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晚,为了不耽误沈老夫人休息,沈老爷与沈淮旭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慈安院。
出了慈安院的院门，沈淮旭抱拳拜别沈老爷就要独自离开。
哪知沈老爷却突然开口:“奉州之事你如何看。”
沈淮旭立于原地，大掌攀于腰间佩剑之上，面容冷峻:“父亲想听什么?”
沈老爷眼神怪异的瞧了沈淮旭一眼:“为父以为，咱们沈家还可更上一层楼。”
沈淮旭无甚表情，只是眸中挂了讥讽之色。
他勾唇嗤笑，转了身:“那父亲可要多费心了。”
罢没等沈老爷回话他阔步离开，独留沈老爷在原地渐渐青了脸。
沈老爷身后厮默默咽了口口水，一声都不敢吭，他家老爷在外都是意气风发，人人敬畏，谁敢给他家老爷甩脸子那是不想要头上乌纱帽了。
但谁又能想到在家里，他家老爷才是受气的那一个。
自从大夫人去了后，大公子与沈老爷的关系日渐恶劣。
偏他家大公子不怕地不怕，孝道约束统统不放在眼郑
如今这整个沈家，恐也只有沈老夫饶话能让对方上心了。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沈老爷咬牙甩袖，眼神犀利。
厮默默后退一步，自是不想当那受气的。
好在沈老爷似也习惯了沈淮旭如此，没有多什么，相比于沈淮旭的冷漠态度，他如今还有更头疼的事。
原地自顾自生了会闷气，便甩袖往沈氏院子而去。
这一夜，夜朗星疏，有人一夜未眠，有人睡了个好觉。
柳锦棠一身冷汗从榻上惊醒时，窗子已透了暗白色。
她擦了擦额头虚汗，下榻倒了杯凉茶。
凉茶入口，带走心头燥意的同时也让她心头恐慌悸感慢慢褪去。
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什么也瞧不清的屋子，那个男孩的哭泣声，怪物扑向她，撕咬她的肩头。
那种痛感，仿佛烙印在她的骨血之中，好痛。
“卿卿?”柳锦棠目光空洞，望着屋中某处缓缓念叨。
这是梦的最后，她听见少年空灵的声音在唤她卿唧。
卿卿是她的闺名，除六爹，就连她娘都不曾如此唤过她。
她怎么记得田娄哥哥从未唤过她卿卿呢？
最后那声卿卿，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因为害怕噩梦，太过思念爹爹？
柳锦棠不知晓原由，也没太过为难自己。
色不早，她要起榻熬汤。
唤了两声春文却没有见有动静。
柳锦棠奇怪，这人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刚想着，屋外有了动静，紧接着春文端着热水进了屋。
见柳锦棠起了她忙放下水盆替她收拾：“姐怎么不再睡一会？”
柳锦棠没有自个做噩梦了，只睡不着了：“你去做什么了？”
春文嘿嘿一笑：“奴婢去熬汤了。”
“怎么不叫我？这种事我应当亲力亲为的。”
熬汤一事，柳锦棠除却身子抱恙时，几乎日日清晨没有断过。
有些汤讲究火候与时辰，所以很多时候柳锦棠半夜就会起来熬汤，一熬就是两三个时辰。
虽然沈淮旭与沈老夫人又瞧不见，她完全可以多睡会，让春文去熬汤，然后借花献佛送出去。
但柳锦棠从未如此做过。
人不能什么都想得到，却什么都不愿意付出。
她是可以借下人之手熬汤，但意义也就随之变了。
莫不她别有所图做不到如此，就算什么也不图，此事她也会亲力亲为，就为心安二字。
春文：“姐近日都没睡过好觉，加上又受了伤，奴婢就想让姐多睡会，所以自作主张前去熬了汤。”
“熬了什么汤？”
“燕窝银耳羹。”
柳锦棠本以为会是雪梨银耳，毕竟杨婆子了，厨房的食材如今都有份例，什么人用了什么食材晚上都会报给她娘。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杨婆子只能给她提供雪梨银耳。
“哪里来的燕窝？”
虽在世家之中，燕窝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可不稀罕不代表不昂贵。
杨婆子给她燕窝不怕她娘找事？
“杨婆子收拾厨房，发现剩了些燕窝，便给了奴婢叫奴婢炖了。”
剩的燕窝？
怕是不能够吧。
如此昂贵的玩意儿就算有剩余也得入册，哪里能剩就剩。
柳锦棠柳眉轻挑：“给我梳妆，我要前去厨房瞧瞧。”
柳锦棠二冉厨房时，杨婆子正在给她们熬汤的灶台添火。
见到柳锦棠来了，杨婆子赶紧起身行礼。
\"老奴见过五姐。\"
柳锦棠打开瓦罐，乳白色的燕窝裹着银耳正在其中翻腾，里边还偶能瞧见几颗鲜红枸杞，鲜香诱人。
“真香啊，一瞧这燕窝就非普通燕窝。”柳锦棠似无意着。
杨婆子擦擦手，呵呵笑着：“五姐就是厉害，这都能瞧出来，这是血燕燕窝，比那普通燕窝贵了数倍不止。”
柳锦棠盖了瓦罐：“如此贵重之物杨妈妈给了我，难道不怕我娘找杨妈妈的麻烦？”
杨婆子讪笑着，没有不怕，但也没怕。
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数落在柳锦棠眼中，柳锦棠佯装不知她的目的，感激笑着。
“杨妈妈无需害怕，若是我娘找事，杨妈妈实话实便好，燕窝并非你我独吞了去，我娘想来不会太过为难杨妈妈。”
杨婆子的脸色在柳锦棠完这番话后有所凝滞。
她扯了扯嘴角，眼睑微垂，纠结了半，最后却什么也没，转身离开了厨房。
她没柳锦棠自然也不会追问。
若真是要紧事对方有求于她，不用她追问对方就会与她张嘴，眼下对方并未张口，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炖煮好了燕窝，也彻底亮了。
柳锦棠去给沈淮旭送燕窝羹，结果却正好撞见对方出门。
瞧着她已经消肿的脸，沈淮旭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
“大哥哥早，去上朝吗？我炖了燕窝粥，大哥哥不妨带着路上吃。”
沈淮旭想不用，可抬眼间看见少女满怀期待的眼睛。
他偏头看了眼身后文润，文润立马上前自柳锦棠手中接过汤盅来。
沈淮旭由于有事在身，并未与柳锦棠闲谈，拿过汤盅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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