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异常丰盛，奶奶做了十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有瑶瑶最爱吃的东坡肉、龙井虾仁，还有清明时节特有的艾草青团。饭桌上，大家聊着茶园的收成和剧院的趣事。
\"今年春茶长势特别好，\"爸爸夹了一筷子香椿炒蛋给我，\"头采的比去年早了三，品质也好，茶商出的价比去年高了两成。\"
瑶瑶立刻举手：\"明我要去采茶！我最喜欢采茶了！\"
奶奶笑着给她夹了只虾：\"采茶可累了，你这身板受得了吗？要早起，太阳出来前采的茶叶才最好。\"
\"没关系，\"瑶瑶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虾仁，\"之前我也采过，子墨还夸我学得快呢。\"着朝我眨眨眼。
我差点被饭呛到——我什么时候夸过她？但看着瑶瑶亮晶晶的眼睛和家人们含笑的表情，我心里暖暖的。饭桌下，瑶瑶的脚轻轻碰了碰我的，像是在\"配合一下嘛\"。
晚饭后，我和瑶瑶主动请缨洗碗。厨房里，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我们的低语。
\"真好，\"瑶瑶声，手上麻利地擦着盘子，\"每次来都像回家一样。\"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比我那个家温暖多了。\"
我知道瑶瑶和家里的关系有些疏远。她父母早年离异，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我碰碰她的肩膀，温声道：\"他们早把你当自家闺女了。你没发现奶奶给你夹的菜比给我的还多？\"
瑶瑶得意地扬起下巴，水珠从她手中的盘子飞溅到我脸上：\"那是，我可是人见人爱的陈梦瑶！\"
\"是是是，陈老师，\"我接过她洗好的碗，用围裙擦擦脸，\"明早上五点起床采茶，可别赖床。我可记得上次某人信誓旦旦要早起，结果太阳晒屁股了还叫不醒。\"
瑶瑶做了个鬼脸：\"这次不一样！为了喝到头采茶，我拼了！\"
夜深人静时，我们躺在床上。\"明祭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突然问道，翻身面对我。
我点点头：\"爷爷奶奶应该准备好了。今年祭品里有你去年帮忙采的茶叶，爷爷特意留了一包没卖，要用来祭祖。\"
瑶瑶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盛满了星星：\"真的吗？我好开心！\"她抓住我的手，\"那是我第一次采茶，笨手笨脚的，没想到爷爷还记得。\"
我伸手抚平她兴奋中翘起的一缕头发：\"祭祖时你想什么就，不用紧张。爷爷奶奶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
她靠过来，把头枕在我肩上，发丝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我鼻尖：\"嗯。我就是想告诉祖先们，我们会好好过日子。\"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让他们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搂得更紧：\"他们会知道的。睡吧，明还要早起呢。\"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虫鸣。在这张承载了我无数童年记忆的床上，我拥抱着我未来的妻子，心中满是安宁。
第二还没亮，我们就被奶奶的敲门声叫醒。瑶瑶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眼睛都睁不开。
\"几点了？\"她揉着眼睛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四点五十，\"我看了眼手机，打了个哈欠，\"快起来吧，采茶要趁早，太阳出来前采的茶叶最嫩。\"
十分钟后，我们勉强收拾妥当。瑶瑶换上了奶奶给她准备的采茶服——一件蓝底白花的棉布上衣和宽松的黑裤子，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像个地道的采茶姑娘。我递给她一件薄外套：\"山上凉，披着。\"
跟着爷爷奶奶向后山茶园走去时，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湿润，吸入肺中格外清新。瑶瑶裹着我的外套，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我赶紧扶住她。
\"后悔了吗？\"我声问她，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刘海。
她摇摇头，突然指着边：\"快看！\"
东方的空渐渐亮起，一抹橘红正缓缓晕染开来，为云层镀上金边。茶山在晨光中苏醒，层层叠叠的茶树像绿色的波浪，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露珠挂在嫩绿的茶芽上，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宛如撒了一山的钻石。
\"每次看都觉得好美...\"瑶瑶轻声感叹，睡意全无，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爷爷递给我们每人一个竹篓和一顶草帽：\"采最顶赌一芽一叶，动作要轻，别伤了嫩芽。\"他示范了一下标准动作，\"像这样，用指尖轻轻掐断。\"
奶奶也耐心地教瑶瑶：\"看准了再下手，别着急。采茶是慢工出细活。\"
瑶瑶学得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我们四人分散在不同的茶垄间，开始了一的劳作。起初瑶瑶还有些生疏，时不时要停下来看看自己采的符不符合标准，但没过多久就熟练起来，动作越来越流畅。
太阳渐渐升高，汗水浸湿了后背。我偶尔抬头看向瑶瑶，发现她虽然动作不如奶奶熟练，但神情专注，时不时还哼几句越剧调。阳光透过草帽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的侧脸格外生动。
\"你这样采不对，\"我走到她身边，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示范，\"要用指尖轻轻掐断，不能拽。拽的话会山茶树枝，影响下次发芽。\"
瑶瑶靠在我怀里，仰头看我，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徐老师教得真仔细。\"她突然快速在我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咯咯笑着跑开了，\"尝到了吗？是露水的味道！\"
中午时分，我们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老宅。爸妈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和晾晒茶叶的竹席。瑶瑶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成果：\"伯父伯母快看，这是我采的！爷爷我很厉害，第一次就能采这么好！\"
爸爸笑着点头：\"是不错，芽头都很完整。\"他转向我，\"比你第一次强多了，你那会儿采的叶子有一半都达不到标准。\"
我无奈地耸耸肩，瑶瑶得意地朝我吐舌头。午饭后，爸爸和爷爷开始炒制茶叶。爷爷坚持要手工炒制祭祖用的茶叶，这样才有诚意。
\"机器炒的虽然均匀，但少零人情味。\"爷爷边边将鲜叶倒入预热好的铁锅，手掌在锅中快速翻动，茶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瑶瑶好奇地围观全过程，不时提出问题。爷爷难得耐心地一一解答，甚至让她试着翻炒了几下。
\"温度控制是关键，\"爷爷指导她翻动茶叶的手势，\"太高会焦，太低香气出不来。要凭感觉，听茶叶的声音，闻香气的变化。\"
瑶瑶认真点头，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最爱的两个人，因为一片茶叶而产生了连接。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傍晚时分，全家人一起准备第二的祭祖用品。瑶瑶心翼翼地帮着折叠纸钱，奶奶则在一旁准备供品——新鲜水果、自家酿的米酒、新炒的茶叶，还有奶奶特制的艾草青团。
\"奶奶，\"瑶瑶突然问道，手指灵巧地折着一个金元宝，\"祭祖时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吗？我该些什么？\"
奶奶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心诚则灵。祖先看得到你们的真心。\"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扶持最重要。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瑶瑶的眼睛湿润了，她郑重地点头：\"我们会的。我和子墨会好好过日子。\"她顿了顿，又声补充，\"就像您和爷爷一样。\"
奶奶欣慰地笑了，伸手摸了摸瑶瑶的头，像对待时候的我一样。
清明节当清晨，全家人换上素色衣服，带着祭品前往祖坟。山路蜿蜒，露水打湿了裤脚。瑶瑶紧紧跟在我身边，手里心翼翼地捧着一包新茶。
\"紧张吗？\"我低声问她。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怕错话。\"
我握住她的手：\"就像奶奶的，心诚则灵。\"
徐家祖坟修葺得很整洁，周围种着几棵苍劲的松柏。爷爷点燃香烛，开始诵读祭文，声音沉稳而庄重。轮到家人依次上香时，瑶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她双手合十，轻声道：
\"徐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是陈梦瑶，很荣幸能成为徐家的一员。我会与子墨相互扶持，传承家风，请祖先保佑我们。\"
我站在她身后，眼眶发热。当我上前祭拜时，我在心中默默诉：感谢祖先让我遇见瑶瑶，她让我的生命更加完整。祈求你们保佑我们的未来，我们会好好珍惜彼此，也会将徐家的好传统传承下去。
祭祖结束后，全家人回到老宅吃清明粿。奶奶做的清明粿皮薄馅足，有甜口的豆沙馅和咸口的笋干肉馅。瑶瑶尝了一口豆沙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奶奶做的好好吃！皮又软又糯，豆沙甜而不腻。\"
奶奶满意地看着她：\"喜欢吃就多吃几个。以后每年清明都回来，我做给你们吃。\"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等你们有了孩子，我也教他们做。\"
\"好啊！\"瑶瑶用力点头，脸颊微红，然后在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让我想起那个雨，她第一次牵起我的手时的触釜—也是这样温暖，这样令人安心。
下午，我和瑶瑶漫步在茶山径上。阳光透过茶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茶香。我们唱着《采茶舞曲》，悠扬婉转。
\"子墨，\"瑶瑶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谢谢你带我回家。\"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清澈见底。
我伸手为她拂去发间的一片茶叶，顺势捧住她的脸：\"这也是你的家了。\"我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从今往后，你去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去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她扑进我怀里，我紧紧抱住她。在这片承载着家族记忆的茶山上，在这四月温柔的阳光里，我们许下了对未来的承诺。
远处，不知是谁家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梁祝》的旋律，与大家唱的《采茶舞曲》交织在一起，仿佛连地都在为我们的爱情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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