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夏,算学馆迎来三年一度的「大比」,优胜者可参与修订《显庆历》。明薇每日寅时即往国子监,却在第三日晨课遇到阻拦——算学博士王玄策将她堵在门口,袖中露出裴府三房的拜帖。
「苏姑娘,」王玄策皮笑肉不笑,「算学馆向来只收五品以上官员子弟,你虽蒙圣恩特许,但若想留下,总得拿出点真本事。」
明薇还未答话,身后传来清亮的男声:「王博士这是要考校苏姑娘?学生倒觉得,不如让她与我等同场试算,方显公允。」
话的是太学算学馆首座李淳风之徒陆明远,其父乃鸿胪寺卿,素看不惯门阀排挤寒门。明薇转身福礼,却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算筹袋上绣着「风后八阵图」纹样——那是《九章算术》里最难的「方程术」应用。
王玄策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让开。明薇入座时,发现自己的算筹筒里少了三根「商」筹,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她不动声色地从袖口取出备用算筹,那是用母亲陪嫁的银簪改的,虽长短不一,却救过她三次性命。
考题公布:「今有三人共车,二车空;二人共车,九人步。问人与车各几何?」
这是《九章》「盈不足」章的经典题,明薇却在算到一半时发现,题目中的「步」字多了一点,变成「涉」——涉水之意。她抬眼望去,陆明远已停笔,嘴角含着一丝挑衅的笑。
原来如此。明薇勾唇,提笔写下:
「若为『步』,则车15,人51;若为『涉』,需算水深及车辙宽。假设水深三尺,车辙广六尺,人马涉水深半之......」她飞速推演,将水流阻力、车重浮力等纳入算题,最终得出:「车27,人63,涉水深四尺二寸。」
交卷时,王玄策的手在明薇的卷子上顿住。他当然看得出这是道陷阱题,却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想到修改题意的关键——「涉」字不仅指步行,更涉及《九章》「商功」「勾股」等章的综合应用。
「苏明薇,陆明远,」王玄策阴着脸宣布,「并列第一。」
下课后,陆明远拦住她:「苏姑娘对《九章》的造诣,在下佩服。只是......」他瞥了眼她手中的银筹,「裴府三房近日与吐蕃使者往来频繁,苏姑娘若想在算学馆立足,或许需要个盟友。」
明薇淡淡一笑:「陆公子可知《九章》里的『衰分术』?」见他摇头,她继续道,「分物以比例,贵者多,贱者少。但在我这里,算筹只认数字,不认贵贱。」罢,她转身离开,算筹筒里的银筹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一曲寒门女子的破冰之音。
是夜,裴府西跨院的井台边,明薇用算筹在青石板上刻下今日所见:吐蕃使者的马车车轮直径比中原马车大两寸,车帘纹样暗含苯教的「雍仲」符号,而驾车的居然是个女车夫——这在吐蕃是只有贵族女子才能担任的职位。
「姐,」丫鬟银杏捧着披风走来,「老夫人请您明日陪三娘子去感业寺祈福。」
明薇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尘土。感业寺......她记得,当今皇后武氏曾在那里为尼,寺中藏着一本《大衍历》残卷,其中记载着用算学推演国阅「七政四余术」。
算筹在她掌心转出个漂亮的弧度。或许,这趟感业寺之行,不只是祈福,更是一场关乎国阅算题——而她,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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