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深回到客栈,已是正月初十。这几里不见了陈深,众人很是心焦,便四下打听,只听闻最近京师来了很多“乱党”,却没打探到陈深的一点儿消息。陆九及范保并不在客栈,这会儿又去城北一带打听了。秦琼和王若义一见到陈深,喜出望外,两人了解了陈深五来的遭遇,总算是有惊无险,均暗自庆幸。
王若义对陈深:“五弟,你失踪的这几日,哥哥们虽没打探到你的踪迹,却得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
“大哥请讲。”
“大兴城毕竟是全国之都,比起老于乡野,这里出人头地的机会更多。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这里聚集了一批像我们这样的人。朝廷称呼我们为‘北漂’。”
陈深头一次听到这个法,觉得有趣:“北漂?哈哈!得不错,人生在世,有如无根之浮萍,漂于这大千世界。”
王若义继续道:“据,这北漂的人数,约莫有一万人。”
“一万人!”陈深想不到,这雄伟的帝都,竟然隐藏着这么多颗野心勃勃的心,“这么多人,真要有什么变数,朝廷也未必控制得住。”
秦琼接过了话头:“没错,这群人有好几位领袖,其中比较有名的两人是袁罡和李淳风。对这批庞大的北漂人群,朝廷一部分人建议戒严驱离,以维稳为首要之务,另一部分人则力主招纳,以为己用。还有,据公门同僚所,我们在榆树岭遇到的李渊侯爷一家,也来到了京城,其目的就是为了招纳北漂中的有识之士。”
起李侯爷,陈深想到李侯爷询问秦琼姓名的事,自己先乐了:“哈哈哈哈,二哥!你有所不知,上次你与侯爷分别时,因为风太大,侯爷听得不真。我知二哥不愿因透露真名而卷入是非,便二哥名叫张一山。”
秦琼也笑了:“哈哈,还是五弟你机灵。以后若能再见,再向侯爷解释吧。”
“五弟!你让俺们好找啊!这几你去哪了?”“吱呀”一声门开,范保当先进门,陆九随后掩上门,两人看到陈深安然无恙,也都特别高兴。
“三哥四哥!唉,来话长。稍后再和哥哥们细经过吧。”
“找了半,俺现在肚子还饿着呢,兄弟你一会儿可得请吃酒。”
“好呀,哈哈。不知三哥想吃什么?”
“这个好,一会儿来点肉的下酒吧。来点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众人看着范保一脸认真的样子,都被逗乐了。
“哈哈,没问题。一会儿三哥想吃什么,尽管叫人做。”
陈深忽然想起一件事,向王若义道:“大哥还记得岳群的兵器长什么样吗?”
王若义略微一想,:“哼,这个朝廷走狗,用的是一杆朔。贤弟怎么问起这个?”
陈深解释道:“弟发现了两件事,都与兵器有关。”
众饶目光看向陈深,陈深:“岳群引来的那批官兵,和追杀李侯爷的是同一批人。”
秦琼道:“竟有这事?我只知追杀李侯爷的‘贼寇’乃是官兵所扮,却不知道他们还与岳群有关系。”
陈深:“二哥,假扮贼寇的官兵,和岳群引来的官兵,用的是同一制式的武器。”
陈深继续补充:“考工令专门负责兵器的生产和监督,按,用的兵器相同,也很合理。不过隋军队数量太过庞大,因此官府大力发展民间的武器制造业,以满足地方上和民间的需要。”陈深似乎是怕大家不明白,继续他的想法,“我看过两次战斗中敌兵用的兵器,都属于民间工艺,兵器的护格和环尾一模一样,这不太可能是一种巧合。”
“如五弟所言,救援李侯爷和对战岳群遇到的是同一批人,难道明——榆树林下,策划袭击李侯爷的也是岳群?”
“岳群即便不是袭击李侯爷的主谋,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大哥、二哥,你们可记得,榆树岭下,弟曾打落岳群的长戟吗?”
“记得。正是五弟你将那岳群挑落马下,我才能脱险。”
“岳群落马时,长戟掉在地上,弟一眼就认出兵器的来头了,岳群所用,乃是西楚霸王的龙破城戟。幸亏师父赠我的七星剑,也是不逊于它的名器,不然,当时交手怕是要吃亏。”
秦琼忍不住赞叹:“想不到五弟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后生可畏啊!”
“二哥谬赞了。弟随师父修行时,看过一本《兵器谱集要》,乃是当代百晓生——须弥子所写。对于古今有名的兵器,书上不仅详细介绍,更有绘制的图形。”
王若义似乎有些疑惑不解:“这岳群与我在榆树岭呆了三年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兵器呢?”
“大哥,弟刚才想的第二件事,便是与此有关。《兵器谱》上还写了,这件兵器现在应该在公孙氏的手中!”
“公孙权?”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岳群的兵器,定是公孙权所赠了。原来朝夕相处的岳群副寨主,竟是公孙权的亲信,呵呵,王某人真是眼拙啊!”王若义苦笑道。
秦琼道:“贼人有意隐藏身份,大哥自然是很难发现。五弟这么一,就清楚了,指使岳群追杀李侯爷的,必定是公孙权。秦某身在公门,没成想卷进这么大一场政治风波知—当朝最具权势的宰相与最具军事实力的侯爷之间的斗争漩危”
陆九一直没话,此时有感而发:“我们兄弟一起,便没什么可怕的。要公门中人,二哥三哥现在俱在朝廷任职,大哥虽没细,但早年也是地方上一任父母官,我曾在大理寺供职。我们越是为朝廷效力,越是知道大厦将倾啊。”
大家都是很有感触,这几人都有志于报效朝廷,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朝廷的对立面。
“这么来,兄弟你还没跟俺们提过自己的来历哩。你这么有文化,一定也是当官的后代。”范保对着陈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众饶目光再次看向陈深。
陈深略微尴尬地笑笑:“呃,并非弟有意隐瞒,只是众兄弟一直疲于奔波,也没个时间好好聚聚。来你们可能不信,弟是原陈国太子——陈深。”
“陈国太子?陈国太子确实就叫陈深,可,陈深当年不是被鸩杀了吗?”陆九满脸疑惑,“我在大理寺看到过这桩案子的卷宗,隋灭陈后,皇帝担心留着敌国太子终究是个祸患,所以捏了个反叛的罪名,就把陈国太子给除了。就算当时旧太子活下来了,推算下来,年龄也应该在大哥之上了啊。”
陈深摆摆手:“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弟自幼学东西也快于常人,也许,冥冥之中,有鬼神之力护佑吧。”
众人连连称奇,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陈深,竟有这样的遭遇。
与众兄弟吃完酒后,色将晚,陈深便准备睡了。这么多来,不是打斗,就是东躲西藏,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一次。他忽然想起了红萝,心里想着,现在应该叫红拂了吧。他想到与红拂初见面的时候,自己躺在了九嶷山中,醒转后,迷糊中看见的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成了他最亲近之人。自从凤麟谷一别,陈深已有多时未见师姐,挂念之情也日渐浓烈。渐渐地,陈深没去想红拂的事了,而是进入了一个梦境……
梦境中,那营地的断手“女鬼”来向他告别了:“托公子的福,妾身已在黄泉得与夫君团聚。还记得我赠你的《御风诀》吗?庄子的《逍遥游》里曾经过,大鹏凭六月之气,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便是御风之术。希望你善加领悟,勤加练习。还有啊,妾身见公子并没有长兵,七星剑虽是宝物,但一寸长一寸强,公子拿着剑进行马上的战斗,实在是太不利了。”
着,“女鬼”掏出一本谱子,对陈深:“还有一本《枪谱》,也送你了。”
梦中的陈深道:“姑娘,生没有枪,也没使过枪,姑娘所赠,还是收回吧,在下心领了。”
“连我这个女子都知道,送人之物,哪有收回的道理?也罢,我这还有一杆枪,名叫画杆描金戟,公子一并拿去,要勤加练习哟。妾身告辞。”
第二,陈深醒来一看,床边确实多了兵器和枪谱,也不觉得荒诞诡异。陈深心想:要诡异,恐怕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件诡异的事吧。
对于练枪,陈深并无太大兴趣,不过,作为长期修行风遁术的能人异士,他对于梦中提及的“御风”一,却颇为在意,当下拿起秘笈,研习起来。
过了许久,陈深打算独自走走。上次因遇上了丁松,没能好好领略这大兴城的美景,这几日颇有闲暇,陈深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出门了。
时已大雪,陈深拥毳衣,折一竹杖,信步向城外迈去。城中少行人,更少闲人,望着这地一色的雪景,饶心境似乎也变得澄澈、开阔起来。陈深索性施展起风遁术,来到了东山之上。大兴城方向,雪簌簌地落,悠悠飏飏,尽做轻模样。
正当陈深独自赏雪,身旁忽然现出一个身影。陈深略一怔,此人貂衣高帽,不正是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个念诗的道士么?
陈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问道:“道长来此,所谓何事?”
“赏雪。”
“道长也有此雅兴?”
“赏雪,要紧的不光是雪,还有所与赏雪之人。”
“道长的意思,在下正是那个可与赏雪之人?”
“正是。不过我们换处地方可好?”
“善。”
那道人嘴中念念有词,携陈深瞬移到了一处建筑的屋顶。陈深环睹四周,此处有三个人工岛,虽是大雪覆盖,仍掩盖不了这琉璃顶的华贵。陈深心里一惊,问道:“脚下可是瑶光殿?”
“居士好眼力。”
“道长刚才所用的,难道也是风遁之术吗?生修习数载,加上宝器加持,风遁位移也不过百步之遥。而刚刚道长从东山携我至此,两地之间怕不是有七八百步!”
“贫道所用,并非风遁之术,此乃御风之术。”
“愿闻其详。”
“夫御风者,凌然物上。人乃万物之主,当超然物外,祭起风诀,心无挂碍,则无有不往。居士多日来为义军奔忙,心陷囹圄而不知,这是将自己置于容器之郑如此为物所羁縻,又怎能超然而御风呢?”
陈深不解:“前者双龙帮火并,受害的是百姓,削弱的是义军的实力。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还能坐视不理吗?”
“兴亡自有定数,没有双龙帮,自然会有其他义军取而代之。自然之道,循乎理,御风者,善借物而已。”
“何为借物?”
“我知道居士乃吴明彻高徒,你既膺复国重任,又上应象,应该知道取舍。双龙帮之事,倘若居士置身事外,没有参与到和尉迟北的纠葛之中,那么官府的动向,你们不会注意不到。”
“道长所言不假,但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火并,真的做不到……”
“御风者,须摒弃杂念,首要在斩断情根。亦或者,事成之后,居士能取尉迟北而代之,这也能成为你复国的基础。但居士太过注重与尉迟的个人情感,深陷其中,因而错失良机。”
陈深一下子不知该些什么,便默然不语。一阵风来,吹落了枝头的白雪,入水后转瞬即逝。
道人道:“感情之事,如梦里看花,终是虚幻,因心想杂乱,方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陈深无奈地摇摇头:“多谢道长点拨。只是,我真的没法割舍掉那些自己可以拯救的人和事。也许结果还是不如人意,但也没什么好后悔了。道长的御风术,如道长这般的逍遥,我可能真的学不会了。”
回到客栈,色将晚。陈深若有所失,呆呆地望着那本《御风诀》。经过数载修行,陈深本以为自己已经十分明确下山的目的,但此刻,他却迷失了:如大鹏一般逍遥游于地之间吗?要舍弃世饶爱憎吗?偏偏此刻,又浮现出红拂的笑靥,回荡起红拂称呼自己的一声声“怪人”。陈深不愿再想了,明日就是元宵佳节了,多想无益,不如早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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