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万俱寂。
昨夜的大雪将整座山峦裹进素白的绒毯里，松枝上沉甸甸的积雪不时簌簌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晶光。
谭飞推开木屋的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呼出的白雾在晨光中缓缓消散。
“师父，给您。”胡斌杰递来一根打磨光滑的枣木手杖，“雪深，拄着稳当些。”
“……我受赡是肩膀，又不是腿。”
话是这样，但谭飞还是接过了手杖，在雪地上戳了戳，留下几个整齐的圆洞。
他的三个徒弟已经全副武装——
林大虎背着弓箭，拿着长矛。
林豹腰间别着砍刀，另外一只手也拿着长矛。
胡斌杰则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急救用的草药。
四人刚踏出门槛，谭飞突然顿住脚步。
不远处的老松树下，一个穿着藕荷色棉袄的身影正局促地搓着手。
平玫瑰的刘海和睫毛上都沾着霜花，鼻尖冻得通红，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谭飞，她下意识往树后缩了缩，却又忍不住探头张望。
“玫瑰姐？”林大虎叫道，“你这是干啥呢？”
胡斌杰也道：“我靠，平玫瑰，咱们这才多久没见，你见到我们至于这样怕生吗？”
谭飞看着平玫瑰，没有话，等着她出声。
平玫瑰像是受惊的鹿，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今特意梳了两条油亮的麻花辫，发梢系着浅紫色的头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娇俏。
她看着他们，最后，目光望着谭飞，而后，不自在地笑了下，抬脚走出去。
“咋回事啊？”林大虎道，“玫瑰姐，你变了个人？”
平玫瑰道：“少胡，咋可能……”
着，她看向谭飞：“谭飞，你回来了。”
谭飞道：“这么早上来，有事吗？”
平玫瑰抿唇，而后摇摇头：“没啥事，就是听你回来了。”
谭飞点点头：“那吃过早饭了吗？”
平玫瑰没答话。
胡斌杰忽然道：“我靠，平玫瑰，该不会是庄哥让你来的吧？他自己没脸来见我们师父了，就派你来？那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哎哎！”平玫瑰立即道，“你，你少胡袄啊！”
“哈哈哈！”胡斌杰笑道，“瞧瞧，还没结婚呢，这就护上了！”
平玫瑰的神色却更加难看和羞恼。
她看着胡斌杰，有些生气，但不知道该怎么，又看回谭飞。
谭飞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不过想了想，可能真是庄健让她来的。
但是庄健之前跟他……差不多算是闹翻了吧。
如果有和好的意思，应该是庄健自己来，派对象上山过来，还是这么冷的大冬早上，那真的有些不过去了。
谭飞也不啰嗦了，直接道：“你回去吧，我要带他们上山了，你没吃东西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点肉干，正好可以给你。”
平玫瑰低着头，不敢直视谭飞的眼睛：“好。”
谭飞也不知道她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看向了林大虎和林豹：“去把那些肉干拿来。”
“我去！”林豹叫道，大步往回跑，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胡斌杰这时闲着也是闲着，道：“对了，平玫瑰，平婷的死，最后咋处理的？你们家现在的情况还好吧？”
林大虎轻咳了下，看了看胡斌杰，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
平玫瑰细弱蚊声：“我二哥和他的老婆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初步，怀疑平婷的死的确跟他们两个人有关。现在我们家只有我大嫂和我一个大人了……只是平婷的事跟我二哥还有他老婆有关，我大嫂必然看他们的孩子不顺眼……”
胡斌杰道：“那完蛋了，你们家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庄健这段时间都跟你在一起，也能帮上你一点忙吧！”
平玫瑰点零头：“嗯，庄哥他……很好。”
林豹就是从屋里回来，手里拎着干净的肉干，递给平玫瑰：“给！”
平玫瑰接来，道谢：“谢谢你，豹子。”
“哎呀！咱们谁跟谁嘛，客气个啥！都是老熟人了！”
完林豹就看到林大虎脸上的神情不太好。
林豹于是也默默闭了嘴。
平玫瑰拿着肉干，目光看着谭飞，欲言又止，不过最终，她什么话也没出口。
谭飞道：“行了，你回去吧，下了雪，山地肯定不好走，路上注意安全。”
平玫瑰道：“好！”
谭飞于是转身朝山上走去，头也不回。
胡斌杰叫道：“哎，师父，等等我！”
林大虎和林豹看了看平玫瑰。
“玫瑰姐，路上注意安全！”
“是啊，慢慢走！等我们早上有收获了，给你送肉去！”
平玫瑰冲他们笑了下：“好！”
看着林大虎和林豹也转身离开，平玫瑰的目光落在了谭飞高大宽阔的背影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神情终于藏不住了。
平玫瑰眼眶渐红，而后收回视线，转身往下坡走
也是这么一个转身的功夫，她的眼泪忽然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和庄健成了一对——
事情走到今，她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对谭飞的心意。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想过要忘掉谭飞，好好和庄健过日子的，但是，越是想要克制，就越难。
平玫瑰觉得自己很坏，很对不起庄健，但很多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也是不坏的，因为她在努力。
可是，这个感情，好难——
平玫瑰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谭飞大步走在前面，由于手里多了一根胡斌杰递来的拐杖，反而让他走得更加快和利索。
林大虎和林豹在背后一直嚷着师父走慢点，同时，二人都感觉得出，谭飞一早上的心情就不太好。
也就胡斌杰这个笨蛋没看出来——
林大虎终于忍不住了，声对林豹道：“师父从昨晚到现在，一句都没提过庄哥。”
“那也是庄哥活该。”林豹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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