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多方托人打听，薛氏给旸哥儿寻到了一个新的启蒙先生。
是一个姓方的男子，年三十，身上有举饶功名，是从外地来京城赴考的，因在京城花费颇耗，不得已想找个西宾先生的空缺。
谢琛亲自见了这位方先生，却是个有大才之人，话也不像有些读书人那样喜欢文绉绉的卖弄学问。
为了稳重，谢琛定下了试讲三日的规矩，方先生欣然应允。
然只讲了一日，旸哥儿就对新先生赞不绝口，声称这个先生讲得他都全部能听懂。
方先生讲课之时，谢琛也时而在窗棂下旁听两句，的确是深入浅出，像旸哥儿这么大的孩子听懂都完全不是问题。
三日后，谢琛出面，正式定下了方先生为旸哥儿的启蒙西宾。
见方先生手头捉襟见肘，谢琛先是给了二十两银子，又送了两套当下时节穿得长袍和鞋袜。
下学后，父子俩一同送别方先生。
折回的路上，旸哥儿时不时偷瞄谢琛两眼。
谢琛觉得奇怪，“有话和爹爹？”
旸哥儿眨眨眼睛，“爹爹，你怎么还没有把娘亲哄好啊？”
起这个，谢琛也愁，“爹爹哄了，但是娘亲生气，不理我啊。”
“那明你还没有用心，娘亲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知道错了吗？你改了吗？”
谢琛也很不服气，“我知道啊，而且我也在改了！”
旸哥儿摸着下巴，大人一样，“爹爹，祖母是不是让你再娶别的女人？”
谢琛没想到儿子连这个都懂，“大饶事孩别掺和，这不是你该问的。”
旸哥儿神情却颇为严肃，“爹爹，你要是娶了别的女人，娘亲肯定就彻底不要你了。”
这道理谢琛自己也明白。
“爹爹没有要娶别人，爹爹只要你娘亲一个就够了。”
旸哥儿：“祖母呢？爹爹，我要不喜欢祖母了。”
“为什么？”
“祖母欺负娘亲，让娘亲不开心；娘亲才是我最亲的人，谁对娘亲好，我就喜欢谁；谁让娘亲不高兴，我就讨厌他。”
在孩子面前，谢琛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却不能去指责自己的母亲，“不能这么，祖母也是无心之失。”
“再了，难道在旸哥儿眼里，祖母是坏人吗？”
旸哥儿脸都要皱成一团了，“祖母不是坏人，可她也不是个大好人。”
谢琛：“旸儿，祖母呢，经历过的事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认为的道理也和我们所认为的不一样。这并不代表祖母就是坏人，也不代表祖母不疼爱你们，知道吗？”
旸哥儿不吃这一套，“爹爹你还是快想办法把娘亲哄开心了吧。”
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扬的就走了。
谢琛无奈望。
是该快点哄好，否则他们娘仨一块，越来越没他的地位。
……
自从昭哥儿开始在外祖父家上学堂，乔乔就发现——
自己的儿子，每明明是衣衫整洁干干净净的出去，但每傍晚回来时都变成了灰扑颇泥孩子。
昭哥儿自己的法，是学骑马射箭的时候沾上的尘土。
打量着糊弄他娘。
乔乔是没学过骑马射箭，可她又不是傻子。
为了笃定自己的猜想，次日早上，昭哥儿被谢珩送去崔府后，乔乔也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她倒是要看看，这臭子在学堂都干了什么。
春日融融，甄氏正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给暖暖梳头。
一听门子通传三姑奶奶回来了，暖暖喜得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忘记自己头发还在娘亲手里，一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嫂子，暖暖。”
不用任何人接，回自己的家，乔乔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甄氏也从不和她见外，一边让丫鬟沏茶，一边继续给女儿编头发。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乔乔喝了口茶，无奈道：“还不是我家那个臭子，这几日回家都是一身的灰土，我就好奇，他在这是怎么撒泼打滚的。”
起这个，甄氏也知道几分。
“学堂如今，本家加亲友家，得有七八个男孩子；本来就淘气的年纪，又有这样一群伙伴，能不撒了欢的玩？”
乔乔咬牙，“我呢。我压根没打算让昭哥儿这么早就上学堂，是他听越哥儿在这，非要让我把他送过来，敢情打得这个主意。”
甄氏：“你也别着急，学堂那一群丫鬟厮守着呢，母亲和我一都会去看上几次，他们玩归玩，闹归闹，不会让孩子们真起了什么纷争打架，也不会让他们磕着碰着。”
乔乔不是那斤斤计较的父母，“一群猴聚在一块，磕着碰着都正常。”
甄氏笑道：“不过话又回来，这帮孩子，虽贪玩好动，但是真个学功课的时候，那都是一个比一个认真厉害，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扎马步的时候，一个个互相比赛看谁扎的时候长，你没看过那场景，可是有意思呢。”
乔乔：“到底是爹爹亲自筛选过的孩子，资质赋肯定都差不了。”
暖暖托着腮，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乔乔看着已经有大姑娘模样的侄女，笑道：“暖暖今日怎么没出去玩？”
起这个，甄氏就忍俊不禁，“快别提了，你大哥最近敏感脆弱着呢。”
乔乔一头雾水，“啊？”
甄氏指了指女儿，“暖暖八岁生日的时候，浙江总督的夫人领着儿子也来赴宴。那周家的儿子，虽才十岁，但年纪，大有其父风采，暖暖就主动和人家话，两个孩子玩了半日很是投缘。”
“结果传到了你大哥耳里，就好似谁要和他抢女儿一般，草木皆兵。”
乔乔：“浙江总督周家？大嫂你不会真的是……”
“当然没有，暖暖才多大，我怎么可能有那个心思，别你大哥不舍得，我也不舍得啊。我可是打算要把暖暖留到十八岁再出嫁的！”
到最后，甄氏又没忍住话锋一转，“不过你别，周家那儿子真不错，长相不必，但凡一点不好，也入不了你这个侄女的眼；更难得年纪，规矩礼仪一点挑不出毛病，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将来一定也是栋梁之材。”
乔乔：“嫂子若是有意，两家提前有个默契也不错，也不是真的就要定亲，成与不成全看两个孩子的缘分。”
甄氏：“我也是这个意思！”
“前日刚要和你大哥呢，谁知道我这刚张口，你大哥就像踩了尾巴似的，急得跳脚，让我别提这些还没影的事。”
“哈哈哈。”乔乔：“大哥老父亲的心确实敏感又脆弱。”
暖暖托腮，静静地聆听着母亲和姑姑的对话，有的听懂了，有的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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