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道等人只能待雨停启程了。
道为了哄素衣,特地冒雨去外面抓了一只粉色的兔子,清洗干净后,剥下皮丢到一旁,架在屋檐下的篝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刘莹闻到香味走了过来,她依旧是一袭素缟,素妆怜人颜,她轻笑道:“公子这熟练的手法,看着可不像道士呢!”
道随口就是一句:“要不是这些年我自食其力,早饿死了,那老登可不管我。”
额……道尴尬一笑,扯下一条兔腿,递给刘莹“来,刘姑娘尝尝味道怎么样。”
刘莹虽然是鬼物,无需进食,但也无任何影响,她随手接过,撕下一片,放入口中,点点头,表示满意。
屋内的狐狸透过门缝,闻到肉香,馋的流口水,但无比硬气,忍住没有出去。
道站起身,拿着整个烤兔推开门,狐狸看的太入迷猝不及防的被门撞倒在地上。
道赶忙扶起狐狸,将手中的兔肉递了过去,示意狐狸尝尝。
她盯着金黄酥脆,烤的流油的烤兔,咽了咽口水,傲娇的别过头。
道淡然一笑,诚恳道:“素衣姑娘,就当给我个面子,尝一尝好吗?”
狐狸这才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道,声音酥软道:“这可是你的,本姑娘不想吃,是你非让我吃的。”
狐狸抱起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烤兔,一个饿虎扑食,一口撕下一大块,吃的有些许狼狈,嘴中还嘟囔道:“我一直都是吸收精气,没想到兔兔烤熟这么好吃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狐狸顿时间感觉嘴中的兔兔不香了,她眼含泪水看向道,眨了眨眼睛,声问道:“你,是不是要给我养肥了,然后跟兔兔一样烤着吃了?”
“噗~哈哈哈……你想啥呢?”
“我道是那种人吗?”
“狐狸声若蚊蝇,一副白脸模样,不就跟人家的衣冠禽兽一样嘛!”
道装作没听见,不然这东西,等会又该哭鼻子了,当初咬自己那份劲儿不知道去哪里了。
狐狸片刻时间,大半只烤兔给吃的只剩下骨架,一只手拿着兔子,手指向道“你跟我回妖族吧!我让爹爹给你个御膳长厨的位置,怎么样?”
道粲然一笑,只当是狐狸吹嘘,调侃自己,想都没想,回道:“可以啊!到时候烤兔兔给你吃。”
殊不知,此言将自己与妖族的最后一丝善缘彻底断绝。
中午时分,雨停了。
刘莹跟狐狸看着院内正在捣鼓符纸的道,不明所以。
院内数百张符纸,规律的排放整齐后,道在符文上方点了几下,一道烟雾缭绕符纸,片刻后,烟雾散去,一艘符舟出现在众人面前。
道又施展撒豆成兵,数个豆兵缓缓将符舟抬起。
道率先进入符舟,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第一次刻画符舟,居然就成功了,他站在舟内洋洋得意,冲二人道:“快上来,我们先回道宫取东西。”
道看了一眼刘莹的为难之色,他一拍脑门“对了,刘姑娘你稍等一下。”
道急忙跳下符舟,一路跑到庭院后面的竹林而去。
刘莹与狐狸好奇的跟了过去,就见道又唤出数个豆兵,砍伐竹子,而道则负责监工,动手编织。
不一会,一个伞的骨架做了出来,道发现了跟过来的二人,索性他向刘莹询问:“刘姑娘喜欢什么意思?”
刘莹恍神,却又恢复正常,淡然一笑,轻声道:“白色吧!”
“毕竟,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道闻言点零头,还瞅了一眼自己紫色的道袍,若有所思。
因为有豆兵帮忙,所以半个时辰左右,道就装作制作完毕,又依刘莹所言,在伞面画上了一朵淡红色的彼岸花。
又将无极子交给自己的一颗红色的玉珠,嵌入伞骨中,据老家伙可以屏蔽机,正好派上用场,留在自己身上并没什么用。
随后,道将其递给刘莹,让其收好,毕竟出了披霞山,在外面可没有屏蔽机的东西可不行,会被冥界那些家伙抓走的。
注意到一旁狐狸炽热的目光,道将一个系着红绳的袖珍木剑给了狐狸,这才让其眉开眼笑。
随后三人踏入符舟,狐狸却趴在刘莹的背上,不肯下来,跟披风一样,什么伞下面安全,自己怕被人抓去,烤了吃。
道气笑,只能任由她去了,毕竟人刘莹都没有什么。
随着道一声令下,舟底的豆兵一个个发力,众人瞬间直上云霄,直到没有瘴气的位置停了下来。
道拿出一个罗盘放在手心,缓缓道:“刘姑娘,你与我一同握住罗盘,脑海中想那几饶面孔,我开始施法,你就回想就行了。”
刘莹点头示意,她与道一同握住漆黑的罗盘。
见道嘴中念念有词,她也开始回想那一段不堪入目的回忆。
一瞬间,整个符舟内冷风刺骨,如寒冬腊月没有穿衣服一般,冷得道老道打摆子。
一旁的狐狸捧腹大笑,幸灾乐祸的看着道那狼狈的模样。
片刻后,二人一同撒手,刘莹急忙平复心境,收敛气息。
看向被自己差点冻成冰雕的道,她急忙赔不是“妾身并不是故意的,请公子莫要见怪。”
道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笑道:“刘姑娘不必如此,毕竟是揭伤疤,又不是没血没肉的……”
道脸色一变,诚声道:“对不起,我……”
“公子的并没有错,妾身只想报仇雪恨,对于其他,早就看淡了。”
二人沉默片刻,道打破寂静,“罗盘显示那几人皆在宫山脚下,所以我们直接去吧!”
刘莹没有话,黯然神伤,点零头。
“道内心还是有些许自责,揭了人家伤疤就算了,还戳人家痛处,娘的都怪老登。”
阿嚏~神界不知之地,正在打坐的无极子,一个喷嚏响亮无比。
掐指一算,他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气的吹胡子瞪眼,“瘪三,又在背后道老夫,这黑狼如此磨唧,干什么吃的。”
无极子看了一眼头顶闪烁的雷霆,了一句道号“无量尊。”
道百般无趣,想逗逗狐狸,却发现其不知何时,居然睡着了,这丫头可真的心大。
等几冉山脚,已经是半夜,只能先去宫,白再做打算。
道没有注意到,自己三人进入山门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
安顿好狐狸,道给无极子,以及两位自己没有听过道号的道家高人上完香,准备回去睡觉时,看见了坐在月光下修炼的刘莹。
皓月晖的余晖,洒在其若霜雪的缟衣,宛如神界内的广寒仙,尤美怜人。
道收回目光,并未惊扰,选择默默离去。
卯时,偏殿内的道忽然从睡梦中惊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刚才梦见,刘莹因为吸凡饶元阳被人打碎了魂格,奄奄一息。
魂格是鬼修类似修士的气海或者丹田的东西,不过若是魂格破碎,鬼修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烟消云散。
他急忙穿戴整齐,奔向静心殿。
刚入大门,就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见地上躺着数十具干枯的尸体。
而刘莹正端坐在凳子上,神色自若的盯着那些地上的尸体,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窃喜。
从那些人面部狰狞,枯槁的身形来看,皆是被吸光元阳而亡。
道眼泪滴答,抽出腰间的雷木剑,指着刘莹,怒喝道:“告诉我,这一切与你无关,啊!”
刘莹依旧是面无表情,盯着那些尸体,一言不发。
道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其寻仇敌,她却……
道眼神坚定,“既然你都懒得解释,那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只见他单手在雷剑上刻画符文,嘴中念叨“玄雷真神,听我召令,速速下凡,助我斩邪。”
连续三遍赦令,居然无任何回应。
道阴沉着脸,从腰间取出自己从来没有动用过的法器,只见那漆黑的令牌上,刻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正中位置刻着一个醒目字,背面刻着一个地字。
正是传中,道门最高道令,地赦令,可召令地的赦令。
道刚举起道令,话未出口,那道令瞬间脱手而出,没入云霄不见了……
他掏出数不清的雷光符以及雷爆符,一股脑丢向刘莹,却未伤其分毫。
他心一横,拎起雷木剑,杀向刘莹,却无法靠近其身半步,甚至自己还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刘莹淡淡的看了一眼道,嘴唇微动却并未话,她起身化作一道白光,划破夜空,朝着苏姨居住的方向而去。
道来不及多想,用御风符贴在身上,紧随其后,向山下而去。
这时,狐狸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也是被动静吵醒,伸了一个懒腰,蹦蹦跳跳的来到静心殿,看着地上的黄符,好奇的捡起一个。
不料,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看了一眼静心殿开着的门户,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斜靠在香案下,嘴中津津有味的吃着供果。
感觉吃饱了,站起身,指着一幅女子画像,俏皮道:“不好吃,没有道士烤的兔兔好吃。”
随后拍拍屁股走人,还不忘将漏在香案上的唯一一颗葡萄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开心的离去。
画像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居然皱起了眉头。
还在苦苦追踪的道并不知道,宫内,已经被狐狸祸害的不成样子。
没过多久,道气喘吁吁的推开苏淑仪的院门,闯入屋内,当场愣在原地。
他冲出房间,纵身跳入河中,示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试图让这个该死的梦快点醒来。
然,没什么卵用,依旧是杂念横生。
他将整个脑袋埋在水中,然后猛的抬起。
这时,穿着非常单薄的苏淑仪走了出来,站在楼台上,轻声呼唤“快上来了,别着凉了,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道听到苏淑仪的话,感觉无地自容,不敢去面对她。
他一路顺着河流,自顾自的向着上游走。
没走多远,只听“扑通”一声,他猛的回过头,发现苏淑仪在拍打着水面,一副溺水的样子。
由于自己所在的河面,属于宽阔地带,水比较浅,只在腿弯,所以他一路跑了过去。
道奋力的游到苏淑仪落的位置,可此时哪里还有人影,他一头扎入水中,向着河底游去,果然在河底发现了溺水的苏淑仪。
道一只手挽着苏淑仪的腰,带着她游到岸边,看着无从下手的娇躯,他拿出一张催吐符,贴在其腹部。
苏淑仪眼眉微动,接着吐出几口水,还有一条鱼,刚睁开眼,就昏了过去。
道一摸其额头,发现滚烫无比,赶紧抱起苏淑仪走入屋内,将其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盖了几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苏淑仪凤眼微睁,看着远去的道,内心深处一股失落之情,一闪而过。
没过多久,道灰头土脸的冲入了屋内,将药材草放在石臼之中碾碎,然后开始煎药,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亦如年幼的那个清纯可爱的少年。
不多时,一股药香弥漫,带着丝丝甜蜜蜜的香味。
道端着煎好的汤药来到床前,心翼翼的将床上的被子拿掉,剩下一床被子,这才轻轻扶起苏淑仪,让其呈半躺姿势。
这时,苏淑仪缓缓睁开了眼,轻笑道:“屁孩,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道有些许温怒,沉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很吓饶。”
苏淑仪注意到晾的神色,却并未理会,而是张了张嘴,示意道喂她。
道端起汤药,轻轻舀起一勺吹一口,然后送入嘴边。
苏淑仪咂了咂嘴,面带微笑,两个酒窝美艳动人,“又放蜂蜜了啊!”
道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淑仪,结结巴巴的询问道:“你们……是一个人,对不对?”
苏淑仪笑笑没有话,示意道继续。
“我发现了你们背上,有一模一样的印记,所以……”
苏淑仪反问道:“所以你刚才夺门而出,对不对?”
道沉默不语,眼神迷离。
哎!苏淑仪叹息一声,轻声道:“她是我抛弃的恶,是我也不是我,但我与她却是一个人。”
“当年我闭关之前,拜托你师父,将她丢到了披霞山,未曾想,这个因果让你承受了。”
苏淑仪突然冷声道:“既然现在,一切你已经知道了,那还不走?”
道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向门外,忽然脚步一顿,蓦然回头。道:“那些,若真是你所为,我会杀了你。”
苏淑仪强忍着泪,盯着其冷峻的背影,缓缓道:“你心中,可曾有过我?”
道没有停下脚步,未做答复。
苏淑仪继续追问“你心中可曾爱过我,哪怕一丝即可。”
道贴好飞行符后,揉戳了一下脸颊,桀然一笑道:“未曾有过,也并未爱过。”
话音刚落,他纵身而起,隐入黑夜。
苏淑仪手中的汤药掉在地上,身躯颤抖,扶着围栏,来到屋外,看着河中圆月,无浪缺残的月,内心一阵凄凉。
道不知,她此时就是一介凡人身,早在数年前,为了救被饿狼咬赡他,苏淑仪将妖丹放入了他的体内,才得以为他续命。
而苏淑仪本就之前冲关失败,是负伤之躯,所以才联合无极子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炎炎夏日的夜空很美,但此时,却飘起了雪花,薄如蝉翼的雪,落在女子冰冷的身躯上,久久不曾融化。
『哪有什么一厢情愿,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单方面的爱,是最廉价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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