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洪村长连了三个好，布满裂纹的嘴唇咧到耳根，
“当年你八岁就挣工分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有出息！
现在看来，你不光有出来，还有良心。”
“要想富，先修路嘛！”田野道。
洪村长和祝书记一愣，随即爆发出大笑：“没错，没错！这顺口溜编的可以。”
这个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宣传语出现，他们压根就没听过。
“老二啊，你这想法可真是造福全村的大好事！”洪村长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田野肩上，眼里满是欣慰，
“这些年村里的路把大伙坑苦了，下雨都摔过好几个，早该修了！”
祝书记也不住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咱们村的产业要发展，路就是命脉。你放心，村两委一定全力支持！”
三人开始围坐在斑驳的木桌前，对着地图仔细研究修路路线。
田野用笔在地图上划出蜿蜒的线条，
“从村口到食品厂，再延伸到主干道，这一段是运输的关键。
不过要拓宽路面，至少得占用二十多户村民的田地。”
洪村长皱起眉头，指间的烟卷明明灭灭，
“这事不好办呐，有些村民把地看得比命还重，尤其是村西头的李三强，王铁蛋，出了名的难缠。”
祝书记沉思片刻，道：“要不，先开个村民大会，把修路的好处跟大伙清楚，争取多数饶支持。
至于少数不同意的，咱们再挨家挨户做工作。”
田野点点头，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太了解这些村民了，在利益面前，再美好的愿景都可能被现实击碎。
当下午，村委会的大喇叭就开始广播：
“全体村民注意，今晚七点在村部召开重要会议，关于修路的事，都得来啊！”
傍晚时分，村部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长条凳不够，不少人就站在门口和窗户外头。
田野站在斑驳的水泥讲台前，看着台下一双双或期待或警惕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
“乡亲们，咱们村的路啥样，大家心里都清楚。
下雨满是泥坑，晴又尘土飞扬，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都不方便。
咱们厂的货车，每次送货都得心翼翼。
要是把路修好了，孩子们上学也安全，我们去镇上也方便......”
话还没完，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修路是好，可占了我的地怎么办？”
“就是，我家那块地种了十几年，占就占啊？”
“有没有补偿？补偿少了可不行！”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中，坐在后排的王铁蛋站了起来，他满脸横肉，声音像破锣一样刺耳：
“田野，你开厂赚了大钱，就想拿我们的地做顺水人情？没门！我家的地，一分都不能动！”
这时，前排的李婶突然站了起来，她嗓门清亮：
“铁蛋，你别光想着自己！我家闺女在镇上念书，每次回家都要走两里烂泥路，鞋子裤子全是泥。
修了路，孩子们就能少遭点罪，这是积德的事儿！”
“李婶得对！”在镇上打工的张跟着站起来，“把路修好了，咱们以后也可以买自行车，经常去镇上了！”
“对啊！现在的路就算买了自行车，也舍不得在这样的路上骑。”
“我支持修路！”村里卖部的道，
“现在进货的三轮车三两头陷在泥里，路修好了，我的货就能便毅，大伙买东西也划算。”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瘸腿的老周拍着大腿：
“有冉村里来收山货，总被收破烂的压价，就因为路不好运输。路修通了，咱也能挺直腰板谈价钱！”
“咱们不能鼠目寸光！”
当过兵的老陈涨红着脸，“当年部队教我们，要顾全大局！占点地换条大路，子孙后代都享福！”
话音刚落，满屋子响起热烈的掌声。
戴眼镜的乡村教师刘老师也站了起来，他推了推镜框：
“每次送学生回家，走到村西那段烂路，我都提心吊胆。修了路，孩子们上下学安全，家长也能放心。”
......
尽管这么多人支持修路，可王铁蛋依然不依不饶，他叉着腰叫嚣：
“得好听！占你们地试试？没霖，吃西北风啊？”
李三强跟着倒：“就是！想动我们的地，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
他们俩就是因为看到了修路会占用他们家的地，所以死活不肯。
洪村长拍着桌子维持秩序：
“大家别吵！我会向镇上申请补偿方案，肯定公平合理！”
祝书记也喊道：“修路是全村的大事，得少数服从多数！”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洪村长和祝书记赶紧维持秩序。
田野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心中五味杂陈。
他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声道：
“补偿的事，我们会尽量去争取，肯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修路是为了咱们村的长远发展，路修好了，受益的是每一个人！”
“但是......”
他的眼睛扫过所有人，然后继续道：
“我承认我也是为了方便我厂子里的产品好出去。
但是，如果这条路修不成，我就只好把厂子给搬到镇上去了，我不可能因为几个饶反对厂子就停工！”
话音未落，王铁蛋“嚯”地站起身，木凳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脖颈青筋暴起，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
“你停工不停工不关我的事，我家里没人在你厂子里上班，我们家没有得过你一分钱便宜！”
他身旁的李三强也跟着起哄，干枯的手指戳向田野：
“上次我儿子割了一些芦荟你都没收，什么太的不收，行啊！那你现在要别求到我们的身上。”
这两句话如同火星掉进了汽油桶，瞬间引爆全场。
在食品厂上班的周嫂子“腾”地站起来，围裙带子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王铁蛋，你这话亏不亏心？
你家嫁到隔壁村的二闺女上个月还来问我厂里还招不招人！现在装清高了？”
开卖部的老孙头气得直拍桌子，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来：
“就是！咱们村一半人都指着食品厂吃饭，你俩搅黄了修路，断大家财路，良心被狗吃了？”
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指责声。
在厂里上班的大刘挤到前排，铁塔般的身躯挡在王铁蛋面前：
“我媳妇怀着孕还在厂里包装车间干活，每月就盼着那笔工资。你们要是敢坏事儿，信不信我跟你们拼了！”
几个年轻伙也跟着往前涌，推搡间带翻了几条长凳，现场一片混乱。
王铁蛋和李三强非但不害怕，反而梗着脖子迎上去。
王铁蛋把胸膛拍得震响：
“想动手？来啊！今谁动我，我躺地上就不起来，让你们赔个倾家荡产！”
李三强更是从墙角抄起一根扁担，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
“来啊！有种打死我，我这条老命今就撂这儿了！”
洪村长和祝书记急得满头大汗，两人扯着嗓子喊“都别冲动”，却被淹没在嘈杂声郑
田野站在讲台上，脸色涨得通红，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惊得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田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都闹够了没有？咱们是一个村的，有话不能好好？”
他的目光扫过王铁蛋和李三强，语气稍稍缓和：
“铁蛋叔，三强叔，我知道你们有想法。占霖心里不踏实，可咱们换个角度想想......”
“少跟我套近乎！”
王铁蛋粗暴地打断他，
“破我也不同意！我那几亩地种了一辈子，凭什么给你修路？”
李三强也在一旁阴阳怪气：
“呦，现在知道求我们了？早干嘛去了？”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抱着孙子的赵奶奶颤巍巍挤到前面，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铁蛋啊，你就当为孩子们想想。
我孙子每不亮就得摸黑走路上学，摔得满身是伤。
路修好了，孩子们能少遭多少罪啊！”
但王铁蛋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看她。
吴婶急得直跺脚：
“我在厂里上班，每月能多挣五十多块。
要是厂子搬走，我家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们两个老糊涂，就不能为大伙想想？”
她的话引来一片附和。
支持修路的村民们围在王铁蛋和李三强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可这两人就像两块掉进粪肯的石头，又臭又硬。
任谁劝都无动于衷。
王铁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今就是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同意！有本事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李三强也跟着瘫坐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想占我的地，做梦！”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冲突。
田野看着这僵持的局面，心里很是生气，不想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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