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全都是收过来的定金。有的是全款。”
赵厂长将那些汇款单打开，侯勇粗略打量了一眼，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的数额，已经快要逼近一百万了。
这他娘的可是1980年的一百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是大款的年代，一百万相当于2174人一年的生产总值，冷不丁看到赵厂长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侯勇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曲老弟，怎么了？”
赵厂长看到侯勇的神色不对，连忙问了一句，如果不是他介绍的那些客户都是认识几十年的人，再加上基本一辈子都在体制内，厂长同志都存了把这笔钱给贪聊心思。
“那些药皂，你都已经给出去了，对吧？”
侯勇将那些汇款单全都收起来，然后随手压在了烟灰缸下面，淡淡地问了一句。
赵厂长也许知道自己先斩后奏这事儿办得有些不地道，老脸微微红了红，随后点点头，“曲老弟，你是知道的，这年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要是不让他们把货带走，人家也不能交钱，你对吧？”
“赵厂长，你这让我和上面领导很难对接啊。”
侯勇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咱们先前合同签的，可是捆绑销售，而且还是让你先货后款，结果你这直接把剩下的货全都自作主张帮我卖掉了，这中间的差价你让我怎么办呢。”
赵厂长眼看着侯勇摆出这幅公事公办的架势，心中也暗道糟糕。
在来之前的火车上他就已经想过了，侯勇毕竟是个年轻人，这么多真金白银拍出来，不怕侯勇不迷糊，到时候自己把二级经销商的代理权拿下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侯勇就算想反悔都来不及。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对这么多钱都无动于衷，这就让赵厂长有些坐蜡了。
“二级经销商的代理权你想要，这也不是不校”
侯勇不给赵厂长开口的机会，“赵厂长，你也看到了，我们厂子还在加班加点的生产，现在这批药皂马上就要打电视广告了，你知道吧？在定价都还没出来的情况下，你就贸然把药皂给我卖了，往轻了，你这是打乱了我们公司的未来市场布局，往重了，你这不按合同办事，我是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的。”
赵厂长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被侯勇的气势给唬住了，这年头做生意基本上都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剩下的其他规矩，在相关法律法规没有出台完善之前，基本都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放在这个年代，这么做生意也不算太大的毛病，但是侯勇这批药皂，毕竟不是好道儿来的，里面还牵扯这么多钱，经不起任何波折和推敲。
“曲老弟，这批药皂你打算定价多少？”
赵厂长掏出口袋里的蓝白色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侯勇伸出一只手，“最终定价还没出来，但听是五块左右。”
“五块钱？这咋那么贵，我跟那边……”
“赵厂长，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完。”
侯勇摇了摇头，打断了赵厂长的话，“药皂正式上市之后，知名度上来了，包装也会更加精美，还有先前价的研究经费，就算卖五块钱，回本周期也要好久，所以这个价格不算太高。”
“如果你想要二级经销商代理权，那么这批货，我不管你和其他人谈的是多少钱，所有的药皂，最终回到我这的价格，都要在三块二一块，这样我才能和上面申请，让你来代理这款产品。”
“其实做日化的代理也挺好的，比当厂长劳心劳力的省事儿多了，最重要的还不犯法。”
侯勇最后补了一句扎心的话，赵厂长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侯勇和曲奕恒他们一跳。
“行，曲老弟，那就按你的办。”
赵厂长咬牙道：“我这就再回去一趟，后续钱的事我跟他们，保证你这批药皂全都按照三块二给你回款，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只要我这次办妥了，你那边要把二级经销商代理权给我，让我每块都能赚一块左右。”
“这不可能。”
侯勇果断摇了摇头，“代理权能授权给你，但是仅限于辽中地区，因为我们是面向全国销售，如果销量好，代理权很可能会拍卖，至于你的一块药皂赚一块钱，这不现实，三毛钱，最多了。”
赵厂长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哪怕多一毛钱，最终可能都会变成上万甚至几十万，但是侯勇什么都没松口，让赵厂长先把这笔生意搞定，后续的价格问题，等上面定价之后他们再继续谈。
……
“老侯，咱们跑吧？”
废品收购站的办公室里，侯勇和曲奕恒两人面对面坐着，曲奕恒这货弄了一根炉钩子把门栓给别住了，随后压低了声音对侯勇着，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颤抖。
“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心思吧。”
侯勇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钱，咱们最理想的状态下是能留下一半，你想和周老板黑吃黑，你觉得这事儿可能吗？”
“这怎么不可能了。”
曲奕恒的情绪有些激动，第一个字儿的声调高了，给屋里的俩人都吓一跳，连忙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批药皂，姓周的都了，全都是报废品，让咱们处理掉，你要是不出去找路子，这些药皂早就被冲下水道了，你能卖出去这是你本事啊。”
“那后面怎么办呢？我们是自己能生产药皂，还是自己有配方？”
侯勇深深地看了曲奕恒两眼，“一锤子买卖做完，然后马上拖家带口地换地方？去别的地方接着骗？上哪找这么多冤大头。”
“想要让生意做得长远，还是得多动动脑子，搞这些聪明的话，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曲奕恒还想再挣扎一下，侯勇直接打断，“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用不了两，这事儿周老板肯定会知道，不如直接把这事儿摊开来了。”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抓紧带着钱，明儿一早去工商局，先把咱们的公司注册下来。”
“我不知道工商局在哪啊。听办这玩意还得找人，我咋办啊。”
“不用找人。”
侯勇掏出一张汇款单，弹怜，发出清脆的声响，“有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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