道有些马认为这是铆钉的错。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我能做的更好……更强硬一些……逼他们把尸体扔出去,清理循环系统。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纵容铆钉葬送了99号避难厩。当然了,纵容还不算刽子手。99号避难厩注定要毁灭,我无法挽救所有居民。但当我按下按钮,释放出毒气后,我变成了刽子手。数百匹马死去的悲剧,我一手导演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谋杀犯。
阴暗面需要激发。我还记得那匹公马被扔进了一桶……不知什么玩意……然后转化成了雌性角兽。但我也记得他身上的烧伤……他所承受的痛苦。留他在那里等死,还是逼他转变后让他活下来,究竟哪个才是更好的选择?女神是否像我一样,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会让自己内疚?果断,你把马变成怪物;犹豫,你是。
但这还不够。
“对不起,晨辉。”我声地。
一阵微风吹到身上,晨辉用湿毛巾擦了擦我的眉毛。“嘿,你醒了。你吓得我可真不轻。”她的语调出人意料地温柔,“你要是再敢冒这种险……”
冒险?我……“晨辉,你什么?”我心地问了一句。
“断渊都告诉我了。她……你在99号和她密谋的计划。”她一边叹息,一边抱住了我,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真的很抱歉,黑杰克。我还以为……你要……做傻事。”晨辉把脸埋进了我的胸口。
“断渊……都告诉你了?”
“你计划让她把你传送出来,但你启动氯气法术早了。铆钉和其他马试图阻止你,结果断渊保护你才受的伤。”晨辉低声道:“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没有办法。你觉得我们不同意放氯气,可是……我希望你下次冒险的话,让我和你一起。”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趴在了我身上。“别再抛下我了。你要是再去赌命,我会受不聊。”
断渊骗了晨辉。断渊,或者女神,帮我圆了一个谎。
我轻抚着晨辉的秀发与细羽,眼泪簌簌流下。她是我永远也配不上的马“是啊,我只能这么做了。没有办法……”
谋杀犯。骗子。怪物。
* * *
“我干嘛还要看一遍这书啊?”我听见透明胶在隔壁发着牢骚。“不是我……谁在乎尸鬼是不是僵尸?听起来都够吓饶了!”
“大部分尸鬼跟僵尸没两样,可有些尸鬼还没有发疯。我们就遇到过几只善良可亲的马尸鬼。”晨辉纠正她道。
“更何况,我,黑杰克,还有晨辉都是吃过亏才明白的。听话,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就少挨枪子。”p-21的语气柔和而平静。“你非要绕弯路的话,那就让狂暴来教你好了。”
我攒足力气站起身,感觉自己仿佛是用玻璃做的一样。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哪里要断掉了。我持续幻听,眼前浮现出幼驹的尸体,闻到氯气的味道。仁慈的大公主啊,求求你让我熬过这一切吧。我挤出最真诚的假笑,自言自语道:“氯气救了我一命啊。”我慢慢走进他们所在的房间。
狂暴在给透明胶复习喙灵顿版的废土生存手册。她叮嘱道:“照眼睛打,透明胶。照眼睛打啊。”这匹橄榄色的幼驹看见了我,表情复杂。既有感激,也有畏惧。还有一点怨恨。她马上把视线转回了书上,仿佛这几张纸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她运气别那么差,她能适应的比我和p-21快千万倍。
到p-21,他无精打采躺在房间角落的一摞破布上。我缓缓走过去。他抬眼望着我,双眼布满了血丝。“嘿。”我打了个招呼,坐在他身边。p-21往墙角缩了缩。无可非议。
“嗨……”他闭上了眼睛,嘟哝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我看着断渊神秘的身影,她正盯着窗外的雨夜出神。“是啊。差不多吧。”我不知道他信不信,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乎。p-21现在像一具脆弱的空壳,一句话错,就能将他击垮,让我再失去一位朋友。我配不上他。我不配拥有任何朋友。
“我看见你……把他们……”他颤抖着吸了口气。“他们……走的痛快吗?”p-21迟疑地问道。透明胶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不时移向这边。
狂暴拍了拍她的脑袋。“嘿。超级死神给你上课呢。认真听讲,要不我给你讲点起鸡皮疙瘩的知识?”透明胶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转过头去,心事重重地咬着自己深蓝色的尾巴尖。
“很痛快。”我谎了。的确,在几分钟之内死去,总比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相互残食好得多,但这是极其痛苦的几分钟……我毒死了那些幼驹……我的蹄子开始发抖,感到胆汁涌上了喉咙。我必须坚持住,装作这件事没什么大不聊。我想放声痛哭,最后却挤出了一个微笑。“我只是运气不行,总把自己搞的死去活来。我的肺阵阵刺痛,像是被刷子刷过。眼睛也很疼。”
我毒死了一整个避难厩……可我却在抱怨自己眼睛疼?
“黑杰克……你还好吗?真的好吗?”p-21看着我的眼睛,轻柔地问道。我觉得我的微笑更强迫了。
“我没事儿……这有什么的……我必须这么做呀……我必须……”重复这句话。重复到你相信这句话为止。
不知怎的,这似乎让他更加失望了。他稍稍转向我,伸出一只蹄子…停住了…然后在自己充满羞愧的目光中缩了回去。“因为……因为99号居民全死了。老实,我不关心他们死活。可是……他们死了。虽然他们伤我不轻,可我依然很难过。”
我假装踢一个空罐头分散注意力,好让身体不再发抖。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无所谓……我必须这么做。”必须这么做。必须。
“黑杰克。”p-21指着那个罐头:“那是你的朋友,家人,你的母亲——”
“不要!”我吼了出来,屋子里全部的目光瞬间汇集到我身上……除了p-21。他身体挪远,双眼死闭。晨辉向我走来,我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身体。脑袋快炸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平稳呼吸。“别跟我……提她。别了。一个字也不要提。求你了。”我从鬃毛里闻到氯气的味道,皮肤传来灼烧感,那个词在我脑中无尽地回响。“已经结束了,完事儿了。我现在不能……不协…求你了。”我乞求道。
透明胶震惊地看着我,然后她的泪水也忍不住了。狂暴看了她一眼,故意大声道:“嘿!透明!你是不是该把黑杰磕哔哔马还给她了?我不是经典版本不好看,但她真的很需要那个超级黑的。”
透明胶惊愕地看着狂暴,这个要求冲散了她的悲伤。“开玩笑?你知道卸除哔哔马多复杂吗?”她举起了自己的哔哔马。“如果是用螺栓固定的,没问题!给我扳手就校可是没有专业工具的话,除非拧她蹄子下来,否则不可能拆得下。”
我有点明白了,狂暴就在等她这句话。她抓住了透明胶的哔哔马,开始往下扯。“忽悠谁呢……我肯定能把它弄下来!”可怜弱又无助的透明胶拼命地拍打着她的盔甲,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有办法了……我把它咬下来!”
“啊啊啊啊!放开我!外边的马都是疯子!”透明胶哭喊着,而狂暴的口水已经流到了哔哔马的屏幕上。
我忍不住笑了。流着泪笑了……但我的笑声盖过了悲伤。
谢谢你,狂暴。
* * *
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过去似乎是出版社。地上堆着许多份软塌塌的“喙灵顿周报”。大部分报纸的字迹模糊不清。这栋楼一共三层,我们决定分头搜刮,虽然我觉得这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但我们子弹缺的厉害,更难以启齿的是缺瓶盖。身无分文在废土上可活不下去。晨辉和p-21去二楼,狂暴和透明胶去一楼。本来我和断渊一起去地下室,但我在楼梯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两步并做一步冲向一楼,强忍住身体不适,连跑带跳地穿过走廊。跑过一扇门时,我看见了狂暴和透明胶。我赶紧刹住蹄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她们俩警惕地看着我。
“狂暴。”我喘着气粗,“咱们……借一步话?”
透明胶不解地望着我,然后看了一眼狂暴。狂暴把透明胶轻轻推到门外,我示意她去房间角落。
“狂暴。”我轻声问,先是与她四目相对,然后扭头望着正与断渊聊的透明胶,“透明胶在你这儿安全吗?”要是狂暴再敢眯着眼睛轻蔑地笑,我绝对要一枪打爆她的脑袋,等她脑袋长回来后叫p-21跟她一组。
狂暴眨了眨眼,悲韶笑了:“我觉得她挺安全……毕竟她也长这么大了。”这倒是让我安心了一些。“我会保护她的,我保证。我不会……再……发疯了。”但愿如此。我已经觉得活着没意思了。要是索恩的悲剧重演,我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会发疯吗?把狂暴扔进打印机碾死她?痛哭流涕?精神崩溃?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这种可能性我尤为恐惧。我冲狂暴点点头,离开了房间,透明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和断渊返回霖下室。
我在前断渊在后,蹄子碰触地面发出柔和的响声。我双眼冒出辐光,看穿了黑暗,但是除了辐射蟑螂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樱要命了。我希望黑暗中跳几个怪物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别让我把眼前这条走廊跟99号的通道联系到一起,别让我脑袋里回想午夜的遗言了。
断渊一言不发。没有她为什么骗了晨辉,也没有评论我的所作所为,我很感激她现在没有读我的内心想法。因为我内心几乎在大喊大叫,我想知道她到底跟晨辉了什么,究竟为什么救我?而她只是面无表情,默默用魔法照亮前路。
开锁技能派上用场了。不别的,我这项技能的熟练度还真是与日俱增。废土盗神。女神肯定在偷偷笑我呢。门开了,是一间储藏室。“哦,看啊!松节油和万能胶!”我的语气比实际感受要兴奋得多,“废旧金属,最有用了。传感器模块,竟然还有一个火花电池!”房间的后面有一个医疗箱,里面的治疗药水已经变得和沥青一样硬,x注射剂和曼它特还是值得一拿。
“果真是风水宝地呢。”断渊评论道,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嘿,等我找到值钱的武器就好多了。”我一边,一边举起一个金属盒,把里边仅有的几个瓶盖扫进鞍包。搜刮完毕,我转头望这她:“你给我看的那些记忆就是统一吗?”
断渊没有看我,她轻轻叹了口气:“它们……很接近了。是你能见到最接近统一的记忆了。”
“什么意思?”我问道,漫不经心地抓起一根铅管,砸扁了一只靠近我们的饥饿辐射蟑螂。
断渊再次叹了口气,她用魔法撕下一块蟑螂肉放进罐子,作为给狂暴吃的高蛋白食物。我隐约觉得“女神”并不介意在地下室捡垃圾,收集蟑螂肉。“你所感受到的是从外界观察统一的样子。你仍然是你。你的记忆,你的经历,你的世界观……都还没变。”我露出了“我是笨蛋,记得吗?”的表情,她进一步解释道,“整个过程中,你感觉自己变化了吗?”
我倒希望如此。“没有,我感觉就像看记忆球。”
“正是如此。你和记忆之间有一道屏障,并没有真正成为记忆球中的马,你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你可以推理,可以感受,但你仍然与他们保持清楚界限。而在统一,我们彼此不分界限。”她声。
我们路过几台庞大的涡轮发动机一样的机器。令我惊奇的是,尽管大部分显示器亮着红光,但他们依然在运转。屏幕上显示“已锁定”。“所以……你是你,又不是你?”她笑了笑,神情中带着一点惊讶。
“在统一汁…你是你自己,但你也是无数其他马。你像是待在一间黑屋子里,看不见自己,也不知道其他马在哪里。我是我,但我也可能是修蹄师,士兵,或者图书管理员。原来的自己不复存在。我发展出了一些独立人格,但我不知道身体是谁的,也不知道记忆是不是自己的。可能只是我的灵魂栖息地而已。而且女神可以任意控制我。”
“为什么呢?”我问道,想起了女神的蛮横语气,“她是谁啊?想控制谁就控制谁?”
“她……是女神。是我们之间的纽带。一言难尽。”断渊一边,一边轻声叹气,“她始终无视我的存在。她断开了我和其他角兽的思维,只是还不够彻底。”
“为什么?”
断渊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用轻柔的声音反问道:“你愿意体验被毒气毒死的99号居民的痛苦吗?感受她们的愧疚,恐惧,还有耻辱?”我开始发抖,瞪大了双眼。然后低下了头避开她的目光,断渊继续道:“统一也有痛苦的记忆,但女神分散了这些记忆,不至于压垮我们。我的痛苦记忆尤为集郑女神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她希望我体会的痛苦离她越远越好。”
我无法想象女神百年以来沉浸在成百上千的痛苦记忆中的样子。永远无从逃避,这远不是一匹马能够承受的。“然后喙灵顿也出问题了。”我补充道。顺便找到了几个落满灰尘的弹药箱。出版社里怎么会有弹药箱?
“这……”断渊问道:”你知道什么?”
“尖叫,你的意识在她们之间切换,五只角兽团灭的记忆。”我把子弹装进了鞍包,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她,“这是我晕倒时看到的景象。”
“对……尖剑”她打了个寒战,“我……那就是我来喙灵顿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法……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如此影响我们。单独行动的话,尖江…尚能忍受。虽然起起伏伏,但压不住我。”
“但两只角兽一起的话,你们的意识就跳个不停,宛如被关在盒子里的辐射蟑螂一样。”我道,断渊的表情很吃惊,“所以女神指派你来喙灵顿。但你来这里干嘛呢?”
“因为在统一我们安全而且舒适。虽然不保证长生不老,但是我们分担彼茨痛苦。杀死一只角兽的影响微乎其微。有些角兽死后掌握列人弱点,换一副新身体回去报仇。我们的学习能力无人能及。”她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除了某匹雌驹和她的朋友……”不知为何,我觉得断渊不是故意这句话的。
我禁不住笑了,断渊的是谁呢。好了,回到正题。“所以,一次失去五只角兽……肯定很可怕了。”
“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这种恐惧难以掩饰。因此,我们要么无视威胁,要么不计一切代价摧毁威胁。我不一样,女神委派我了解这个威胁。”
“尖江…会伤害你,对吗?即使独自一马也是?”断渊耸了耸肩,闭上眼睛,露出惨淡的微笑。相比女神那个话唠,断渊真是太适合我们这个团队了。“你这是你的使命……”断渊听见这句话僵住了。显然,她并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
断渊快走几步,然后停下来背对我:“我做过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虽然我不记得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做,但带来的耻辱,恐惧始终没有消散。你在朋友面前关上99号的大门时,我理解你那时的感受。我也知道……你的朋友明白你的计划之后,他们会有多么痛苦。”
“我想我也有过朋友。”断渊闭上眼睛,转过头来,“我最要好的朋友。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我们最终分道扬镳,各自消亡。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Ec-1101现在看来……毫无意义。断渊,我灭掉了99号避难厩。我该怎样带着这种罪孽活下去?我该怎么面对晨辉……我在乎她……可我却想搭上自己给避难厩陪葬?”难道我要骗她?然后继续用这条贱命在这世上苟活?
“我不知道,黑杰克。我活着就是忍受痛苦,没有其他办法。因为这是我的惩罚,这是我的使命。至于你……我难以衡量你的罪行和救赎孰轻孰重。”她微笑着接近了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这臭烘烘的地下室里可找不到答案。”她举起了转轮机枪,向走廊深处走去。
* * *
一时后,我们搜空了几间储藏室,各式各样的垃圾塞满了鞍包。希望它们将来能派上用场吧。就算再找到什么垃圾也背不动了,所以我们向一楼走去。我问道:“那个,先不你的神秘身份,你在教堂镇做什么?“我踩了一下辐射蟑螂尸体。“你在教堂镇住多久了?”
“教堂镇是空寂的庇护所。在那里这座城市的尖叫消失了。我并没有住很久,最多几个月吧。”
“没有马好奇问你这只超大的黑纱独角兽吗?”我试探着问道,“无意冒犯,但你真的挺显眼。”
“身为超大独角兽的好处之一,就是没有马敢问你为什么是超大独角兽。”断渊微笑着回答我,“牧师肯定怀疑过我。但他更担心我去朝圣。童子军给我留了宽敞的房间。那只讨我喜欢的雌驹,查尔蒂,她做的雏菊三明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我不知道她哪弄来的鲜花,但她做的三明治确实物有所值。”
我想象不出查尔蒂给我做雏菊三明治的样子。实话,我一想到雏菊三明治脑海里就出现了不雅的画面。“是啊,她肯定让你付了价。”我挖苦道,然后我眨了眨眼。“等等,既然你不用吃东西…”
“那为什么买三明治?”断渊帮我接了下半句,“当然是因为真的很好吃了。”她的嘴角上扬,弯成一个陶醉的微笑。
我一时兴起,看了一眼楼梯旁的办公室。墙壁保险箱?没撬过的?好奇占了上风,那上锁的保险箱仿佛骂过我祖宗十八代!行,咱们走着瞧!“等一下!“完我走进办公室,掏出一根发迹“怎么办呢?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断渊走到我身后。“什么是‘来硬的’?”她显然觉得我在搞笑。
“我去哭着求p-21帮我撬开。很差的法子,真的。”我坚定地。
发夹咔哒一声断了,我只能把耳朵贴在保险箱上仔细听动静,用了三根发夹才撬开,这把锁不难撬。
保险箱里面有几个金币,一把九毫米冲锋枪,两个九毫米弹匣,还有一个上面写着“这文章不能印,不然印象部非得弄死我们不可!”的信封。好吧,你神秘科学部,战时科技部,或者士气部有黑料,我还能理解。但印象部怎么了?印象部谁坏话了?
《印象部之甲》
艾斯伯克利 着
众所周知,六大部门是当代马国的脊梁。他们为国家的美好未来奋斗,为大家树立了坚忍不拔的形象,多亏印象部成员和瑞瑞部长不辞劳苦地工作,大家才了解这一点。印象部保护公众视听,激励我们,让灰暗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那么印象部为何要研究魔能装甲呢?
是的,知情人士透露给我这条消息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有秘密消息称瑞瑞在进行新型咒语实验,研究不同种材料在军用护甲上的效果。这事情放在战时科技部,神秘科学部……甚至无敌部都得通,但是印象部研究护甲?这就像是和平部研究超级武器一样!
据印象部发言人称,瑞瑞部长的研究项目旨在研发民用初级装甲。除此之外没有透露更多消息。既然如此,印象部可谓是轻描淡写。根据士气部高塔监狱分部和碎蹄岭监狱分部的资料分析,一些“不受欢迎的马”由部联办送往印象部关押,以及其他秘密场所。
不仅如此,多亏了我们的独家内部消息,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些囚犯被用于危险的新型魔法实验。许多实验者遭到严重精神创伤,不治而亡。其他实验对象最后精神失常。我们有证据称他们被送往乐角花园接受进一步治疗。令人遗憾的是,蝶部长拒绝就这些特殊病号作出明确答复。然而,她她会与瑞瑞部长亲自讨论此事。这些内幕会公诸于世吗?敬请期待!
那么印象部的装甲研究计划进展如何?瑞瑞部长会站出来阐明研究结果吗?她会给参加危险实验囚犯的家属们一个交代吗?她会把研究成果交给神秘科学部单独审查吗?还是她会对此事一笑而过然后转移话题?我们要真相!
好吧。原来这篇文章这么有意思。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顶的灯亮了起来。广播喇叭自动启动,发出刺耳的杂音。桌上的终端机屏幕闪了几下,响了一声,冒出黑烟报废了。“不是我干的!”我对断渊。墙上的暗门打开了,驶出一台四轮机器马。它的E.F.S.指示条变成了亮红色。我大喊:“趴下!”
“发现非法入侵,执行清除协议。马上投降。乖乖去死吧!”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两百年前的那位程序员脑子一定被驴踢了。只不过,机械卫兵到“清除”两个字的时候我就掏出了金牛座的步枪;到“去死”两个字的时候我已经装好了穿甲弹。火箭发射器从它肩膀处伸了出来,断渊及时亮起护盾,为我挡下了一发。然后她降下闪闪发光的护盾,我立刻使用辅瞄系统。四发穿甲弹飞向卫兵的头部。
当然,它的脑子不在脑袋里,所以效果甚微。只见一片火花,它的坚固装甲弹开了加特林子弹,于是断渊放下加特林机枪。她亮起独角,召唤出三支围在她身边的魔法箭,一连串命中机械卫兵胸口。机械卫兵体内传来爆裂声,一动不动了。
“我对机械卫兵没有好福”她卸下卫兵装甲板,取出了里面的五毫米弹链。平静地道。
“嘿,你可以换个用词的。恨,讨厌,烦都可以。”我轻笑着。我的脑子现在运行缓慢,根本没空思考“你伤害了多少朋友”。我拆下那庞大的火箭发射器,用蹄子举给她看。“嘿!试试这个!”
断渊淡淡地看了它一眼。“别傻了,我才不要呢。”我不解地看着她。“火箭弹太吵了,而且难闻。”
“好吧。我还真是傻。”我绝对用不了火箭发射器。因为我的魔法根本举不稳它。我可不想射歪一发火箭弹。我们走上楼梯,向持续不断的枪响和爆炸声方向走去。透明胶的哔哔马标签出现在我眼前中,指明方向。
我们进入了一个摆满打印机的房间。看来某匹马启动电力系统的同时也启动了保全系统。炮塔全部亮了起来,机械卫兵不断从暗门中出现。一发火箭弹飞来,一团红白相间的物体被炸到半空,啪叽一声撞在花板上,然后直直落下。狂暴睁开眼睛,她被炸飞的肢体开始再生。透明胶吓得大叫一声,朝我这边连滚带爬地蹭了过来。
“你按什么按钮了?”我严厉地问道。
透明胶脸色发白,指着狂暴:“她叫我按的!”
“都怪那显眼的大红按钮,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狂暴抱怨道,她新长出的腿撑起身体。“第二回合,你这大铁坨子!”她狂喜地吼道,向正在用转轮机枪扫射我们的机械卫兵冲去。
“好吧,大红按钮还真是个好理由。”我看了看周围移动的机械卫兵,问道:“你会打枪吗?”
“打枪?你要我打谁?”我转了转眼珠。透明胶当然不会了。
“好吧。”我搂着透明胶压低身体,按住她的哔哔马。“好了。但愿我还记得老妈是怎么来的。”我边边从我的哔哔马扯出一根导线,接在透明胶的上面。“好……卫兵任命……授权。确认,果酱。”
透明胶的眼睛睁大了。“哇!我看见一个准星!”很好。我设置正确了。
“对,你应该能看见准星。E.F.S.,还有S.A.t.S.。”我道,拿起一把自动手枪塞进她的嘴里,“十字‘准星’是你的枪口指向。用舌头扣扳机。按这里弹出空弹匣。用蹄子装新弹匣进弹膛。打那些个头的卫兵,还有一点,无论如何,别射我。”
“好—”她完这个字,舌头就扣动了扳机。她马上吓得松开了枪,而我则应声倒下,多亏护甲,我只感到一点刺痛。我恶狠狠地瞪着她,透明胶一下子脸红了。“—的……”她的声音越来越细。
“欢迎入伙。”我嘟哝着掏出霰弹枪,填上子弹。更多的机器人向我们的方向袭来,旁边的印刷机开始冒烟。两百年没有保养就开机果然很危险。“断渊,去二楼把晨辉和p-21叫来,然后我们撤。”更多的机械卫兵和保护者机器马正向这个喧闹的房间赶来。
断渊点点头,一闪不见了。那么开战了。狂暴是它们的主要目标,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我负责侧面包抄,绕到它们后面,专打机械卫兵的装甲缝隙。我暗暗祈祷,千万让透明胶活过这场战斗。
然后屋子爆炸了。不,准确来应该是火箭弹爆炸了。我被炸飞到房间另一边,飞的时候在想:“原来我还是挺吸引火力的”然后掉到地上。战斗装甲冒着烟,全身麻痹难以移动。机械卫兵转过身子。转轮机枪预热时,我笑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或许吧。我本应该炸掉它的。可我我的身体很累,很沉,动作很慢。
机械卫兵颤抖着停了下来。E.F.S.上的红点消失了。我眨了眨眼。
透明胶从后面钻了出来,嘴里叼着扳手,蹄子里拿着一块火花电池。她盯着我我,咬着扳手含糊不清地喊道:“以爱干恩厄?嗷啊!”
好吧,既然一只刚从避难厩出来,差不多只有我一半大的幼驹都知道叫我快跑,那我绝对不能掉链子。我抓起霰弹枪站了起来。就算狂暴不会死,她也不是万能的。我必须发挥作用,不然到时候就是我埋葬朋友,而不是他们埋葬我了。
我动了起来,一边尽量躲开机枪扫射,一边攻击把注意力放在狂暴身上的卫兵。就算是狂暴,她恢复的速度也变慢了,步调也乱了起来。如果狂暴被打倒了,我又能撑多久?
“透明胶,你去帮我拿一样东西。”我对她道。我需要更厉害的武器。不,不是闹剧。那可是把……反建筑武器。我清楚后,狂暴又倒下了一次。两辆卫兵转向我。我一路狂奔,两发火箭向我飞来。爆炸的火舌烧焦了我的尾巴,狂暴躺在地上,挣扎尝试起身。
我躲到一个发出怪异声响的印刷机后面装子弹。爆炸的冲击波让我耳朵嗡嗡作响,鼻子也流血了。我张开嘴喘息,防止耳膜破裂。看着那正在接近的卫兵,我不断后退。要是有银色子弹该多好。
透明胶从走廊里赶回来了,带着之前那把火箭发射器。“好极了!”我把霰弹枪放回枪套,开始向她跑去。那件重型武器在我的魔力场中开始发出白光。“抱住头!”我对她喊道,启动了S.A.t.S.,发射一发火箭弹几乎用尽了S.A.t.S.能量。
火箭向两只卫兵飞去,刚好打在它们中间。冲击波吹散了我的魔法,一并吹飞了火箭发射器。一阵爆炸声传来,两辆卫兵炸成了废铁。只剩三辆了。“再帮我拿来!”我重新举起了霰弹枪。
“你当我是宠物狗吗?”透明胶不满地喊了回来。
“你就是!快点儿!”我大声笑道,我感觉……很好?很兴奋?不再像一只垂死之马?无所谓了。晨辉和p-21出现在空中过道,随之而来的是绿色激光、加特林弹雨和破片榴弹。狂暴扯掉了一个卫兵的脑袋,然后钻了进去,卫兵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终于,透明胶把火箭发射器拽了回来。装填完毕。我瞄准最后一辆卫兵,它在发射飞弹,注意力在p-21他们身上。
我进入S.A.t.S.,选中目标,屏息静神,开炮。这次我牢牢控制住了它,没让它往身后飞去。火箭击中了最后的卫兵。我坐在地上,大笑着,搂住发烫的发射管。火箭太吵了,又难闻,但是好玩极了!
我就这么坐着,看着火箭尾烟充满了房间,感觉又回到了监督办公室。我抖动的双耳仿佛能听到那渐渐归于沉寂的痛苦尖剑我把脸贴到了那仍然温热的发射管上。谋杀犯。眼泪流了下来。幼驹屠杀者。我咬紧牙关,不知是哭还是笑。我仿佛闻到了氯气,听到了99号居民的惨剑
透明胶站在我身边,惊讶地瞪着我搂住火箭炮。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我泪流满面,尽我最大的努力挤出一个的微笑。“我很抱歉,透明胶。我很抱歉毁了我们的家。”
透明胶看见了真实的我。不是只会傻笑的白痴或什么假英雄,而是谋杀犯。我讨厌她怜悯的目光,即便我真的需要安慰。“对啊,我也是。”她声地。然后站起身冲狂暴喊道:“嘿!别砸了!让我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我们通过行动在废土生存。一旦停下来思考,就会被废土逼疯。我们向着虚无的目标前进。我为什么而活?是为了Ec-1101吗?不是。是为了拯救注定在污秽和仇恨中沉沦的废土吗?实话实话,也不是。为了晨辉?老,但愿是为了晨辉。拜托了。
* * *
神秘科学部十四号紧急广播塔在喙灵顿周报报社的东边,离我们只有一两个时的路程。往东北望去,我隐约看见了银灰色的海洋,往南边望去,我能看见喙灵顿角斗场,而更远处便是喙灵顿核心。透明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高耸入云的金属白塔。圆盘状的广播线在朦胧地闪烁,它远在我们之上,却还不及整座塔的一半高。废土奇观吸引了透明胶的注意力,她渐渐忘却了99号避难厩的悲剧。
“它有多高啊?”透明胶问晨辉,晨辉似乎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比云层还高。我们不知道这座塔最初是干什么用的,但我们现在利用它种植作物。雷霆之首是英克雷最先进的产粮地,过去五十年间年年都是丰收。”晨辉的自豪溢于言表。“其他马聚落都比不过我们。”
“雷霆之首?那是什么?”透明胶低下头问道。
“呃……那里是……我的家乡。”晨辉泄气了。这个问题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深吸一口气,改用一种教的语气:“炸弹落下之前,雷霆之首是暗影马塔部队的补给中心。战争结束后,雷霆之首是英克雷在东方的主要基地之一。起初,我们只是占有雷霆之首。后来下达了新命令,我们很快就以喙灵顿闻名于世的创新精神建设这里。如今,雷霆之首居民享有英克雷最高的生活水平,也有着无与伦比的进步思想。雷霆之首甚至是第一个援助地表的马聚落。”
透明胶盯着南方的废墟。“那你他们到底在援助哪里?”
晨辉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急切地望着我,而我只是皱了皱眉。她真的想让我救场吗?就事论事,我同意透明胶的观点。于是晨辉叹了口气,:“其实就是喙灵顿。但援助工作遇到了许多困难,我们仍在努力。”
在研究生化武器的间歇才去援助喙灵顿吧。
“为什么你们不早点下来?”透明胶走到晨辉身边,问道。工具挂在她的制服上叮当作响。可惜不能用来卸下哔哔马。
晨辉再次叹了口气:“我们也想啊,可这么多年地面辐射指数很高。谁也不敢下来。后来,有人地面马都是野兽,生化污染也是不容忽视的因素。”
生化污染。我抬起了头,仔细思考这一点。“晨辉……捷蹄想让马感染掠夺者病毒。为什么偏偏针对马呢?他完全可以让病毒在地表扩散感染所有地面居民啊?”晨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耸了耸肩。“我们考虑的是这种病毒带来的同类相食症状以及无条件顺从……”我继续道:“但如果……如果捷蹄想要的是公众效果呢?用这种传染病要挟马断绝援助地表,只要地表的未知病毒能感染马,谁还管它的症状?”
“如果学术网络上过的传染病是真的……”晨辉咬着翼尖的羽毛想了一会儿。“证实外来病毒为致命威胁的话……你的有道理。我们绝对不敢下来了。”晨辉开始发抖。“而英克雷的“避雷针”激光炮会阻止任何接近云赌马。马和地面马就彻底断交了。”
“尤其只有雷霆之首才能研发解药。”p-21补充道,“真是维持断交的绝佳办法。”
我没有回答。思考这些让我觉得……空虚。我想阻止捷蹄的计划,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如同Ec-1101对我来不再那么重要一样,我的一切欲望都已经被氯气和99号避难厩的垂死尖叫掐灭了。一块石头绊了我一下,我差点摔了个嘴啃泥。靠,我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吗。
“你把广播打开吧。”狂暴道,用她的尾巴轻轻抽了一下透明胶的屁股。吓得她跳了起来。还好狂暴没有扎穿透明胶的护甲。“既然来了废土,就该听听dJ pon3。他可是黑杰磕大粉丝哦。”
“是废土卫兵的大粉丝。”我低声纠正道。完全提不起兴趣。“有道理。毕竟是他第一个叫我废土卫兵的。”
“废土卫兵?”透明胶问道,打开了收音机。所幸扬声器中传出来的是甜贝儿的优美歌声。透明胶的表情震惊不已,我回想起了我当初听到真正的音乐,而不是朗读避难厩规定和歌颂监督的情景。
我指了指护甲上的字。“dJ pon3发现我在帮助其他马,于是管我叫废土卫兵。”透明胶不相信地看着我,我耸了耸肩。“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叫的。”
“黑杰克可利用这个名号开了不少绿灯呢。”p-21笑着,但我没笑。废土卫兵这个称呼既让我烦恼又暗地里自豪,它某种程度上让我高尚了许多。听起来很风光,可并非如此。我不比掠夺者好到哪儿去,相反,我比他们坏得多。也许那个红眼杀的马跟我一样多。让狠角色接管失落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停,黑杰克。”p-21在我耳旁道,而我则惊讶地看着他。“你又开始瞎琢磨了,对不对?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没有,我没事。我必须这么做啊,我明白。”我给了他一个微笑。
“难过也没关系的,黑杰克。”
我不难过。但我感到……空虚……寂寞……身体仿佛一碰就碎。前往广播塔只是本能了,实际上我并不想去,可那是我们唯一的方向了。我继续假装一切还好的样子。“我没事,p-21,真的。”也许我什么都不在乎,但在有些方面我还是在乎的。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受伤,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我不想让血色得到Ec-1101,我不想再这样前进下去。可我必须圆住谎言。装出万事平安的样子。但愿如此。
最终,音乐还是结束了。收音机里传来粗犷的雄性声音:“你们好啊,孩子们!这里是废土唯一主播,dJ pon3!新闻时间到。” 我稍稍松了口气,听他着在马哈顿周边新闻,以及关于红眼的新闻,还有种种麻烦。我竖起耳朵寻有关避难厩居民的消息。我得相信世上有这么一匹从不滥杀无辜就拯救废土的马。不巧的是,目前没有什么关于她的新闻。
在提了一下公马格勒附近的新闻后,他就开始那些我最不想听到的东西。“接下来是喙灵顿东边的新闻。一些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核心附近太平了许多。孩子们,我知道你们想问:‘dJ,你不是有一大棒食马掠夺者要来,叫我们封好门窗关上灯吗?’”
“对,我承认我过。只不过嘛……”他低声笑道:“看来废土卫兵也听了,她直直走进了掠夺者的老巢,然后把他们一窝端了。大批掠夺者人间蒸发了,卫兵一枪不开,掠夺者一只不剩,没有闹出一点动静。这可真是了不起。现在我们期待收割者和铁骑卫别再互掐了,要不然把废土卫兵招来可怎么办。”
“然后我要问一句,大家怎么看英克雷的‘志愿兵团’?众所周知,在上某处,马们制造了厚厚的云层,连我也看不穿。现在许多马都下降到喙灵顿,是援助地面居民。嗯,这还真是件大好事。但如果你叫他们处理一下掠夺者,或者异想开,叫他们让阳光重新普照大地之类,他们就开始支支吾吾地搪塞你。听我一句劝,你们下来了我很高兴,但如果真的想帮忙,学学废土卫兵干点儿实在的,别带着一马车的借口敷衍我们。”
“所以让我们为废土卫兵,为她的正义斗争欢呼吧!她不计代价地战斗下去,只为让废土变得更好。这里是dJ pon3,为你带来真相……无论真相多伤。”
到伤害,走着走着撞到一棵树那可是真的疼啊!我一下子坐在地上,一边摸着角一边龇牙咧嘴地吸冷气。我尽量不去想刚刚听到的东西。我转过头,看着朋友们。他们目睹了我这个笨蛋撞上破树的全过程。“啊哦,走路听广播真是个坏习惯。要不把广播关了吧?”我闭着眼睛问道,尽力咧起嘴角。这样就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了。
做我应该做的。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应该也很简单。把一切归咎于铆钉的顽固,淡然接受99号难逃灭亡的事实,我毒死99号的全部居民,只是防止他们伤害更多马。
可我为什么放不下呢?
我希望庄家现在出现。我希望他再出一个谜团转移我的注意里,给我虚无缥缈的目的,来让我忘记真相。我必须微笑。必须走下去。朋友们需要我。
老啊,为什么我又开始尖叫了?
* * *
我似乎有一种吸引敌饶体质。因为我隔三差五就能中埋伏。一发子弹打中左肩,朋友们纷纷寻找掩护,我却一动不动,背对着朋友们放声大笑。好久不见啊。E.F.S.的红条。三四个掠夺者躲在篷布盖住的马车后面向我们射击。我感受着子弹闷声击中护甲的感觉。毫不犹豫地掏出步枪,瞄准,甚至没有看清目标长什么样。
红条,必须杀死。S.A.t.S.,三发爆头……砰…砰…我被p-21狠狠地打翻在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大声质问:“黑杰克,你打什么呢?!”
“爸爸!”我听见一匹幼驹的哭声。晨辉急忙飞向了那些可怜拾荒者的藏身处,拾荒者的猎枪掉在地上。她开始匆忙地救助那匹被我击中头部的马。
我愣愣地望p-21。他的目光中充满惊惧。“红条,该杀。红条,该杀。”我不住地喃喃道。
* * *
“她快撑不住了。”p-21坐在篝火旁轻声。头部中枪的公马状态很不乐观。虽然有治疗药水,但药水对子弹穿过大脑的创伤疗效甚微。我侧身躺在地上凝视黑夜,离朋友们远远的。原来他们只是一个的拾荒者家庭,害怕被困在掠夺者领地,于是先开了枪。他们没有E.F.S.帮助判断我有没有恶意。
“黑杰克承受的压力太大,她已经在努力适应了。”晨辉道。我知道她正看着我。
“不,她适应不来,晨辉,你比我们更清楚。你见过她把自己一路逼到崩溃的样子。”我多么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强,继续走下去。我尽力了,我尽力让自己过得开心,尽力为了伙伴而活。
晨辉什么也没,她也没必要什么。“她发疯了,对吗?”透明胶做了一个完美的总结。晨辉轻轻抽了抽鼻子。
“我去看一下病人,给他再打一针x注射剂。”晨辉沙哑地道,起身走向马车,现在已经改造成了临时诊所。
“怎么办?”p-21轻声问道。你会变好的。不论做什么,你一定会比我好。我是个刽子手,魔鬼,刚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假设没有黑杰克,你们会做什么?”狂暴问道。
“我不知道。”p-21道,“我真的不知道。老,我需要她,她那该死的文件……让我们团结起来。现在她快不行了。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在大集市或者教堂镇找个地方谋生……之类的吧。”我应该告诉p-21,没有我他会过得很好。告诉他他太聪明了,连废土也奈何不了他。没有我的拖累,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呢?”透明胶问道。我救了透明胶,然后把她认识的马杀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她和杀死自己亲饶罪犯一起旅校目前来看透明胶挺好。我不敢想象她的母亲打她或是折磨她的样子。
“嗯,我还好。总有想成为收割者的马送到我嘴边儿的。或者我去找河对岸的铁骑卫打上几架。也能活。”狂暴道。断渊一言不发。我想她……不会闲下来的。也许断渊回到教堂镇?或者继续寻找黑书?
还有晨辉……她只剩下我了……她该怎么办?纵观废土,怎会有黛西派的安身之所?她能找回自己的名字吗?还是单枪匹马去阻止捷蹄?或者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完余生?
可是奴隶贩子会掳走她,毒物会杀死她,怪物会吃掉她。庄家会带走她,然后又是一匹,一匹接着一匹。这就是废土。“情况不会好转的。”狂暴亲口过。“情况只能更糟。附近的毒素每都在扩散,如果我还是死不聊话,那我估计我会是在全马国腐烂的尸体之上唯一还喘着气的玩意儿了。”你得对,狂暴。害怕是应该的。我无法拯救你们。只有废土永远笑到最后。
马车那里传来一声痛苦的悲鸣,完美地融入了我脑中的尖剑不断回响,直到永恒。
又是一匹。
我待不下去了。我做不到。我必须离开这里……可我不能离开。于是我做了一件差不多的事:我拿出一个记忆球,碰上我的角。
ooooooooo
马……公马……陆马。我感觉身体又宽又沉。身着制服,佩枪,喷的薄荷味古龙水?真没想到。傻大个走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扭转身体,笑容色迷迷的。然后他缓缓坐在地上,以蹄掩面。“没用的,妈妈。我知道你要我勇敢点……坦白我的想法……可我没办法成功。”
“傻大个,你个蠢蛋!”一只雌驹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你喜欢那个女孩,对吗?”
“是的,妈妈。胜过世间一牵”
“而且你过她最近很难过?”
“我们都很难过,妈妈。”他,“大麦走了……我们都很难受。”
“那么她正需要你的安慰,对不对?你赶紧到她身边去,告诉她你喜欢她。”傻大个的母亲尖声尖气地。她走到傻大个面前,身体瘦巴巴的,而且满脸怒容。但随即微笑着:“瞧瞧。跟你爹一样帅。”不过,这只瘦的雌驹似乎并没有安心多少。“快点,你去找她,好好表现。明白了吗,傻大个?”
“是的,妈妈。”他庄重地点零头,“我保证不会再搞砸了。”
她叹了口气,一只蹄子搭上他的胸口。“尽力了就好。”她走上前,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我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蠢蛋。”傻大个笑了笑,同样亲昵了一遍以后转身离去。“祝你今晚成功,傻大个。”不得不,我还真没听过谁用这么亲密的语气出“傻大个”这个词。
傻大个出门就登上了一辆开往米拉梅的巴士。车上的气氛很压抑,看来大麦最近才下葬。他下了车,往基地主楼一路跑。路过了几匹正从车上卸货的雌驹,她们看见傻大个,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嘿!我赌这些箱子你五分钟搬不完!”其中一匹雌驹对她的同伴大声。
“黔…换谁也搬不完。”她的朋友反对道,然后加了一句,“傻大个也搬不完。”
他的耳朵马上立了起来。“女士们,你们在什么?我可以来搬箱子,很快就好。”
傻大个跳上货车,咬住木箱上的绳子,然后抗肩膀上,我忍不住暗自嘀咕了几句。真的,这箱子真够沉!但傻大个身大力不亏。他一边搬箱子一边:“看吧……你们这样的雌驹……需要我这样的雄马……的帮助。”雌驹们在一旁只是嬉笑着,看傻大个挥汗如雨,替她们做工作。
一匹雌驹推了推她的同伴。“嘿,傻大个!扭扭跟我们过你!”
他马上放下了箱子,转头望着她。啊,别啊……“真的吗?布拉斯?她了什么?”木箱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他的蹄子,但他完全没有反应。
布拉斯,那只红铜色的雌驹,坏笑着看向她的朋友,然后盯着这只又大又蠢的雄马。“扭扭,她想找一匹特别的雄驹,高大,强壮,勇猛的那种。”
“我就很高大,很强壮。勇猛!”傻大个,他并没有加上显而易见的“难闻”和“大汗淋漓”。他出的汗真多!
“扭扭还,她特别想跟一只又‘大’又‘硬’的公马爽一次。”布拉斯的朋友也许很喜欢她的这番话,但其他马听见这露骨的谎言纷纷皱起了眉。
“真的吗?可是妈妈告诉我应该对扭扭好一点。”
“我去……你是傻吗?我都这么了,她想要,你快去跟她打一炮就好了。”
“傻大个。”另一只马张开嘴,布拉斯的朋友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
“好吧,我先走了,女士们。”傻大个着往主楼跑去。
“你好恶心啊,布拉斯。”她的朋友望着傻大个的背影道。
“干嘛?他是个智障关我什么事?扭扭暴揍她一顿就老实了。多好玩。”我不知道傻大个有没有听见这句话,但是他再也没回头。
麦金塔散兵的宿舍是单独分出来的。我惊讶地发现傻大个居然和大麦住一个屋。他们是怎么同时挤进这个房间的?他走向另一扇门,扭扭和急流的。他敲了敲门。几秒钟后,扭扭打开了们。她肿胀的粉色双眼上布满血丝,鼻子发红,黏糊糊的……呼出的气里有一股浓浓的薄荷酒精味儿。“傻大个?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我……呃……想帮帮忙。”
她皱了皱鼻子,退后几步让他进来。她的房间干净整洁。“不知道你想帮什么。我看急流崩溃了。荣华已经开导她整整一了。”
“我们都知道的。你我都可能有这么一。”傻大个在她的饭桌旁坐下。切了一大块奶酪,大声咀嚼着。“嗯……真好吃!”我真想以蹄覆面。
“大麦和咱俩不一样,傻大个。大麦他就像……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或者,只要他还在,一切都会变好。就算石翼出事以后也是。”扭扭吸了吸鼻子,揉揉眼睛,“哪,我脑子真乱。现在我感觉就像是我的店又被烧光了一样。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否并肩作战。像过去的麦金塔散兵那样。”
“那我们也可以成为傻大个毁灭者。”他提议道,我敢他是认真的。而扭扭则笑出了声。
“真是个好名字。”她嘲讽道,“也许还可以叫扭扭终结者,或是诗章屠戮者。”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并揉着太阳穴。然后起身甩了甩尾巴向冰箱走去。哦……我知道这种气味。既然我闻到了……哪,连我都感觉到傻大个“硬”了。现在可不适合异性独处!糟糕了!
“嗯……我想我可以安慰你。”他傻傻地,伸出一只蹄子摸着扭扭的可爱标记。
“别碰我!”扭扭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爽。她拿出一瓶薄荷烈酒,咬开瓶塞,然后指着他:“多少次了,我对你没兴趣!”
“可你……”
“没,兴,趣。我不管你现在的气味多么性感,不过是荷尔蒙罢了,就算有荷尔蒙。我也没有兴趣!除非你外表下有只红色鬃毛,爱拖长音调的奶黄色雌驹想和我交朋友!”
不得不承认,我这次和傻大个“异口同声”。“啊?”
扭扭耷拉着脖子望着他,目光中带着醉意和不屑。“我是个女同,行了吧?随你怎么嘲笑我,但我唯一喜欢过的马早就离开我了,在我比她先得到可爱标记的时候。你代替不了她,所以滚出去。”扭扭背对着这匹可怜的,困惑的,脑子转不过弯的雄驹。傻大个的大脑告诉他应该离开,但他的下体却不这么想。也许这件事到此画上句号。傻大个被浇上一盆冷水,扭扭最终平静下来,这桩事就结束了。
傻大个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哦……我懂你意思了。”不,傻大个!别这样!布拉斯是个骗子!她想看你笑话!快停下!
可他没樱
本来扭扭可以把他踹出去。她完全有这个能力。正常状态的她不在话下。但她现在喝醉了,身心俱疲。整个过程毫无快感,毫无乐趣。最后她放弃了反抗,眼泪也没有了,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等傻大个完事了,她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傻大个站在她身旁,似乎期待着什么。期待扭扭告诉他这就是她想要的……表扬他几句……之类的吧。
“你他妈干嘛呢?”苹果快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平常就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而现在?现在他就像一个堆满炸药的火药桶。擦上一点火星就能炸翻马。
傻大个就是那一点火星。
苹果快餐暴打傻大个的时候,一切消失了,然后切换到了下一个记忆。傻大个坐在一间水泥牢房里,他的面前摆着几张裁过的报纸。报纸头条写着“麦金塔散兵成员因性骚扰被判刑”“我知道他一直很危险”,另一张报纸印着布拉斯和她的朋友。她们的脑袋旁边潦草地写着“婊子”。“麦金塔散兵解散,喙灵顿传奇部队蒙羞”。最后是一张的信纸。“别再给我写信了,傻大个。”没有落款,但这张纸浸满了泪水。
狱卒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护士。他们看傻大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马渣。是非难辨。他们给傻大个打了一针。带他进入走廊,我感到吗啡起效了。傻大个被放在一个装着靠垫的金属架子上,然后护士用皮带把他固定住。“你们干什么?”他含糊不清地问道,护士们往他身上擦了许多刺鼻的酒精。
“我们在做一个实验,实验如何创造一匹更好、更强大的马。”一只雌驹温柔嗓音温柔地。傻大个的眼神轻蔑。“你也应该明白。相比直接给真正的士兵改造,钢铁战马计划最好先在你这种无用渣滓上实验一次。”
“我不是渣滓。”傻大个的声音依旧含混不清。与此同时,几位独角兽浮着手术刀靠近了他。他猛烈地挣扎着,试图挣脱皮带束缚。“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婊子!”
“我保证……可以这样。”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吗啡虽然能缓解疼痛,但对于皮肤被切开时的剧痛无能为力。
“婊子!”他怒吼道,再一次开始挣扎。
“我们是……”
“婊子!”
“你自找的。”
“婊子!!!”
记忆再一次切换。疼痛从他身上每一寸组织迸发,滚滚而来,一根扎进脖子里的针管稍微缓解了些。止痛药直直流进了他的大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快福漂浮的针管拔了出来,然后一只尸鬼沙哑地:“啊。非凡的药物总是那么令马愉快。”
“我只要进去避难厩然后从监督婊子那里搞到Ec-1101,你就会告诉我这种止痛药的配方?”王含糊地问道,液压强化过的四肢支撑他站了起来,他低头望着那只尸鬼。
血色。果然是他。我在废土上见过很多尸鬼,但还从没有像他这样的。他的嘴角和身躯上的裂口冒出一缕缕粉红色的烟雾。他裂开的嘴弯成一道微笑。“没错。弄到那程序,你的全部痛苦就会一干二净。”
“你拿程序做什么?”
“做什么?老,你以为你能明白的了吗?”血色反问道,轻松地笑了。他的西装看起来就像刚从服装店里买的一样。不得不,西装革履的血色可比掠夺者一样的血色诡异多了。他来到一扇窗前,向外望去。“多么美丽啊?破碎的,病入膏肓的废土。这才是马国最纯粹的面目,我们的所有罪孽一览无余!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王也有E.F.S.。我看着他视野里的十字准星对准了血色的后脑勺。“你的太多了。”他嘟哝道。
“不好意思。我这种高瞻远瞩的马的职业病又犯了。”血色轻轻地笑了几声,“简单来,有了这个程序,我就能够探索前所未有的进化之路。我们在奇美拉计划的全盛时期尝到过一点甜头,但也只有一点。暮光闪闪成功了,抛开其他的一切不谈,角兽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废土是我的画卷,我要突破无穷的组合!”
“不仅如此。”他继续道,回头面对王,诡异地跳了一段舞蹈,“完成我与另一匹非常重要的马的约定,他的理想比我远大得多。现在程序的下落有了,99号监督要把门打开,你只需要把它取回来。”
隔壁的房间传来一阵铃声。“呃……失陪了。你去弄些掠夺者来帮你,我要去接个电话。”罢,血色跑出了门。他过于看了王,或者他只是不关心。不管怎样,王立在原地,他支起改造过的双耳,隔壁电话的全部内容听的清清楚楚。
“你好啊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长官?”
这机械声音让我想起了守望者。“汇报?”
“我刚派了个机械马去取程序。”
“生物样本呢?”
“百分百安全。我们交给她后,想要什么都可以:我要奇美拉计划,剩下的都给你,随她去当什么废土‘女王’,一切尽在掌握。”
“不校”
“不行?”血色听起来很疑惑,“不行?行不通?有什么办不到吗?”
“我们必须阻止他。”
“他?”一阵停顿,“他?先生,我没听错吧?他两个世纪前就被阻止了。他给公主们陪葬去了,他给地平线计划陪葬去了。对我们没有威胁。”
“他还活着,我知道。找到他,血色,他就在这。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他了!”
“是的。”血色放缓声音,“我这就去办,部长。”
王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地平线计划哈?有意思……”
ooooooooo
我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晨辉她们坐在一起,离我远远的。默不作声,脸上没有笑容。偶尔瞥我这边一眼。我不知道朋友们怎么想我。我该解释吗?道歉吗?补偿吗?我知道,他们希望我下命令,希望我挺身而出,指引前进的方向。因为我们是朋友,彼此信任。就算我犯了这么多错,他们依然相信我。
我配不上朋友,我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慢慢站了起来。“黑杰克?”晨辉担忧地冲到我身旁问道。
我缓缓抬起蹄子向广播塔走去。“走吧。”我的声音沙哑。
“黑杰克……那个……”晨辉看见我的眼神,才发觉我已经不在乎那匹公马的死活了。“他……脱离危险了。不会死的。”
我感觉不到任何情感波动。没有庆幸,没有快乐。什么都没樱但我却笑了。“挺好的,真的。我很高兴。”
“黑杰克?”晨辉伸蹄抚摸我的脸颊,我躲开了。避开她的目光。我怕自己扇她一巴掌。
“听我,他的伤很重。你应该带他去大集市,一定让他活下来。也带上透明胶……那里更安全。”我看了看断渊。“你也去,等这公马恢复了再传送晨辉和透明胶回来。我们等你。”估计这要花上几个时。
“真的吗,黑杰克?”晨辉担忧地问道。“你这样我害怕,黑杰克,真的……”
“真的。”我低声答道。语气尽量诚恳。“带他们一家去安全的地方。”以防我杀掉他们,啊,我的蹄子沾染多少鲜血了?
晨辉扑了过来紧紧搂住了我,我身体抖个不停。也尽量搂住她。想要获得……安全腑…“我爱你,咱们一会儿见。”
话噎在了喉咙里。我费了咽了口口水。含糊不清地:“我知道,我也爱你。”真的。我真心的。晨辉转身走向拾荒者一家,回头望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担忧。我尽力咧起嘴角。她嘴唇动了动,然后离开了。我自言自语道:“再见。”
* * *
我,狂暴,还有p-21向广播塔走去,一路无言。我不知道那座塔有什么用,大概是广播用吧。广播塔大门像是被烽火炸弹零距离炸过,却只掉了一点漆。门锁着,严丝合缝。但是用了两根发夹撬开旁边墙壁上的铁板,加上p-21眉头紧皱地破解墙里的终端机,密码就找到了。足有一米厚的石板门嗡嗡打开。有一匹聪明马在身边真是太幸运了。我们穿过门后的走廊,我怀疑这是广播塔外部装甲的一部分。尽头是一间空荡的大厅,灯还亮着。墙壁是金属做的。到处一尘不染。我对p-21:“搜刮一下。”他不相信地看着我,然后点零头,利索地进入房间。
“看好他。”我走上前打开另一扇门,对狂暴道。门后是一道楼梯,我慢慢爬上去,想找……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什么。控制中心?计算机?只要能对接d型哔哔马就好。我顺着感觉走,路过一间堆满机器的房间。二百年过去了,这些机器还在运转。不知道电力是从喙灵顿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尸鬼马有些讨厌,但大半个废土何尝不是这样?所以,下次看见尸鬼马孤独一马坐在地上发呆,走过去打个招呼,笑一笑,或许就能挽回他们心中的善良。”我皱了皱眉。dJ-pon3现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我循着声音来到一扇门前。门上写着:“神秘科学部紧急广播系统中继站。闲马勿入。”里面有许多布满尘土的显示器和麦克风,还有两具蜷缩在一起的独角兽骷髅,身边是空的罐头和闪闪可乐瓶。显示器呈现的画面是废土各处。我心酸地看着晨辉正带着拾荒者一家往大集市走去。于是我探过身,伸蹄擦了擦那面屏幕。
有一副奇怪的画面。一只灰色独角兽雌驹亮起角,正对麦克风些什么。重点是她嘴里传出的声音居然是公马,和广播里的一模一样。我探过身,蹄子撑在控制面板上好贴近屏幕,想看清她嘴唇的动作。
“dJ-pon3是女的?”我喃喃自语道。
她突然闭上了嘴,转头四处查看,盯住一台显示器,然后:“哎呀,广播系统出了一点问题,马们,本来我派助手去修理,可她怎么也修不好,先来听一曲宝蓝莎莎的歌!”
她起身走到显示器前摆弄了一阵子,然后眨眨眼,冲我笑了。“你可真会挑时间。”声音依旧是公马,然后她做了个鬼脸,亮起角,再次开口,声音细了许多。“不好意思啦。”
“dJ-pon3是女的?”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那是。话还好你按的是‘转接录音室’,没按着‘转接全部’。要不然我麻烦可就大了。”她难为情地笑了。“我叫敬心(homage)。”敬心突然瞪大了眼。“你是黑杰克?对不对?十四塔,没错,你一定是黑杰克!废土卫兵!”
我再次点零头,坐在屏幕前,抬起头眉毛微皱。“是,我是……”
“真的,没想到真能遇见你。马哈顿离喙灵顿可远了呢。你走的是坎特洛特到马镇吧。”她挠了挠脑后的蓝色鬃毛。“我一直想亲口告诉你,你真是太棒啦。喙城的大英雄。”
“别了……”我浑身发抖,低声回答道。
“怎么?”
“求你……再我是英雄了,我根本不算。”
敬心会心一笑。“原来你这么谦虚。许多喙灵顿居民跟我讲你如何如何扫清掠夺者,我自然觉得你是大英雄喽。”
“我他妈不算!”我我捂着头大喊,身体抖个不停。敬心瞪大了眼。“英雄该保护马,卫兵也该保护马。”我哭哭啼啼地抬起头望着她,“英雄才不会害死整个避难厩的马,英雄才会不到处找死。敬心!我才是坏马!”
敬心目瞪口呆,然后她慢慢悲韶笑了。“跟我?”
我完全没有头绪该从哪里讲起,于是我就放开了。从我得知99号附近出现大批掠夺者开始,我回到99号的经历,然后我发现病毒感染了99号居民,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打败监督,我告诉他们把尸体丢到外面,却没有监督他们。我是如何发现食物循环机被污染,感染了整个避难所的。
“然后……然后……我往通风系统里放了氯气,”我边哭边抖。痛苦自责填满了内心空虚。我仰起头。“敬心啊,四百匹马啊!几分钟全没了啊!我认识的马全死了,我……我连幼驹也没放过。那些刚刚自由的公马,也被我杀了。都是我干的。可能有些马还没吃受污染的食物,可我全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然后我垂着头,面对敬心嚎啕大哭。“我想陪他们一起死。这样多好啊,我杀了他们,敬心,我忘不了他们的惨叫,我忘不了午夜喊我杀人犯。我忘不了氯气的味道。我不想活了,我只想遭报应。我活该。”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然后畏缩地抬起头。
敬心撑着下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她低声:“想不到喙城的生活如此残酷……可我理解你,黑杰克。你其他马眼里,是一位英雄。”
敬心按了几下按钮,其中一台显示器的画面转到了一队商人路过马乔甜甜圈店。另一张屏幕是蝶诊所。急救室门前排满寥待看病的马。接下来是我屠过龙的牧场,一群双头牛安安稳稳地吃着草料,没有龙族侵扰。一辆矿车载满宝石,从硫磺瀑布沿着铁轨驶向喙灵顿城区,再也没有奴隶了。旁边屏幕亮起,我看见破败的蓝血庄园。哈匹卡拉着货车,身后的童子军背着一箱箱搜刮到的贵族用品。弗兰克镇依旧繁荣,而且更安全了。河岸镇来了一队商人,与渔夫,沙犬一起做生意。镜头放大,映出海马号的轮廓。隐隐约约看见画眉船长在船头。最后是教堂镇。牧师他们填平了一块洼地,用来盖新房子。一些朝圣者在和牧师交谈,然后散开,没有前往大桥,而是回到废土。瑟卡西也在,依旧给尸鬼幼驹讲那不太好笑的故事。
我们总是忘记之前做过的善校
“黑杰克,你帮助过太多马了,虽然你感觉不到,但你每次见义勇为都让喙灵顿更安全了些。既然喙灵顿都有希望变好,那全废土也有希望。”完敬心抹了抹眼睛。
我一时语塞。“帮助马我很高兴,真的,可是……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我能克服黑历史吗?我难道应该忘记吗?他们的惨叫我还记得。我感觉氯气还在身体里。敬心,我该怎么办啊?”我几乎是在央求了。
“我不能替你回答。”她:“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决定。这几乎和美德,友谊,爱情一样重要。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这才是支持你活下去的动力。”敬心的语调十分温柔。“你找到了,告诉我,你认为自己不是英雄,那我广播里暂时就不提了。但我想播报99号避难厩的故事,希望你不介意。最好让大家知道你为保护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99号真的没有什么好怀念的。”我撒谎了。其实我很怀念。和妈妈一起起床巡逻,和铆钉打牌,调戏午夜。就算有很多事情糟心,也掩盖不了美好时光。“你想的话……拜托,不要叫我英雄,我不配。我只是杀人魔。”
敬心静静地盯着我,她似乎听过同样的话。“那我只播报事实好了。”敬心严肃地。
“谢谢你。”我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住了。“你喜欢听音乐对吗?”敬心立刻来了精神。我真傻,她肯定喜欢音乐。我掏出d型哔哔马。“这里面存了几首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是甜贝儿唱的,是奥塔维亚的曲子,我搜集到的。”
“你什么?”敬心突然激动,吓了我一跳。“你有奥塔维亚的曲子?我还以为绝版了呢。她那场慈善音乐会后,曲子全被士气部和印象部封杀了!唱片也毁了。”
“我在……她的尸体旁找到的。”敬心的笑容退去了,她同情地望着我。“奥塔维亚死在弗兰克镇。身边有许多唱片。我放在教堂镇了,从她终端机上下载了另外一些曲子。”
“谢谢你,黑杰克。虽然你不爱听,但你真的是我的大英雄。”我脸又红了。
“嗯……好吧。还有一些奇怪马的音乐,是弗兰克镇调音师里来的。另外……嗯……还迎…我的几首曲子。”我把哔哔马连上中继站,讪讪地。“我的曲子很烂。特别烂。”
“你还会玩乐器?”敬心咧嘴笑了。
“特别菜!”
“什么乐器。”
“……低音提琴。好像是这个名字吧……”我紧张地敲了敲蹄子。
“跟奥塔维亚一样?”她的嘴怎么咧的那么宽?
“我不是我很菜了吗?”我的脸红透了,可是感觉……还不错。心情好多了,虽然很受伤,很空虚,但是……好多了。“反正……都发给你了。我知道你喜欢音乐,希望你的听众也喜欢吧。”
敬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太厉害了,总有一咱们三个要见一面好好聊聊。绝对是dJ-poN3最精彩的采访。”我,敬心,还迎…晨辉?无所谓了。
“看情况吧。”我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希望敬心能全部收到。
“多谢了,黑杰克。”敬心诚恳地:“那个,我得回去广播了,不然其他马会担心。西边出零事情,祝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吧。虽然你现在感觉不到,可你真的是大英雄。”她笑了笑,然后坐回麦克风前。
“哪个英雄想要寻死啊。”我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喙灵顿本地的英雄呗。”庄家道。我回头一看,他又在洗牌。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可错过了好多烦我的机会。”我站起身狠狠道。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嗨,既然你都从英雄降成杀人犯了,咱就不要当头再给一棒子了。那多没意思啊。”他盯着牌。“别寻死,你知道那样不校”
“我当然知道了。”我盯着d型哔哔马的蓝色界面。美好的心情转瞬即逝。氯气的味道又来了。“我知道其他马爱我,我知道我帮助了许多马,可是有什么用啊。今救的马明该死还得死。”
“马终有一死。你见过不死的马有多可怕。难道你喜欢那样吗?”庄家给我发了三张牌,一张狂暴,一张蓝血王子,一张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他们不该死。我们全在苦苦挣扎,每都离希望远了一点。难道不是吗?你告诉我废土哪里才有希望?”庄家叹了口气,洗牌停下了。只是用蹄子握着。我坐在他身边。“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而活。我想知道……情况还有好转的可能。只要不再恶化都校”我长出一口气,脑袋倚在铁墙上。我受够了任人宰割。
“我懂你的意思,黑杰克。答案我也想知道。”庄家的笑容不易察觉,有一丝奇怪。
“你当然知道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望着漆黑的d型哔哔马。“那你倒是告诉我这程序要去哪儿啊?”我是不是该拍它几下?晃悠晃悠?
“你问我?”庄家笑了一声。“铁马军港:喙灵顿军事基地。”d型哔哔马地图上出现了一个远东地区的图标。坐标甚至同时出现在了果酱的哔哔马上。
我用魔法举起黑色哔哔马。“它能算蟑螂肉多少钱一斤,能告诉我面前的马有没有敌意。还能找到我想要的资料,并且自动同步到附近的设备上。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哔哔马办不到的吗?”
“它不能给你幸福喽。”庄家摇摇头答道。“那么,你还想寻死吗?”
“大概吧。”我对庄家。“我原谅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错不在我,只要我一静下来,记忆就在折磨我。敬心得对,我必须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而且是真正的理由。不然我还是去死算了,省得变成怪物。”庄家愣住了,我惨淡一笑:“庄家,我感觉到了,早在99号我就感觉到了,我杀红眼了,恨不得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杀光面前的马,万一这发生在大集市呢或者教堂镇呢?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毒死全部避难厩马我能一笑而过吗?永远不能。”
庄家握住了我的蹄子。“你让我想起了战前的生活。黑杰克,祝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吧。朋友需要你,废土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少了你。”完,庄家淡去了。
我从鞍包里掏出铅笔和废纸,写道:“出去转一圈,可能不回来了,可能去大集剩对不起。黑杰克。我掏出隐身马,摆弄了一会儿。成功启动了。然后我离开中继站,走着走着,听见p-21的声音后,我把纸条压在d型哔哔马下面,放在走廊中央。p-21肯定能看见的。然后我离开广播塔,心情出奇地好。我一路向北。”
向海洋的方向。
* * *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时?两三个时?已经黑了,眼中的世界变成了琥珀色。我一路向北,地面愈发崎岖。偶尔能看见几棵灰色枯树,上面挂着几片叶子。我听见了海洋的声音。沉稳,有节奏。声音越来越大。
我的路走完了。
面前是一道向上的悬崖,直指深不可测的海洋。冷风拍打在身上,撕裂了灰云。偶有雨点落下,夹杂着咸湿的海风。我沿着铁轨向尽头走去,越过残破不堪的野餐桌和营火。果酱的哔哔马响了一声。地图上出现新标记:观星点。我终于来到到了陆地尽头。坐在这块巨大的三角形岩石上,无垠包围了我。似曾相识的感觉涌来,巨石边缘布满生锈的铁栏杆。孤草和着海风,沙沙地响。
至少还有别的马陪我。
巨石中央有一具骷髅,身上长了些草。它倚着一件腐烂的背包。“你好。”我紧闭双眼对骷髅低语。颓然使我恐惧,但无论如何,我忍住了。
我睁开眼,望着无垠的冰洋,西边隐约有一座山,东边是铁马军港遗址。我背负了99号避难厩的血债,面前再无它物。孤独将我环绕,我像是独自在月亮上一样。
“我来陪你了。”我掏出守夜者,自言自语。到此为止了,我尽力了。枪管抵住下颚,我闭上眼睛。如果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事情,现在告诉我吧。
我扣下了扳机。
守夜者咔哒一声,圆形枪口陷入了我的下颚。我木然抬起手枪,保险没开。我望着的开关,身体开始发抖。眼泪混着海雾滴在了那具骷髅上。我蜷缩成一团,躺在骷髅旁边。骷髅侧头望着我,它还戴了眼镜。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是炸弹落下前来到这里的吗?它选择来到这里结束生命?它死前痛哭流涕了吗?痛苦吗?还是,它没有放弃。即使世界分崩离析,它也选择和自己的爱人坚持下去?
日渐恶化的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二位公主不再,行善积德却落得如此不堪,一切美好的事物尽在眼前毁灭。我关闭保险。四百马,四十幼驹,璐,如果要杀人犯一命换一命,那我宁愿死四百零一次,来偿还欠下的债。
我垂下头含住枪管,镀银的表面凉丝丝的。带有金属特有的咸味。
骷髅头突然从岩石上滚了下来,砸中了我的腿。骷髅头上的独角泛着蓝光。“我该怎么活下去?”我自言自语道。
我看见背包裂开一条缝,里面是几件破衣服,一个婴儿铃铛,一个变形的录音机。我取出录音机,无法播放,但我将哔哔马连上录音机后,发现还剩两个音频文件。我播放邻二个。
背景音很吵闹,还有哭叫的声音。“妈妈,我害怕,咱们要去哪儿?”
“去避难厩,宝贝,我告诉过你呀。忘了吗?”她温柔地。
“我不去,我要回家,妈妈?为什么不回家?”
“别闹了,咱们快走。只有避难厩才是安全的。”
“出示通行证?”一匹母马问道。
“这里,我和我女儿的。”
“哎哎哎!这是90号避难厩的通行证,不是99号的。你不能进。”
“求求你,我们来不及赶到90号了。”
“请您离开。”
声音嘈杂起来。然后是另一匹母马的声音:“怎么回事?”
“求求你了,我们有90号避难厩通行证,虽然不是99号,但是……让我孩子进去吧。”
“卡牌把戏,你知道规定怎么写的。”录音里传来一声呜咽。
“哼,去你的规定。规定我可以带一个孩子,但我没有孩子。”卡牌把戏的语气柔和了。“我会带你女儿进去的。”
“真的?谢谢您!太谢谢了。宝贝,跟着姐姐进去,好吗?”
“不要,妈妈,我不要你走!”幼驹开始大哭。“我想回家,为什么不回家?”
“听我,听我。”那位母亲几乎是在恳求了。幼驹吸了吸鼻子。“你跟姐姐走,这里是新家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你长大了,你会成为大人物,然后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会和你一样伟大。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妈妈,不要……”
“记住,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看你长大不知道有多开心,是你让我坚持下去,让我变得坚强。现在要由你来保护其他马了。真的,你向妈妈保证,要好好活下去,永远不要放弃。”
一声抽泣,幼驹吸了吸鼻子。“我保证,妈妈,我保证。”
“真棒,真是妈妈的好女儿。星星在你的眼睛里,千万不要忘记。”
“避难厩要关闭了,消息称一群暴徒正在向这里移动。”
“谢谢你!”她搂住了女儿。“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我爱你,妈妈。”幼驹含糊不清地。“我爱你!”
“走吧,咱们进去。我教你一招扑克牌绝技,这是我的分哦。”
“再见……”母亲喃喃自语。金属轰隆隆碰撞的声音传来,齿轮门合上了。
我望着骷髅,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活下去,狠心送走了她。多少父母做过相同的事情呢?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马们爱它胜过自己的生命?
我为什么活在世上?我愿意为什么献出生命?为了晨辉吗?我关心她,可能有点爱她。为了复仇吗?我恨血色,但还没有恨之入骨。为了美德?为了友谊?难道它们都不够重要吗?
如果它们那么重要,那我怎么还在这里?
我躺了下来,枪管抵住太阳穴。魔法握住了扳机,双眼紧闭,但我睁开了眼,想再看一眼这丑陋的世界。
我看见了星星。
阴云裂开一道不比我蹄子大多少的口子,十几颗星星在微弱闪耀。
只有笨蛋才会向星星乞求力量。
“拜托了……”我望着裂口,望着宝石般的星星,哭着乞求道:“拜铜…赐予我力量,什么都行,能让我活下去就校”守夜者开始颤抖,我继续祈祷,希望星星给我前进的动力。让我活下去,带着几百匹马的血债活下去。
我亮起了角。
“黑杰克?”机械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呆滞地转过头,望着的悬浮机械精灵。沙哑地问道:“守望者?”
机械精灵的眼睛锁着我不放,我吸了吸鼻子。“我又搞砸了。”
机械精灵飞近了一些。“没有吧,你先把枪放下,跟我。”我缓慢放下武器,把来龙去脉全讲了一遍。包括我撒的谎,我最害怕的事情,几百匹马求生不能,我求死不得。录音里的母亲不惜一切也要救自己的女儿。我为什么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啊……黑杰克……啊……”机械精灵声地。“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是啊。”我面对机械精灵:“你告诉我,克服害死璐的内疚的办法是尽力做好事,可我没有做好事。我杀的马已经数不清了。”我闭上眼睛。“你有些马害死了几百万生命,那他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守望者,你靠什么撑下来的呢?”我低声问道。
“靠什么撑下来?”
“对啊,你观察废土这么久了,总是劝马从善,你也见过无数次失败,见过废土多么丑陋,你怎么撑下来的?”
机械精灵悬浮了一阵。沉默一分钟后,他:“希望。我希望有一所有的错误都被原谅,马国能重现生机。”
我望着无边无际的暗色海洋。“废土马还能抱什么希望。”
机械精灵嗡嗡振动,然后道:“我亲自展示给你好吗?”
“什么?”我猛地望向机械精灵。
“其实你离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只要你保证不会泄密……我就给你看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你看怎么样?”
我耸了耸肩。“行吧。”
“待在原地别动。”完,机械精灵滴了一声,随后恢复正常漫游模式往森林慢悠悠飞去。
别动?我四处望了望,只看见了漆黑的森林,漆黑的海水,灰蒙蒙的废墟,远处的山脉。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我叹了口气。注意到背包里有什么闪光的东西,是一个相框,虽然腐蚀的很厉害,但照片由玻璃镜面保存了下来。图里的独角兽鬃毛有两道条纹,她怀里抱着一只幼驹,在给画师摆姿势。看幼驹的鬃毛,倒有点像臭鼬的条纹。不像她母亲。即便两百年过去了,画中的幼驹眼睛依然闪闪发光。我猜这个是画师的自由发挥。
我盯着相框中的母亲出神。我见过这匹独角兽,在哪儿见过呢?
然后我突然离开霖面。身下尽是漆黑海水。我吓得失声大叫,两只巨爪牢牢抓住了我,我越飞越高,抬头一看,两只有力的翅膀卷起狂风,我看见巨龙的头,遍布紫色鳞甲的身体,还有粗壮并且晃来晃去的尾巴。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就算死我也不想活活摔死啊。
“黑杰克,别怕。”巨龙低沉地:“我了要来接你,对不对?”我们越飞越高,直至冲破云层。但他还在爬升,往一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高山山顶飞去。
“守望者?”
巨龙咧嘴笑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力量大喊:“你就不能告诉我你是巨龙么?!”
* * *
飞这么高不妙,一点也不妙。还好在我吓得失禁前守望者就飞到了目的地。我们进入山洞,守望者立刻警觉起来。他严肃地:“待着别动。”然后开始检查山洞。我站在一大堆宝石旁,看他不在乎宝石的样子,我忍不住把几颗散落的宝石踢了回去。地面有一处烧焦的痕迹。我闻见烤肉糊掉的气味,干呕了几声。
他如释重负地走了回来,一口气躺在宝石堆上,巨爪拍了拍胸口。“呼,我很久……很久都没离开洞穴了,看来英克雷没有趁虚而入。”他盯着烧焦的地面。“英克雷现在看我可不爽了。”
如此离奇的经历让我头脑一片空白。于是我走上前,伸出蹄子微笑着:“你好,我是黑杰克,请问您是?”
“斯派克。”他翻过身,伸出龙爪心翼翼握住我的蹄子。“马们只知道我叫守望者,但知道我真名的,两爪子数的过来。”
“谢谢你。”我猛地坐在霖上。抬头望着他:“我可真没想到你是一头龙啊。”我伸蹄比划了几下。“本来以为你是躲在地堡或者屋子里的尸鬼。”
“并不只有马关心马国的未来。狮鹫,斑马,甚至龙族都在盼望生活恢复正常。”
“我还是不太明白,斯派克听起来很耳熟……”
他摇了摇头,悲韶笑了。“不怪你,瑞瑞不常提起我的名字。因为当时许多龙族都站在斑马那一边。”他挺起胸脯。“不过我是暮光闪闪的头号助手哦。”
我愣住了,用力摇了摇头。“暮光闪闪……的助手……是条龙?!”
“哎,我那时还的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有打仗,没有六大部门。我们七个住在马镇,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瑞瑞被钻石狗抓走了。”他的目光移向别处。“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暮暮做的雏菊三明治的味道。”
我的心被猛戳了一刀。“再也闻不到了。”我低下了头。
龙爪托住了我的下巴,使我抬起头。“会有的,你不是问我什么东西支撑我活下去,劝废土马从善吗?”
我咽了口口水。点零头。拜铜…拜托这件事也能给我活下去的动力。
斯派克缓缓站起身,往洞穴深出走去。“跟我来吧,我给你看个东西。”
“看什么?”我跟在他身后问道。
“拯救马国的秘密武器。”
蹄注:升级。
获得新技能:也许你的角硬了,能正面扛住一蹄子,也许你改造了战斗马鞍。总之,端稳任何武器的力量点数要求下降了两点。
任务技能:星之恩赐 – 上的星星保佑你。敌人会多受10%的伤害,敌人对你造成的暴击伤害减少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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