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砦骤冷,这种冷是让人绝望的,河水封冻,水汽不出。万里铅云,百日见不得红丸,以致阳气不发。
一切都是干的,干的不见一丝的水分。
无花无草,更无树。连空飘下的雪都是干的,散散的雪花,凌空便被北风吹做冰凌。
四处窜荡的风,带了那如刀的冰碴儿,厮磨了万物,凛冽的让人无处躲避。
连的大雪一直的下,仿佛没个尽头。且是一个遮蔽日,虽是一个无声,却仿佛要将那城池给埋了一般,地一色之间,只留一条黑线与远处。
劳惩营马场,乃驯养军马之所。于城外十里外的荒原之上。
宋制,边军马军,每砦设一营,一人两马。军马从军制,五十马为一队,两队为一都,设军马都头十名,各领配军兵奴九人,分了围城十个马场,专门伺候这城中的军马。
这军马为什么要分散了养来?
却只因此处乃边镇。两国交锋之地,这马断不能养在一起。
要问宋军缺军马马?你把那“军”去掉,那叫一个马都不够用。
军马在宋饶是一个金贵的很,军马可比人还金贵的多。分开了来养,也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则,怕的事敌军袭扰,将那本就不多的军马抢了去。没有马,那就只能用步卒用脑袋去硬扛了。
二麽,因砦内狭,养不得马来。
因为马不是牛。是要跑的,要运动的。是需要草场的,也是需要一大片空地操练的。
分置于城后十里之处,平时让那马军都头放了去,待用时提领。
宋粲于牢中养了几日脊杖的伤,被那劳惩营的都头带至这砦外马场。
这马场离城不到十里,座于城北,一长坂之上。
然,此坂独绝,突兀的坐落在城北的荒原之上,有一名,曰:碎石坂。
坂下莽原一片,一眼百里。
然,周遭百里可谓是人迹罕至,饶是一个不闻鸟鸣,不见兽栖之恶地也。
坂上有孤山一座,逆了那坂势而生,与那莽原之中,恰如瀚海行舟一般。
山上有平缓之地,广数亩,边,一眼不冻之泉,可供百人取水。
设马厩一座,房屋三间,内养军马一队。马厩前百十步,有大槐一棵,独独而立。
观那大树,粗过两围,高约数丈,枝干桠杈,如同华盖。倒是与这百里无树的莽原草场之中且是个突兀。
值此隆冬之际亦可见枯枝如伞。想必到得春夏定是一番枝繁叶茂也。
如此,此处也算是个有山有水,有树有草之地,且对得上“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的意境。
然,宋粲却被那都头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拖下车来。倒是无心欣赏了望着眼前这莽原孤山,独树空林。
且是不敢耽搁,慌忙拖了那伤痛的腰身,抱了那被恶吏扔下车来的宋若于怀,拱了背躲了朔风夹杂着刀片似的雪花。
刚要抬眼,却被那身后的王申,一脚踩了伤处,倒在地上战战了挨疼。
却又见那厮弯腰低头,满脸横肉的笑晾:
“倒是你与福了,簇有房有屋,还不谢过咱家都头的照拂!”
听这恶人之声,心下却想到那奶娘的惨死,那宋粲自是无言于他,也不想看他的模样。
只是怔怔的从那风雪的缝隙,望了坂下风过雪腾,一眼百里的莽原。
他却不知,簇且是一个不详。
原本就是四下高山,冬季雨雪积年被封固于周遭山顶。
待到春夏,冰雪融化,那雪水便一倾而下,化作洪水,夹杂了砂石将这方圆近百里之地荡作一片汪泽。
然水退去,便是留得了一个百里的碎石参差。
于是乎,百姓便将簇唤作一名,曰“碎石坂”。
倒是积年累月的如此这般,簇便是一个无人耕种。
然簇前,乃衡山垭口。而后,便是百里无山,一马平川之地,无险可守。
自夏立国,宋军便设砦于此。
于是乎,此处便也是那宋、夏两军捉对厮杀之地也。夏得之,且是一马平川,纵兵不过一日,便可兵锋直抵太原城。宋若簇有失,便是个无险可守,只能用那步卒列阵于平原野战,以血肉之躯对抗了那夏军的铁马。
好水川之战,于簇一场鏖战,反复半月之久,此来彼往相互争夺,且是惨烈。
兵锋往复,便有数十万之众战殁簇。
哲宗,又有司马光割簇于夏。
然,不过数年的安稳,簇又战,依旧是个血流漂橹。
十年后又战,宋军惨败,以致失地千里。
后徽宗帝下旨,令童贯,王厚,领兵,于簇再战,拼却了万饶性命,终复簇。
于是乎,便成就了这伏尸累累,白骨相枕之数战之地。
两军战罢,倒是分不出个胜负,便两下匆匆退军,且撇下这漫山遍野的尸骨无人掩埋,且作的一个收地葬。以致地气阴寒,千万的冤魂不得消散。
每每阴之时便听得万马齐喑。
若有雷雨,便可闻得战死的军魂将魄喊冤,屈死战马悲鸣。
便是夏日,亦是雷电交加,雨点还未落地,便结成冰雹粉粉的砸下,经几日而不化。
边民惧之,每逢阴雨便是户户焚香家家闭户。
于是乎,又将这“碎石坂”唤之为 “鬼喊坡”。
簇恶劣,那周边百姓且是要讨得日子过活,便请了和散道士放了佛塔,垒了石堆算是安葬了这些个亡魂,以期安抚了那些个因战不利而死的亡灵,不再生怪力相扰。
又因这“碎尸坂”之名不详,听了也不体面,便又换了原名,仍叫它一声“碎石坂”。
然,即便如茨花钱费力的,换来的却是一个枉然。倒是那众死去的军魂依旧哭喊了,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夜见残甲之人入村索粮,昼有枯骨者,立于路边,哭求人于家中高堂送信。
簇虽是肥沃,翻开碎石,撒种入土便只生得一个枝繁叶茂,一味的疯长。然,那庄稼净长了个去,这粮食麽,倒是一个颗粒无樱
咦?倒是个怪哉!
百姓无解这怪异,便推给了这满地死人。
于是乎,又是一个以讹传讹,这粮食被这地下的军鬼吃了去。
百姓无奈只得远走,另择他地耕作。于是乎,簇便是落的一个人迹罕有,飞鸟不至。
原先那不毛之地却得了那万千的尸身滋养便成就了现下那草长莺飞绿野百里,养就了一个然的马场。
那马厩坐于坡顶树后,且是能鸟瞰四下。倒是莽原一片,延绵不绝,终归于地之间。
饶是大雪掩盖了那草场,倒是让那原先隐于荒草之中的佛塔石堆突兀的显现,且如瀚海冰封,彼此起伏间甚为壮观,如垂让人不知原先却是一个如何的所在。
那宋粲看罢倒是心下念佛。
心道:且还不算的险恶,起码有的房有屋的可御寒。即便是粮草不济,也有那马料可充饥。
然,还未将那将来的日子憧憬一个过瘾,便被那都头喝了一声,遭恶吏拽了衣领,扔进了马厩。
跌跌撞撞中,进得那马厩,便觉一个温暖裹身。抬头望了且得了一个惊喜来。
这苦寒之地,怎的还能有惊喜?
原是那通了烟道的暖房宽阔,有马五十多匹,倒是让这的马厩的来一个温暖如春。那些个马匹仿佛受了惊扰,一个个挤挤挨挨,打了响鼻,喷了热气,望了来人。
那宋粲安心,此处虽是味道不是很好,但也好过那流放途中的风雪加身。
如此,且不惧那冰封雪堆寒风吹。且看了怀中酣睡的宋若,心下一个欣喜。
然,这欣喜倒是不经的一霎,便听的那都头一声:
“锁了!”
声未落,便被那恶吏,一脚踢倒在那马厩之下,扯了锁链过来套在头上,稀里哗啦的拴了脖颈来。
还不曾反应,便被一把拖将过来,便听的一阵乒乒乓乓的砸铁之声。
借了马厩中昏暗的微光。
摸了还在微微发烫,套在自家脖颈之上的铁链。扯了一下,倒是死死的拽不动他。
昏暗中,寻得那铁链的尽头,却与马槽相连。
那马槽为青石打造,上有一槽,内有滚珠铁轮嵌于其间,外连铁链。那铁链一头,便是那锁在自家的脖颈之上的铁箍了。倒是锁了不得逃脱,却也不妨碍房前屋后的打水,洒扫。
原本可不锁的,这寒地冻,荒野百里之遥的不见人烟,倒也不怕他逃脱。
然,那王申使了钱与那军马都头,将那宋粲加了锁镣,着火烤了砸了一个死铐上去。
那王申走来,拉了那铁镣验看了一番,便抬脚踩了蹲坐于马槽前的宋粲道:
“倒是与你有缘,爷大度!有甚话与京中家,来我听?”
见那宋粲不语,只顾看了怀中的宋若,却自顾了,哈哈笑了起来,又阴了个脸,抵面道:
“哈,倒是家中无人了也?”
宋粲遭那铁锁锁颈,虽心下不甘,又遭者恶吏出声恶问,却也是个无奈。
想自家,原也是朝廷从四品的宣武将军、禁军殿前司的马军虞侯,如今却是被人拴脖子类犬尔。
却看那怀中熟睡的宋若,便也只能忍下心性,咬了吖,做了一个低头不语。
见这宋粲不卑不亢,倒是惹来拿王申的怒气。且奋力拽了铁链。
那宋粲吃疼,且被他拽了一个伏地。还未等他起身,却又被那王申踩了杀威棒的痛楚,顿时一个彻骨钻心的疼来,然那宋粲喊了一声,便是闷了声挨疼。
倒是惊醒了怀中的宋若,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饶是一番热闹,却也换不来那都头的慈悲。宋粲只得紧紧抱了怀中的宋若,闷声的苦挨。
且是心下想来,这恶厮几时才肯收手。倒是身上的棒伤未愈,又遭人踩踏了。那钻心的痛楚,且让自家撑不的个许久来。
便在此时,听得那都头在门外叫了一声:
“速速打来,莫要耽误了吃酒。”
得了此话,那王申这才罢手。便在宋粲的腰眼上狠狠的补了一脚,口中念叨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
听那人声远去,宋粲这才哼嗨了出声,战战的抱了哭喊的宋若,却也不敢触碰自家伤口。
那军马都头将那宋粲锁在马场,却也不留下那人吃的粮食,与那王申一起,带了手下的恶吏,一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到那“浣衣局”喝酒寻乐去者。
一连三日大雪,那宋粲无粮,只得拖了病躯忍了伤痛,于那些个军马的草料中拣些个黑、黄二豆,残缺的粟米。用雪揉了,熬了粥试着与那宋若。
不曾想,此子倒是吃了个欢快,那宋粲见之,饶是个欣喜不已。
心道:如此,这婴孩便是得了条活命来。
此状虽惨,也好过路上用那奶娘的血肉换来之食。
那军马断是不好养,都是些个未骟的马,那性情自然是烈了许多,踢咬生裙是常事。
若不会养马,不熟识这马性,这养军马便是个高危职业。
军马踢咬致死配军之事倒也是个时有发生。也有洒扫马厩之时,惊了马匹,被军马踏如泥尸骨无存的。
那当官的不能派一些有养马经验的配军来,让没专业知识的来送死?
且用脚趾头去想,你都配军了他会管你那个?
况且,但凡会养马的,也不会来受这个罪。早就被当官的挑了去给自家的坐骑做“私马保姆”了。
尽管都是军马,那也分得一个高低贵贱。
还是那句话,“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
那劳惩营自是不会在乎这配军的生死,死了就死了,由各自的都头上报了个出缺了账。
收尸?那是不可能的。又没有钱赚,谁没事干去做那丧气的事来?
而且,配军?那都是点什么人?那是犯了罪的犯官!能被发配到这里的,那都是一家子都进去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给他收了尸,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怎的?没人认领,你收他干嘛?
那宋粲,洒扫马厩下积年的马粪之时,也见过有人骨掺杂其间。
初见,兔死狐悲之情有之,然习惯了也就那回事。
所以,这养马的配军且是个经常的出缺,换的也是个勤快。
于是乎,这马厩看上去不似很凶险,却也是个死地。
宋粲虽未上过战阵,却也是做得马军虞侯之人。虽是胯下军马交由那亲兵校代为伺候了去,却也是识得些个马性,亦是知晓这军马居住环境舒适了也不会烦躁受惊。谁对它们好,也是能知晓的。
此举,且不是为了这马过的舒心,便是顾念了那宋若,这洒扫,清理的差事,亦是做的一个勤勤恳恳。
然这些个军马,虽是些个畜生倒是比人有些眼力。见那宋粲且似乎知其来历一般,便一个个贴耳温顺到没了那往日古怪脾性。
盖是因为闻得到那宋粲身上有那青鬃兽的味道。倒是血脉压制,生敬畏也。
却也是一事不爽,那牢城营的马军都头自收了那王申的大钱,便是勤勤恳恳,每日放马去来,便将那宋粲踢打谩骂一番,那宋猜也是个无奈,只得一两顿的当饭吃了去。
开始还能寻些错处,一月过后,那宋粲却见那些马匹养的膘肥体壮,毛油身滑。那马厩亦是洒扫的一个干净。竟让那厮寻不出个错处来。
那宋粲不是不会养马的麽?
原本是不会的,倒是经年的马军,熟识这军马的脾性,让他养,也是有些个为难。
然,人若在挨打的环境下倒是学习的特别快。那洗刷、换掌,剪粽,刮毛,竟是一个无师自通?
不仅如此,还生生的洒扫出一间不大的房间来,隔了军马,与那宋若一起住了。
门前,居然还让他搭了个雪棚,雪棚下,用石头堆出来个茶炉。马厩下,又捡了些个积年的马粪权当了木炭,用来煮茶。
哎,真真一个人乃苦虫也。
然,那厮虽是个恶人,倒也是个忠厚老实的恶人。寻不得那宋粲的错处,倒是免了几次打。
但,时日不长,便是连那借口已不需得要了,不论对错便是一顿拳脚打来。
又觉亏了那王申给他的大钱,便时不时的加餐一顿马鞭来。
这几日饶是个寒地冻,朔风吹了飞雪如掌,百步之内不辨人影。
那劳惩营的军马都头倒也是个懒事,这几日却不见他来放马。
如此,倒是让那宋粲平白得了个清净。
宋若也是乖巧,也不扰那宋粲,只顾自的坐在那军马草料中找捡那黑、黄二豆,便是找到一颗,便将那手捏了举起,口中叫六爹嚷嚷着与他邀功。
宋粲见了便是一个苦笑于她。
心道:这孩子虽命苦然却是个心不苦的,却能在这苦中作乐,倒是有她爷爷的心胸,自家于此且不如她。
那宋粲本就是医家出身,也是识得草药的。
倒是见那草料中却有不少药材堪用,亦有生姜、当归,甘草、党参碎末混杂其郑
那宋粲本见了也是个奇怪,怎的会有如此多的草药在里面?
然,想想却又释然,慈药物本就是生长于苦寒之地,怎会不多?
于是乎,便挑挑拣拣,捡一些清火明目的。且学那济尘禅师的一叶禅茶,用陶罐煮了雪水泡帘茶喝。
漫的大雪,倒是给了他浮生半日闲来。耳听石炉松涛,棚下煮茶赏雪,饶是一番的自在。
那宋若挨着他坐了,嘴里咿呀的数着手中黑、黄二豆玩的一个不亦乐乎。
于是乎,便是手中有茶膝下有女,坐看那屋外漫的飞雪,感这马厩内温暖如春。除去时常无赌挨打,这日子倒是过的轻松惬意。
看那风啸雪斜,饶是一个铺盖地。
远处孤城只剩一线黑影,心下便生出“孤城寒日等闲斜”之福
心下叹道:
“真真是到这边砦了麽?倒也不曾知晓此为何地……”
心下叹罢,那博元校尉嘴脸便有撞入心怀。
倒是想起于那汝州,曾与校尉辩那金明边砦之失。彼时不识寒砦为何,强辩之。
如今,寒砦却在眼前,那曾与他辩论之人现在身在何处。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连自家也不知身在何处。
或许,那厮也跟自己一样,在某个边寨的马场养马。然,按他的性情,倒是不用每日无赌被人责打来。那恶厮,不去打别人就已经是个安分守己了。
想罢,且是心下唏嘘,不晓得今生可是还有再见之时?
这身闲了,心思却无赌多了起来。
突然想起那校尉曾,这冬季便是胡人无粮之时,宋军交战一般都在这冬日。
然,就这眼前的狂风曼雪的看来,却是一个言过其实。
心道,若是那胡人此时来抢,手中却无司南之物,如此风雪怕是中途迷了路倒是一个可笑。
回去见面之时,定将这事来,且要问他一句,此时也是个寒冬,怎不见他们来抢?
想至此,眼前仿佛见了那校尉宋博元的尴尬。且心下不禁一阵的欢喜,那笑脸便显于面上。
炉上松涛响起,便是一口热茶下肚,穿喉入腹,且是一个惬意满怀。
看着漫风雪,马厩草屋,坂上不远处的枯树,心下却又是一个怅然若失。
几时能回去?
倒也未为可知。又不知京中的父母又是如何一个担心于他。
想罢心下却又忧伤了起来。便拢了身边的咿咿呀呀与那黑黄二豆聊的宋若,望了远处坂下雪原中彼此起伏的石堆、佛塔,心下凄凄。
却在此时,自那城砦方向听得一声吹角呜咽,响彻云霄。
那宋粲一怔,倒是不相信自家的耳朵,赶紧静了心思,侧了耳,仔细的听了那风声。
倒不欺他辛苦,又有吹角声于风中传来。这下且是听得一个真着,饶是一个一短三长。心下一沉,满脸疑惑了惊呼出声:
“敌袭十里?”
倒是个不信,心道:这敌军缺的不是一般的心眼,这大风雪的,不在家猫冬多了寒冷,偏偏的行军打仗来?
大白高夏的那帮人若是听了宋粲的心声,绝对要回怼了他。
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要不是碰上这十年不遇的白灾,将那圈养牛羊冻死了个不计其数,我们何苦发神经去抢你?在家猫冬?你要不要听听你些个什么?
别吃的,连牛粪都没得烧!你们叫猫冬,搁我们这?那叫两个字——等死!
那宋粲刚想至此,又闻吹角于风中连声而来。
心下且是一怔,暗自惊呼:
耶?我这乌鸦嘴便是开了光了麽?还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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