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浩然假想未来丈母娘是何等人物时,上官婉儿已经忐忑不安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上官婉儿的房间靠近后院,推窗便是花花园,一眼入景,采光极好。
一位老妇人正坐在窗台前的美人榻上,手持佛珠,双目紧闭,口中正在念经。
王氏今年四十三岁,两鬓斑白,面容憔悴,看起来已经有了五十的模样。
只要知道她曾经的遭遇,便会明白她为何憔悴至此。
当年上官家男丁流放途中,遭遇感染疫病,无一幸免。
那里面不仅有她的丈夫,还有当时不过五岁的儿子。
中年丧夫丧子,自己又在宫中为奴,如何能不心力交瘁。
再美的花也终究是花,经不起这么多风雨。
上官婉儿走进自己的房间。
“女儿见过母亲。”
闭眼念经的王氏停下手中佛珠,双眼轻轻睁开,看向上官婉儿。
眼中满是慈爱。
“回来了。”她拍了拍身边美人榻,“过来坐。”
上官婉儿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却不知道应该开口些什么。
王氏:“婚约的事,你都知道了。”
上官婉儿轻轻点头,对于自己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她从来不会撒谎。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这几才知道。”
“如果我没写信让你回来,你准备瞒着我多久。”
虽是责备,王氏的声音却是那般温柔,连声音都不愿意放大。
上官婉儿低着头,此时的她不是凤仪宫的昭容,只是个在母亲面前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是不想告诉母亲,只是陛下闭关,我想等朝野局势更稳定一些,再和母亲讨论这件事。”
“你总是替她着想。”王氏的目光深邃而悠远,“陛下刚刚登基时,你她根基太浅,需要你的辅佐才能驾驭群臣,你让我给你三年。
可三年过去,陛下又走火入魔不得不闭关,你又让我给你三年。
三年又三年,如今陛下登基已经有七年有余……她有替你想过吗?你还有几个三年,我又还有几个三年。”
权势如过眼云烟,没有谁比王氏更有体会,如果有选择,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女儿掌权。
上官家现在只剩孤儿寡母,上官婉儿摄政之后,一不能在家侍奉母亲,二不能成婚为上官家开枝散叶。
这在古代,已经是很不孝行为,只是王氏不忍心苛责她。
上官婉儿眼眶泛红,不自觉落下泪来,也只有在自己母亲面前,她是这般爱哭。
“母亲,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只是陛下如今心性相貌都只有十五岁,女儿忙于朝政,实在分身乏术。”
王氏心疼将她搂在怀里,“你总是等到朝局稳定,可下那么多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无事。”
上官婉儿声音哽咽,“这次是真的,陛下她快突破境界了,母亲再给女儿几年……等她恢复,一切都会好的。”
“哎……”王氏知道自己女儿心里的坚持,只能无奈叹息。
“这门婚约,你准备怎么处理。要是不想认,我替你出面回绝。”
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上官婉儿没有任何隐瞒。
“女儿心里是想遵守婚约,上官家的声誉不能坏在女儿身上。只是女儿现在无法完婚,也无法给他准确的时间等自己。
陛下突破境界北伐狼族,至少需要两年。两年后女儿已经二十七,我不敢要求他等我,也不觉得女儿值得等。”
王氏心疼道:“若只是为了上官家的门楣,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叶浩然与李家千金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我们可以以他先行毁约为由,拒绝这么婚事。”
上官婉儿内心羞涩,声道:“其实也不止是因为婚约……”
王氏眼中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惊讶,知女莫如母,她是最清楚女儿心中的骄傲。
这些年洛阳多少风流才子,上官婉儿连眼睛都没能多眨一下, 更别看上眼。
如今的居然有了能让她心动的男人,刚好两人还有婚约。
莫非缘分真由注定。
“他是个怎样的人,居然能让我家婉儿动心。”
上官婉儿靠在自己母亲怀里,感觉羞涩又幸福,她在宫中循规蹈矩,生怕出错。
也只有现在,她才能倾诉自己内心的情愫。
“他平时很好,才华横溢,心中有远大的抱负,一心为国为民。有时也很坏,总喜欢调侃女儿,看女儿出丑。
在他身上,女儿总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无论是思想,还是眼界。最重要的是,女儿与他,许多事不用透,总能不谋而合,心意相通。
女儿也不清楚这是否就是动心,但这是女儿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王氏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脸上露出这种女儿情意,“母亲现在是真的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的女儿如此另眼相看。”
“母亲刚刚不是还嫌弃他与李光弼定婚。”
“不这样,怎么让你实话。而且李光弼那事我知道,当初是他灌醉了叶老尚书,哄骗着他定了婚约。
可笑的是,那时候他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拿她做晋身之阶了。
叶老尚书酒醒之后立即书信对方解除婚约,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公开而已。后来还觉得亏欠,提拔了他。
这件事,在叶老尚书与我们家订婚时,就曾与我们家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李光弼居然又拿这门婚事出来骗叶浩然完婚。”
“所以叶浩然与李氏的婚约,早已经解除,他只和我一个人有婚约。”上官婉儿内心莫名欢喜不已,有一种婚约独属于她的快乐。
过来人王氏捏了捏她的脸蛋,这傻丫头怕是真动心了。
“若不是清清白白,我们家怎么会与他定婚。当初我还嫌叶浩然太,觉得你吃亏,和夫君吵了几次。
如今想想,如果不是叶浩然年纪你那么多,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未婚嫁。如今你老牛吃嫩草,反而便宜你了。”
上官婉儿脸蛋红的通透,“母亲你乱什么,我才没那么老。”
他倒是蛮嫩的,就是心思坏。
“既然你喜欢他,那今母亲好好和他谈一谈婚事。你要我给你两年,那就把婚期定在两年后,筹备婚礼也需要时间。”
一见面就谈婚期?事情跨步这么大,上官婉儿既羞涩又紧张,“母亲,我和叶待诏才接触没有多久,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你们还没谈过婚约之事?”
王氏眉头皱的很深。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不谈婚事还谈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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