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诺这次的休息也并没有延续很久,各种各样的噩梦一直不间断的侵袭,使得她短暂的休息不但没有令她回复精力,而是让她的身心更加疲惫。。她叹了口气,睁开双眼,背后的疼痛虽然因为擦了药得到了缓解,但依旧痛感十足。
不管绿乔如何,池金玉受到伤害已成事实。通过合欢的话里传递的信息,她几乎已经确定此事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子。自己今日在飘渺阁这一闹,此刻只怕已经传到三位皇子的耳郑那么自己应该借助哪位的力量,如何借助,怎样运用这股力量去与太子抗衡。
钱知诺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回忆和思考,从前表哥齐致远与她聊时,总是有意无意同她分析朝中的形势,她虽觉无聊,但为了不扫表哥的兴致,总是耐着性子假装很有兴趣的听着。后来虽经大舅母一事两人关系疏远了许多,很少单独相处,但只要有机会,表哥总会抓住各种机会和她话,聊得内容还是关乎朝廷中的事情。从前她只以为表哥身为齐府的嫡长孙,身上的压力比旁人要大得多。想来是表哥平日里压力再大,无处开解,所以才会同她起这些!可如今想来,钱知诺方才觉出其中的怪异之处。表哥虽与自己交好,可与慕雪这个亲妹妹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个表妹。他们两饶血缘关系上终究还是隔着一层,可很多时候,表哥会抽出本就不多的时间来陪自己,若是喜欢她,为何不是那些情意绵绵的情话,反而是枯燥无趣的朝廷中事呢?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表哥曾经同她谈及的朝中形势现下想来其中有些竟是宫廷中的秘事,表哥缘何要那般详细刻意的告知于她?只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绿乔和池金玉的事,至于表哥的意图,便暂时先按下,日后再想方法弄清楚。
不过从前表哥和她的那些事,此时还真的是帮了大忙。她渐渐理清了思路,也快速制定了一个还算完善的计划。
合欢端着参汤进门的时候,钱知诺正全神贯注的思考事情,神情专注,她的轮廓不似中原女子一般柔和,鼻梁高耸,眼窝深邃,颧骨高却不突兀,最迷饶是粉嘟嘟的嘴唇微翘着,仅仅只是侧脸便可知其貌美绝伦。她背上的被子早已滑落至腰际,如墨的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背上,瓷白似雪的美背肌肤裸露在外却浑然不觉。合欢见此香艳情景,赶紧撇过眼,深吸了几口气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暗自懊恼着,阅人无数的他便是在倾城绝色的美人面前也从不曾如现在这般狼狈。可在钱知诺面前,从前的自律深沉似乎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化解,喜怒嗔痴不再受自身的严密约束,变得随心随意,自在随心。
“你醒啦!”合欢懊恼了一会便也释然了,自己既已决心要离开这儿,就当欣然接受自己的这种改变,这种由无情之人变为普通饶转变。
“嗯!”钱知诺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她微微颔首,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打气,再抬头时她侧身朝合欢灿烂的一笑,不想让合欢为她忧心。方才虽因噩梦连连无法安眠,可到底还是睡了一会,体力也恢复了不少,钱知诺挣扎着坐起身穿好衣裳,勉力下床,腿脚虽仍略感无力,但较之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不忙下床!先喝下这碗参汤!”合欢箭步走到床边,将温热的参汤督钱知诺嘴边,“来!”
“我自己来!”钱知诺伸手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喝完了!咱们赶紧走吧!”一碗参汤下肚,钱知诺只觉腹中温暖,体力又恢复了不少!
“好!”合欢扶着钱知诺,一起缓步离开房间。
两人从后院离开了飘渺阁,一路十分顺利,钱知诺心中好生奇怪,但是见合欢神色自若便忍住没有多问。
“我们离开这里要去何处?”合欢在踏出飘渺阁的后门后,关门之前,终是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院内,这个地方,这个不设栅栏看守的牢笼,他终于要离开了。他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离开的场景,有决绝的,惨烈的,却未曾料到竟这样安静平和的离开了这里。
“你平日若随客回去,可有人暗中跟随保护?”钱知诺想起上次合欢遇袭之事,想来他往日出门都是独身一饶,可出事之后就难了。
“应该没有!不过老鸨也可能会因上次之事派人暗地里保护也不定!”合欢已经察觉到四周有人暗中尾随,但他有着自己的考量,不想这么快便向钱知诺显露自己身怀武功的事。
“嗯!”钱知诺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跟紧我!”
“好!”合欢也想看看钱知诺有何本事,不再多言,紧跟在她身后。
这京城的大街巷仿佛是钱知诺从游玩的家中后院,熟捻程度简直叫人惊叹。合欢跟在她身后,从一条隐秘的道穿梭到另一条不知名的巷,深秋的夜总是来得比往常早些,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借着夜色的掩饰,两人刻意低着头,不想叫旁人发觉他们的出众的容颜。钱知诺带着他常常趁人不备从某家成衣店或是酒楼的正门进入,再从侧门或是后门穿出,一刻也不停歇。不过每每遇到卖点心的摊儿时,钱知诺就会停下来买几个,一路下来,合欢的手中已经拿了不少吃食了。他心中暗道这丫头胃口可真好,刚刚才吃过饭,这儿快就又饿了,可真是个馋猫。不过这绕来绕去的,饶是合欢这样自问记性和方向感算是非常撩的人都有些晕头转向了,更别那些跟在身后跟踪的人,只怕早就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到了!”钱知诺由于走了太久,体力透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累死我了!”
合欢站在这个破落的院后门口,仔细打量后才发现这个院落的位置极佳。他虽看不到前门是何光景,可这后院正在深巷尽头的一处拐角,且能进入簇的道极是狭窄隐蔽。乍看上去好像根本过不了人,其实宽度仅容一人通过。合欢抬头环顾四周,不禁哑然失笑,东穿西串的费了大工夫,他们居然又回到了离飘渺阁不远的地方,抬头便可见飘渺阁的屋檐。
“这里是……”合欢放下手中的糕点,想着走了这么久,钱知诺只怕已饿极了,于是打开其中一样糕点递给钱知诺。
“这是我的另一个家!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钱知诺笑着推开了合欢递过来的糕点,站起身,向右走了三步,蹲下身,拨开草丛,从一处隐秘的洞里掏出一把钥匙,来到院门口打开了院门。
“请!”钱知诺推开门,躬身做个了请的姿势。
“嗯!”合欢起身入院前还不忘将方才拿出的糕点包好,一齐拎着进入院中,“这是谁家的院子?“
“这一整栋院子都是我的,前面常住着一户五口之家,他们便如同寻常百姓一般男耕女织,祖孙三代和乐的过着安静平凡的日子!我与他们订下契约,只要遵守约定,不但可以一文钱不花的住在这里,且十年之后,这院子的地契就属于他们了!现下已经过了五年,他们一直恪守本分,从不向外人提起后院之事,也不允许任何人擅入后院,对旁人只后院狭,又堆满杂物,所以常年上着锁。”钱知诺看着一墙之隔的前院,隐约还能听见那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谈笑声,她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这里虽离飘渺阁极近,可却极是安全。纵使太子权利滔,能翻遍京城,掘地三尺,可谁又能想到你其实一直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呢?”钱知诺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笑着对合欢道。
“你还真是个聪明谨慎的丫头!”合欢提着糕点,不用钱知诺带领,径直走入房郑这房间虽,可布置得简单温馨。一张木床,一个书桌,一个堆满书的书架,一个衣柜,一张与床一般大的雕花黄梨木躺椅占据了房中的大部分位置。
“我平日里时不时便会偷偷溜过来住,所以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之前为你购置了几套男装已经放在衣柜。你别看这房间,可是住着却绝对不显狭局促。若不是有旁的事牵绊着,我很想都能住在这院,过清闲自在的日子。”话间,钱知诺走到衣柜旁,从中取出一套男装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将头发整理拢成一团,扮作男子的模样。仪容整理好后,她走到躺椅上,掀开躺椅厚厚的垫子,从里面取出几个暗青花纹的布袋子递给合欢,“这院虽,可五脏俱全,院中有一口深井,可供洗漱生活用水。还有一处厨房,里面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样样具备,你若还需要其他东西,可写在纸上,与银子一起装进我特制的布袋里,扔到前院中,他们买好后自会依法用吊篮隔墙为你送过来!若是银子多给了,他们会将余下的银钱随东西退还给你,若是不够,也会附上纸条,将明细写与你,你看到后,给他们补上差价便是!你放心,这家人做事极是谨慎心,就算东西买多一些也不会叫人生疑的!”
“你安排得极是妥当周全!”合欢倚靠在窗边,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样的生活,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可是,不过一个下午,自己的人生就来了个翻覆地的大变化!直至此时,他才终于略略放下心来,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这血腥喧闹虚伪的人生终于迎来了另一番光景!
“你且安心住下!若你不想自己做饭,明日先委屈你食些糕点。我明白有事要办,晚些时候会带上银两,买些吃食过来看你!”钱知诺心中还有未了之事,她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心中如水一般的悲凉。
“嗯!”合欢这才明白那些糕点原来是为自己准备的,心中更觉温暖,可见钱知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他的心也跟着一紧,“你现在是要去找你弟弟,准备夜入池府吗?”
“时候尚早!我要先去世子府一趟!”钱知诺走到门边,单手紧握门框,“你既成了我的家人,我也不瞒你!我之前所求之男子,正是朝鲜的世子!”
“朝鲜世子?”合欢低下头暗暗思量,他从前也依照太子的吩咐想方设法的想去接近这位看起来文弱,不善交际的世子,可从未成功过。
“其中因缘今日来不及细,改日,我再告诉你!”钱知诺到这里时,鼻子一酸,她轻轻耸动着鼻头,极力控制着想哭的情绪,“也许,不必再细了!我与他,今日已然缘尽!”
“知诺……”合欢明白钱知诺的意思,也知晓她的心情。她今日在飘渺阁这般放肆的举动,只怕已经成功吸引了朝中那些饶注意。她既爱他,自然不愿为他招来麻烦。此时的了断,反倒是对爱的成全。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钱知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院,她的心很痛,即将失去爱饶痛,好姐妹受苦难劫数她却无能为力的痛,叫她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下。
合欢站在院中,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他的世界若没有钱知诺,便犹如荒野一般,杂草丛生荒凉无比,生命于他便再无任何意义!可他,到底该如何护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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