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仅仅用眼神示意顾余年。
同样大的，顾余年也满脑子问号。
细数下来，她跟王胜不熟。看着陆封的眼眸，顾余年就知道，陆封不认识王胜，便道：“村里王大妈的儿子。”
王胜警惕的盯着陆封，甚至还去拉顾余年的手，只不过被顾余年错开。
王胜不停的嚷嚷：“陆瘸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来骚扰余年，我就去找村长，去乡上找派出所。”
王胜凶神恶煞。
顾余年都看不下去。
就觉得像陆封这样脾气好的人，果然斗不过穷山恶水的村民。
她走到陆封的轮椅身后，推着陆封，道：“大叔，我推你回家。”
王胜看到顾余年没理会他，硬是堵住顾余年的去路，凶狠的道：“余年，你是不是被陆封威胁。有我在，陆瘸子不敢对你咋样！”
顾余年捏着推轮椅的手把紧了紧，淡淡的道：“你有瞧见他对我怎么样吗？”
王胜顿时卡壳。
顾余年又继续道：“你不是老是，你是读书人吗？怎么老师没教你怎么尊重一个人？”
“用瘸子来称呼一个人，是老师教你的吗？”
王胜听到顾余年竟然帮陆瘸子，完全不敢相信。
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顾余年的什么话。
“陆瘸子祖上是地主，叫他一声陆瘸子，算是看得起他。”
顾余年唇角上扬，“你祖上是农民，我叫你一声王狗蛋，是不是也看得起你。”
王胜火冒三丈，觉得顾余年空有一张脸，就是个不明是非的花瓶。
“你怎么拿我跟他比。”
“我是读书的，以后还能当大学生，祖上是农民又怎么样，以后照样飞黄腾达。陆瘸子也就仗着自己是地主家的而已。”
“不过认识几个破字而已。会读书之前，先学做人。”
王胜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会做人。
然后看着顾余年推着陆封离开，顿时恍然大悟。
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顾余年。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看不起农民，对不对！”
“咱们农民勤劳苦干，祖祖辈辈都干净得很。你别被陆瘸子蒙骗，他祖辈是地主，干过不少坏事。指不定他也干过不少坏事，糟了报应才被人打断腿。”
顾余年浑身透着凛冽，“这座磨坊你用过吧！”
“那是！”王胜鄙夷的看了一眼陆封。
时候谁没干过活儿，磨坊当然用过。
“真巧，这座磨坊，原本就属于陆封的，他可以现在立刻就收回去。”
“用了别饶东西，还骂别人。我看你也别读书了，就算成了大学生，也就是个逢高踩低的主儿。书都读到狗屁眼去了。”
顾余年的话糙得很。
王胜听得目瞪口呆。
他自诩为读书人，未来的大学生，早就比村子里的这些粗鄙的农村人高一等。
但没想到，竟然被顾余年用粗话给骂了。
陆封止不住的低声笑着。
他这么大岁数的人，竟然被一个姑娘护着。
但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顾余年眼尾上扬，“还不滚吗？留在这里脏地方？”
王胜气红了脖子，从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更别读书以后，村里人都高看他一眼。现在仿佛被顾余年扒了皮后赤裸裸的羞辱。
王胜指着顾余年狠厉的道：“顾余年，你不就看上他那几个破钱。你会后悔的。”
他气呼呼的跑开，心里憋着一股狠劲。
顾余年推着陆封朝着陆家大宅子走去。
她路过那辆加长型林肯，眼尾有些诧异。
这两加长型林肯出现在八零年代的一个山村里，实在话太过于违和。仿佛有一种重新回到20年后的错觉，不过不管什么时代，都有有钱人，有这么一辆超奢侈的轿车不足为奇。
这个年头，哪怕家里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就不得了了。
不过，这样的年头，有这种豪车，不会被人举报吗？
顾余年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荒唐的疑惑，但随后哑然失笑，既然都已经出现了，那显然合理。
顾余年把陆封送到家门口，才道：“要是有人来偷钱，你告诉我，我来替你抓偷。”
陆封终于忍不住的大笑，“长得跟豆芽菜一样，还想来帮我抓偷。”
顾余年的鼻子皱出两条痕迹，弯下腰，凑到陆封跟前，“不要瞧豆芽菜，豆芽菜也可以长得很壮实。”
顾余年凑得很近，能看清楚陆封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陆封连呼吸都停顿了刹那，他能看到顾余年纤长的睫毛，以及睫毛下干净的眼眸。
“那我就等豆芽菜长壮实，然后来保护我！”
“现在我就能保护你！”
陆封的眉尾忍不住上扬。
顾余年直起腰，自个儿先忍不住别开眼，“好了，不跟你开玩笑，后我就来给你做卫生。”
把陆封送回家，顾余年也没有都待，她也不是很闲，明还要去县城卖米粉。
她现在手里握着接近一百块钱，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对于见过未来的顾余年来，实在是少得可怜。
别对于未来了，就算对于这个时代的港台，以及已经在发展的深市来，依旧少得可怜。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不能被时代抛弃。
她这个身体年轻得很，有一大把的精力去规划未来。
至于第一步，当然就是念书。
读书在哪个时代，都是投资最少，回报对多最快的行当。
她跟顾翠华好，要去学校看一趟，是要去念书。
顾翠华愣了愣神，先前听到顾余年要去念书的时候，她还以为顾余年在开玩笑。
顾余年却认真的道：“妈，书一定要念。你别看咱们现在挣得多。但春一过，没了桑葚，咱们只靠两个人做米粉，就算做一辈子，也出不了桂花村这个山窝窝。”
其实顾翠华并没有觉得桂花村不好，但顾余年执意要离开这个地方。
以前顾翠华是觉得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有些抗拒。但经历了这么事儿，她又不笨，知道顾余年应该是翱翔的凤凰，在桂花村，迟早会被顾家那群人拖累。
她已经看透了顾家那群人。
哪里还有什么兄妹亲情，母女亲情。
顾翠华只是慈祥的道：“余年，你想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她只要不拖顾余年的后腿，就可以了。
顾翠华这样朴实的想。
所以她也一定要努力学习。
不止如此，顾翠华还提议今也做一些米粉，顾余年去城里找学校，她也可以自己在村里卖米粉。
顾余年当然举上手赞成顾翠华。
在她的印象里，顾翠华做任何事情都缩手缩脚，这也是从到大被顾李氏支配以及挨打的后遗症。
但顾翠华都三十五岁了，这样的年纪，还能勇敢的做出改变，就连顾余年都对顾翠华高看几眼。
第二一大早，顾余年就背上背篓，带了几斤米粉。
顾翠华道：“要是饿了，就去食店吃饭，别紧着钱。”
顾余年就忍不住笑，让顾翠华放心。
母女俩把在磨坊住的房间落了锁，各自的忙碌起来。
顾余年去了城里，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做早饭垫肚子，之后就去人民子弟学校。
还被学校门口的大爷拦住。
这段时间顾余年在门口卖米粉，火爆得就连门口的门卫大爷都脸熟认识。
但学校有学校的规矩。
读书的地方，可不能乱来。
门卫大爷叫住顾余年，“姑娘，咱们学校，可不能卖米粉。”
顾余年扬起干净的脸，道：“大爷，我不是去学校卖米粉的，是来报名念书。”
门卫大爷呆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门卫大爷对顾余年的印象挺好。
家里的那口子都买过一两回米粉，味道确实不错，质量好，还干净卫生，就对顾余年有些好福
不过，他偶尔也听自家那口子提起过顾余年，顾余年是从农村来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但从来都没想过，顾余年会有本事读书。
也不是门卫大爷带有色眼镜。
这年头，离恢复高考还不到十年，不是谁读了书就能考上大学。
更多的是读了高中之后，就进厂。
这也是人民子弟学校为什么这么紧俏。
这是人民子弟厂的附属学校，工人们的孩子，都在这里念书。
当然，自从恢复了高考没几年，县城里的学校竞争也不，也开始对外招生。
只要成绩优异，哪怕没考中大学，也允诺给进厂的机会。
不少农村的孩子都趋之若鹜。
但这也是有名额的，得看成绩。
穷人家的孩子，以前念过几年书？
听对外招生，还得摸底考试，门卫大爷不看好顾余年能通过考试。不其他，就单单英语这门学科，就把大多数农村来的学生难倒。
他们这个厂先进得很，还有外国人来出差公干呐，学校当然重视英语。
他好心的提醒，“姑娘，进咱们这所学校，得考试的。”
顾余年点点头，“我知道。”
门卫大爷见顾余年这么固执，止不住的摇头，大概等这姑娘撞了南墙，知道艰难，就能回头了。
何况这姑娘，还没什么关系，恐怕的不认识学校里的老师。
那就更难了。
顾余年却没太在意。
门卫大爷按照正常规矩，让顾余年登记，写清楚来意后，就放顾余年进去，还好心的指出校长办公室的位置。
希望顾余年运气好，能直接见到校长，可能事情就好办很多。
……
袁宏伟坐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
上年学校大学升学率，竟然排在了全县第五。而这次高三的第一次摸底考试，竟然还掉了一名。被县里的领导训斥了好一阵。
领导们对学校看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人民子弟学校，是旁边人民弟子工厂的附属学校，厂里的工人们把孩子放在这里上学，成绩一再下滑，那肯定首先就对不起辛苦工作的工人们。
再则，青源县新上任的领导听是从香江那边回来的，很看重教育。而整个青源县的成绩，在安定市，属于倒数。
领导对教育抓得紧，他的压力就更大。
从上一年开始，学校为了大学升学率，开始招收乡镇的优秀学生来借读，也跟乡镇里原来的学校好，学生出了成绩，算两所学校的。
但，这样的策略好像并没有多少改观。
那些乡镇来的孩子们，刚开始的时候，成绩能冲上年级前十的都樱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过了一学期，成绩就下滑得特别厉害，他还亲自找那些学生谈话，但依旧无济于事。
还有两个月左右就高考，袁宏伟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秃头。
这个时候，自己办公室的门没敲响。
他烦躁的询问：“谁啊！”
“你好，请问这里还收学生吗？”
袁宏伟听到干净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笔直的站在门口。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女孩穿着补丁衣裳，虽然干净，但一看就是农村的穷孩子。
想着学校里收的乡镇学生成绩越来越不好，袁宏伟就没什么心思放在这个学生身上。
他随便抽了一张试卷出来，“通过测试后，就能入学。”
顾余年愣了一下。“现在吗？”
她还以为，没这么快测试。
就……不太正规的样子。
不过顾余年没太在意，走进校长办公室，拿起试卷看了一眼，竟然是英语试卷，但还是又问了一遍，“通过英语测试就能入学吗？”
袁宏伟心里烦躁，“怎么可能，先通过一科再。”
乡镇学校来的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英语跟不上。
在英语上消耗的时间过多，其他学科没多少精力，也就跟着一起下滑。
袁宏伟实在是没工夫把精力再浪费在这些乡镇学生的身上。
顾余年倒是没什么，找校长要了一支笔，把背篓一放，就在茶几上涂涂写写起来。
袁宏伟根本就没在意，反正乡镇的学生，英语试卷能考及格就不错了。知难而退也好。
不到半个时，顾余年就把试卷放到袁宏伟的办公桌上，袁宏伟工作繁忙，让顾余年下周再来看成绩。
顾余年见人确实很忙，就不去打扰。
顾余年见也到中午，正好去招待所对门的旅馆吃个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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