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着雪花，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欧洲大陆，正经历着一个异常寒冷的冬。
不仅仅是气。
更冷的是人心，是那熄灭的炉火，是那空荡荡的矿井。
法兰西王国，里昂。
曾经以手工业闻名的城市，如今却显得格外萧条。
铁匠铺内，炉火早已熄灭多日，冰冷的铁砧上落满了灰尘。
老铁匠皮埃尔，裹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坐在冰冷的铺子门口，眼神呆滞地望着门外飘落的雪花。
他那双曾经能敲打出最精良铠甲和农具的大手，此刻布满了冻疮，粗糙得如同老树皮。
“皮埃尔大叔，还有没有铁钉了？我家的篱笆坏了，需要几根……”一个穿着单薄的邻居，缩着脖子跑过来，搓着手问道。
皮埃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没了，什么都没了。最后一批铁料，上个月就用完了。”
邻居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那……那锄头呢？我的锄头也快断了，开春可怎么种地？”
“锄头？”皮埃尔苦笑一声，指了指墙角堆放的几件断柄、卷刃的农具，“喏，就剩这些废铁了。想修？拿什么修？连块像样的铁片都找不到了。”
邻居叹了口气，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皮埃尔望着他的背影，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奈。
曾几何时，他的铁匠铺是镇上最红火的地方。
农忙时打农具，战时打兵器，一年到头，炉火熊熊，叮当声不绝于耳。
可是，从去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先是铁矿石越来越少，价格越来越贵。
然后，附近的几座老矿山，竟然……挖不出一点矿石了！只有坚硬的石头！
接着，恐慌蔓延，铁价飞涨。
最后，市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新的铁器。
就连那些贵族老爷们，也开始抱怨兵器损耗严重，却难以补充。
没有铁，农具无法修补，武器无法打造，就连日常用的锅碗瓢盆、门轴铰链，都成了稀罕物。
整个社会的运转，仿佛被釜底抽薪，一下子慢了下来，甚至隐隐有停滞的迹象。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皮埃尔狠狠地捶了一下冰冷的大腿，关节处传来一阵刺痛。
他想不明白，那些祖祖辈辈挖了几百年的矿山，怎么会突然就空了？
难道是上帝的惩罚？
……
与此同时，在神圣罗马帝国的某座城堡内。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并不旺盛，映照着几位衣着华丽却愁眉不展的贵族。
“男爵大人，您必须想办法！我的骑士们，盔甲都快成纸糊的了！上次剿灭一股盗贼，竟然有三副板甲被钝器砸瘪了！”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伯爵，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被称为男爵的是一位穿着鹅绒外套，面色阴郁的中年人，他是这片领地的矿产总管。
“伯爵大人，您以为我不想吗？”男爵苦着脸，“我派去矿山的人，回来都快哭了！挖了一个月，连指甲盖大的铁矿石都没找到！全是石头！硬邦邦的石头！”
“炼金术士们检查过了，那些矿脉……好像，好像里面的金属，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伯爵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被地精偷走了？！”
“够了！”坐在主位上的公爵，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者，沉声喝止了无谓的争吵。
他端起桌上的葡萄酒杯，却并未饮用，只是看着杯中暗红的液体，缓缓道：“抱怨和猜测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铁，大量的铁。”
他看向那位矿产总管男爵：“我听，那些来自东方的明国商人，他们有铁器出售？”
男爵连忙点头：“是的，公爵大人。他们的船队，每个月都会来港口一次。他们的铁器……质量非常好，比我们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还要坚硬、锋利。”
“但是，”男爵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的价格……非常昂贵。一把普通的铁犁，就要我们十个金币！或者就要他们自己国家的那种纸片……”
公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们称之为‘大明宝钞’。当然他们也收黄金和白银，只是……我们还有多少金银可以给他们？”
大厅内陷入了沉默。
连年的战争、贵族的奢靡，早已让许多领地的金库捉襟见肘。
而现在，连最基础的铁都成了问题。
“难道……我们真的要用黄金白银，去换取他们的铁器？”络腮胡伯爵不甘心地低吼。
公爵放下酒杯，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如果我们还想让士兵有武器穿盔甲，让农民有农具耕种的话……恐怕，我们别无选择。”
凛冽的寒风，似乎穿透了厚实的城堡墙壁，吹进了每一个贵族的心里。
一个属于欧洲的漫长寒冬，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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