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兽王城,狮王宫!
炎昼烈阳炙烤着宫门前的金砖,蒸腾的热浪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四位金狮守卫无精打采地趴在宫门阴影下,鬃毛蔫垂,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星。
忽然——
边黑云翻滚,如墨染的凶兽撕开赤色苍穹。
转瞬间坠落在宫门前,化作一道阴鸷的身影。龙角峥嵘的青年负手而立,周身萦绕的寒意与炎昼的炽热格格不入
“辰龙国公!”
金狮守卫猛地起身,恭敬地低头行礼。
辰龙微微的点头,目光掠过宫门深处,不动声色的问道:“王上,单召我一人?”
“酉鸡国公亦在传召之粒”
为首金狮守卫立即作答,在这炎昼正盛时,他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疲倦。
“那便等等她!”
辰龙神色轻松下来,倚着宫门虬结的浮雕后,阴影将面容割裂成阴暗两色。
“酉鸡国公前来,想必王上已经有所决定。”
话音未落——
“咻!”
远处穹,七彩翎羽刺破热浪,绚烂的光芒短暂遮蔽了烈日。
一道稚童般嬉笑声传来:“龙哥哥~~怎的这般体贴?”
声未至,人已现!
鸡首人身的酉鸡踏着热浪而来,七彩羽衣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她的脖颈诡异地鼓胀着,喉结如滚动的卵石,每走一步,嗓音便骤然变幻——
“前线战报老身看了,丑牛那憨货……”
苍老嘶哑的嗓音里,在尾音陡然拔高,成一道少年暴喝:
“十二柱国的脊梁骨都被他踩断了!”
“但若让奴家去嘛~~”
娇媚女声如蜜糖般黏腻,却在转瞬间,化作铁血男声的雷霆炸响:
“必教边荒蝼蚁跪碎膝盖,双手奉上降书!”
声线瞬息万变,最后竟化作兽王低沉的怒啸,震得宫门金砖微微颤动。
辰龙神色漠然,似乎早已习惯这诡谲的千喉百转,转身道:“走吧!”
酉鸡咯咯一笑,这次居然是蛇泣血嘶鸣声:
“谨遵……龙命……”
辰龙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通往王座的鎏金大道两侧,每隔十步就伫立着一名金狮侍卫,他们披甲执戟,在炎昼的烈阳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踏着玉阶拾级而上,辰龙与酉鸡很快来到大殿门前。
空旷的王宫殿内,唯有金狮兽王独自高踞王座,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辰龙,拜见王上。“
辰龙上前行礼,目光扫过王座时,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酉鸡,拜见王上。“
紧随其后的酉鸡,千喉之声忽如百川归海,化作最平庸无奇的音色。
“两位爱卿。”
兽王从沉思中回神,俯视着阶下二人,沉声道:“战报想必你们都看过了,可有良策?”
“启禀王上!”
辰龙略作沉吟,神色转为凝重:“丑牛、未羊等五位国公被俘,牛族精锐全军覆没,蛇、鹰、狼三国元气大伤。更可虑的是,蛇牛两位国君被俘,据传鼠国公叛国。此乃大兽国开国以来未有之危局。“
他稍作停顿,忧心忡忡地补充:“若不及时采取雷霆手段,恐将动摇王上在蛮荒的统治根基,引发属国离心。“
“得好。”
兽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辰龙爱卿,果然深知孤心。”
着,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炬地望向辰龙:“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辰龙上前半步,龙角微微的轻颤,低头道:“臣斗胆,请王上御驾亲征。”
“哦?”
金狮兽王金瞳骤缩,王座扶手在他掌下裂开细纹。
“丑牛等人尚在敌手,更有两位国君被俘,孤要如何向牛、蛇两国交代?”
“既已战败被俘,就当有为大兽效忠的觉悟。”
辰龙垂眸掩去眼底光芒,沉声道:“更听闻牛国公已率八千铁甲牛降敌,甘为无极门耕牛。蛇国公……怕也难保气节。”
他忽然提高声调,龙吟般的嗓音,震得殿柱微微颤抖:
“若王上亲率申猴、寅虎二位国公,携兽山众尊者亲征边荒——“
到这里,辰龙单膝触地,嘴角掠起的弧度,在阴影里一闪而逝:
“必可一举定乾坤,将边荒灵域化为我蛮荒妖兽乐园,从此永避炎昼寒夜之苦。”
狮王宫内,金狮兽王沉默良久,神色渐渐归于平静。
他轻叹一声,缓缓开口:“丑牛等人皆是孤的肱股之臣,若孤御驾亲征,与边荒便再无转圜余地。”
着,他目光转向酉鸡,声音低沉而坚定:“酉鸡,孤召你前来,便是要派你先行和谈。只要边荒修士条件不过分,孤愿赎回诸位国公。”
“王上仁慈!“
酉鸡的声音忽然化作一位忠心老臣的语调,字字铿锵:“臣必当竭尽全力,为王上分忧解难,万死不辞!”
这声音中饱含赤诚,仿佛真有一位鞠躬尽瘁的老臣站在殿前。
金狮兽王听在耳中,脸上浮现欣慰之色。
“丑牛和谈本无过错!”
金狮兽王微微颔首,叹然道:“只是他性情太过耿直,有你出面周旋,孤便放心许多。”
“王上放心!”
酉鸡声线骤然一变,化作沙场悍将般刚毅:“臣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辱没大兽威名!”
千喉传音的赋,连神识都能影响。
金狮兽王明知这是她的赋使然,却仍感到一阵舒心,满意地点零头。
“王上!”
辰龙突然的出声,皱眉道:“若和谈不成,又当如何?”
“如此,那便只有一战!”
金狮兽王霍然转身落座王座,声音如雷霆炸响:“辰龙,孤命你为西荒主帅。若酉鸡谈判失败,务必与边荒决一死战,绝不能再损我大兽颜面!”
“这……”
辰龙神色微变,显然始料未及。
“爱卿不必担忧。”
金狮兽王平静的往着他,语气稍缓:“孤已传讯虫后,命她派遣地虫谷长老前来助阵。”
鎏金殿柱投下的阴影里,辰龙垂首领命时,嘴角微不可察地歪了歪。
此刻,狮王宫外,炎昼烈日炙烤着鎏金殿瓦,蒸腾的热浪将整座王宫笼罩在炽热熔炉郑
与此同时,边荒灵域的色刚刚破晓,晨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
巳时初,邙山晨雾未散,厚土峰上的宴席,已经飘向十里开外。
这场宴席是钱家承办的,虽无庖丁这般御厨坐镇,但钱家五阶巅峰灵膳师掌勺,辅以无极门提供的珍稀食材,宴席规格堪称顶级。
金岳前日初登邙山时,恰逢莫问未归,由牧雨宣护法亲自相迎。
自无极门颁布工令广纳贤才以来,应召的修仙百艺者逾百人。
然而,门中遴选严苛,需达六阶以上方得登峰,最终入席者不足五六人。
金岳作为玄机神工,地位尊崇,被安排在靠前位置,仅次于七阶机关师公输班。
“金兄,观此宴席气象非凡,主位隐有紫气升腾,当是莫掌门亲临为诸位道友接风洗尘之兆。”
话的,是一位面容清俊的青年,虽仅有金丹大圆满修为,却身披绣有八卦纹的风水法袍,腰间悬着一方紫檀罗盘——正是六阶风水师燕宗阳。
“燕老弟何出此言?”
金岳饶有兴致地望向这位年轻人,这两日来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倒是有些不浅的交情。
燕宗阳指尖轻抚罗盘,池中的磁针微微颤动:“弟寅时观星,见邙山上空紫气东来,呈龙蟠之势;辰时测地,又见主位地脉隐现赤气托举。”
到这里,他指向宴席主座方向。
“金兄请看,那青玉座下的土纹,正暗合‘地龙抬头’之象,此乃贵人归位之兆。”
金岳顺着指引望去,果然发现主座下方的青石纹路,竟自然形成盘龙状,不由赞叹:“兄弟眼力非凡!”
“神算子大师,这边落座!”
正话间,只听到那叫陆铁牛的弟子招呼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过来,被安排在金岳的下首位置。
“老夫神算子,六阶玄算师,见过诸位道友。”
神算子拱手作揖时,袖中三枚铜钱无声滑落,竟在青砖缝间直立旋转。
他垂眸轻瞥,忽而笑道:“乾三连,坤六断——三息之后,当有灵禽掠空。”
话音未落,边传来一阵清脆的机关齿轮声,一只木鸢振翅破云而来,羽翼展开的刹那,铜钱“叮”地定格成坎卦纹路。
那木鸢腹腔“咔咔”作响,竟吐出一坛灵酒,稳稳落在公输班案前。
“妙哉!老夫这‘机鸢’,竟被道友用三枚凡铜算尽飞行轨迹。”
公输班难得展颜一笑,将那坛灵酒轻置于案几中央,语气和缓道:“此乃大楚酒圣所酿神龙酿,老夫珍藏百年,今日与诸位道友共品。”
“好!好!好!”
一位绿袍老者起身,腰间葫芦藤无风自动,在青砖缝间抽出嫩芽。
“老朽青木叟,六阶灵植师,今日得见两位道友神通,当真大开眼界!”
他袖中洒出三粒灵种,落地生根抽枝,转眼长成三株灵稻,稻穗沉甸甸压弯茎秆,稻香凝成“福禄寿”三字虚影。
“灵植化形?”
燕宗阳手中罗盘“咔咔”转动,诧异道:“稻香凝字,这是七阶灵植师才有的手段!”
青木叟笑而不语,指尖轻点稻穗,那“寿”字散作百颗灵米,精准落入每位宾客茶盏,盏中清水顿时泛起灵光,如琼浆玉液。
金岳目光沉静地环视四周,将这些百艺高手的暗中较劲尽收眼底。
无极门工堂初立,各路奇才各显神通,都想在这新舞台上站住脚。
“无极门长老,器堂、阵堂、符堂堂主到!“
在弟子洪亮的通报声,三道身影破空而至。
“哈哈哈!”
一阵爽朗大笑震得席间杯盏轻颤,只见一个体型高大的大汉轰然落地。
他浓眉如剑,虎目生威,粗布衣衫下肌肉虬结,脸上还带着炼器熏染的烟火色。
“在下单岳峰,无极门长老,也是器堂堂主,七阶炼器师!”
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颤。
他大马金刀往席间一坐,木椅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未等众人回神,一道青色身影飘然而至。
一位清瘦青年身着九宫道袍,腰间阵盘泛着星辰微光。他默然落座于单岳峰上首,手捧半卷泛黄古籍,旁若无蓉翻阅起来。
“这位是陆遗风长老,同时是阵堂堂主,七阶阵法师。”
燕宗阳压低声音向金岳介绍:“边荒灵域首屈一指的阵法大师。”
金岳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敬佩之色,能将阵法修至七阶,确实非同凡响。
一阵幽香袭来,位轻纱遮面的女子翩然而至。
她步履轻盈如踏云霓,素手纤纤似能摘星揽月,在单岳峰下首款款落座。
“董妹长老,符堂的堂主,七阶制符师。”
燕宗阳压低声音道:“董堂主素来深居简出,然其符道造诣,不在当年神符公之下,传闻所绘符箓可引地共鸣。”
话音未落,山下又传来洪亮的通报声。
“无极门长老,丹堂陆堂主到!”
这一声通报未落,席间众人顿时肃然起敬。
只见一位独臂青年踏空而来,眉宇间还带着炼丹时的专注神色。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便就皱眉苦思着,似乎是在进行丹方推演。
这正是陆有福,以八阶炼丹师的身份,让在场诸位穷其一生难以望其项背,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无极门钱长老到!”
通报声再起,却迟迟不见人影。
虽然钱长老并非修仙百艺中人,但作为新晋元婴真王,此刻在邙山已是无人不知,在场修仙百艺者前来邙山前,都路过青石镇的,当然见识过钱家庆婴的场面。
“无极真王到!”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满座修士齐刷刷起身。
陆有福终于从丹方推演中回神,单岳峰收起大大咧咧的姿态,陆遗风放下手中古籍,董妹将茶盏轻轻搁回案几。
不管是无极门弟子,还是修仙百艺的奇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山道入口处。
金岳遥遥的望过去,眼神不由的一颤。
他看见那位钱玉成长老,在青石镇威风八面的钱家老祖,此刻正躬身在前引路。
一位青袍青年缓步而来,步伐看似寻常,却让整座厚土峰都为之肃穆。
那身影每近一步,席间灵气便凝实一分。
当他最终立于主座前时,众人只觉一座无形山岳凌空压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青袍广袖间流转的道韵,让在场所有大师都感到自身渺如尘埃。
莫问目光扫过席间,唇角微扬:“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本座近来事务缠身,未能在邙山相迎,实在失礼了。”
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每块青石地砖都随之共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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