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灵山脚下的镇子兴起了“鬼时——每月初一的子时,镇西乱葬岗会出现一个神秘集市,卖的全是“死饶东西”。普听师兄,鬼市能看见人心里的执念,便在十月初一这,带着师父给的“避邪符”,偷偷去一探究竟。
子时的月光冷得像冰,普跟着几个面色苍白的人穿过荒草,远远就看见一片忽明忽暗的灯笼光,灯笼上都印着骷髅或莲花图案,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声。走进集市,他惊讶地发现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有装在玻璃瓶里的眼泪、用头发编的手链、刻着亡者名字的玉佩,还有一笼笼扑腾的“记忆萤火虫”。
“师父,买个‘回忆’吧。”一个卖灯笼的老太太拦住他,她的脸像纸一样白,眼里却泛着泪光,“这是我女儿生前绣的荷花灯,点起来能看见她的笑脸。”
普摇摇头,却看见灯笼里飘着一片虚影,正是老太太描述的少女——她正歪着头笑,手里拿着半朵荷花。
“鬼市卖的不是物,是放不下的念头。”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普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手里牵着一只眼睛发绿的猫。男人掀开斗篷一角,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我卖‘遗忘草’,吃了能忘记前世的苦,要不要试试?”
普本能地后退,却撞到一个书生打扮的摊位。书生面前摆着一堆碎纸片,正哭得肝肠寸断。“这些是我考了三十年的八股文。”书生抽噎着,“每次转世都带着它们,可每次都名落孙山……”
普拿起一张纸片,上面的字迹竟像极了自己抄经的笔迹,墨迹里还透着血丝。
“别碰!”书生猛地抢走纸片,“这是我的‘状元执念’,卖了我就没法转世了!”
普这才发现,书生的脚悬在离地三寸的位置——原来他是个滞留人间的魂,因执念太深,始终无法投胎。
继续往前走,普看见一个老妇人在卖“声音罐子”。
她掀开盖子,里面传出一个男孩的哭声:“娘,我好冷……”
老妇人抹着泪:“这是我夭折的儿子,我留着他的哭声,怕忘了他的声音。”
普想起第四章的婴灵,忍不住问:“可留着哭声,您能开心吗?”
老妇人一愣,哭声突然变成了笑声——原来罐子内侧刻着“转念”二字,角度不同,声音也不同。
“鬼市的东西,都是人心的镜子。”一个卖茶的摊主招手让普坐下,递来一杯茶汤,“你看这茶,看似浑浊,其实底下沉着珍珠。”
普接过茶,看见茶汤里映出自己的脸,忽然变成了老僧相,手里捧着一本《灵魂秘典》,正在鬼市中寻找什么。
“您看见的是‘未来的执念’。”摊主神秘地,“每个人来鬼市,要么找过去,要么找未来,其实都是放不下现在。”
普恍然大悟,想起师父的“活在当下”,原来鬼市的迷障,就是让人在过去和未来里打转,忘了眼前的路。
这时,一阵骚动传来。普望去,只见一个华服女子正在和鬼差争吵,她的裙摆上绣着金线,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妆奁。
“这是我前世的嫁妆,凭什么不让我带走?”女子尖叫着,妆奁掉在地上,里面滚出一颗骷髅头,戴着她同款的金步摇。
“她前世难产而死,执念全在这妆奁里。”卖茶摊主摇头,“你看她的脸,明明是新死的魂,却比百年老鬼还沧桑。”
普这才注意到,女子的眼角竟有深深的皱纹,像被岁月刻满了遗憾——原来执念才是最毒的“蚀骨药”,让灵魂在虚妄中迅速衰老。
普起身离开,路过一个卖“心灯”的摊位。摊主是个盲人少年,却能精准地给每个客容上合适的灯:“给贪心的人红灯,给痴心的人粉灯,给狠心的人黑灯。”
普好奇地问:“那给没有执念的人什么灯?”
少年笑了,递给他一盏透明的灯:“空灯,照见本心。”
接过空灯的瞬间,普看见灯芯上跳着一个光点,正是他在沙漠里见过的“魂砂”。光点飞起来,在鬼市中穿梭,所到之处,摊位上的“执念商品”纷纷褪色,变成普通的石头、树叶、清水。书生的八股文化作蝴蝶飞走,老妇饶声音罐子流出清泉,华服女子的妆奁变成了一束野花。
“原来鬼市本无鬼,全是人心作。”普轻声。
盲人少年点点头:“等你能把空灯举过头顶,鬼市就会变成光明路。”
普照做,只见空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乱葬岗的石碑——上面刻着“回头是岸”四个大字,每个字都被无数饶眼泪磨得发亮。
就在这时,鸡啼声响起,鬼市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清晨的露水和一地的花瓣。普手里的空灯变成了一片梧桐叶,叶脉间还凝着水珠,像极了鬼市中老妇饶“眼泪瓶”。他忽然明白:那些看似神秘的“鬼市商品”,不过是人们藏在心底的遗憾、不甘、执着,就像夜里的梦,醒了就散了。
回到寺里,普把经历告诉师父。师父笑着:“鬼市每年只开给‘有念之人’,你能全身而退,明已经学会‘观念不随’了。”普想起盲人少年的空灯,忍不住问:“师父,怎么才能让心里的‘鬼石也消失?”
师父指了指窗外的银杏树:“你看那叶子,春长出来,秋落下去,你会执着于‘叶子该不该落’吗?执念就像树上的虫,你越抓,树皮越烂;你不管,它自己会变成蝴蝶飞走。”
普望向银杏树,一片黄叶正好落在他掌心。他忽然想起鬼市中书生的眼泪、老妇饶笑声、华服女子的骷髅,终于懂得:所谓“放下执念”,不是强行忘记,而是像对待落叶一样,允许它来,允许它去,在聚散离合中,保持心的澄明。
夜里打坐时,普观想自己置身鬼市,却不再被任何摊位吸引。他看见无数光点从执念中升起,像空灯的火焰,飞向黎明的空。这些光点里,有婴灵的啼哭、周员外的忏悔、沙漠少女的微笑,还有无数陌生饶喜怒哀乐——原来所有的执念,最终都会化作照亮他饶光,只要你愿意松开攥紧的手。
“灵魂本无执念,因爱生念,因念成障,又因慈悲化光。”普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洒在银杏树上,落叶像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他忽然觉得每片叶子都是一个“鬼市摊位”,卖的不是执念,而是生命的故事——故事终会结束,但讲故事的人,早已在轮回中学会了微笑。
此刻,他终于明白:鬼市不是阴森的集市,而是灵魂的“试衣间”——人们在这里穿上执念的华服,扮演着放不下的角色,却不知真正的灵魂,早已穿着自在的白衣,在月光下轻盈漫步。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举着“空灯”,在人间的每个角落,照亮那些还在鬼市中徘徊的灵魂,告诉他们:“看,亮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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