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不堪……这四个字狠狠戳中了厉靳川的痛处。
他可以不在乎姜宛意的指责，却不能不在乎段贺临的评价，更不能不在乎厉家的名声。
段贺临的权势和影响力，远非他能轻易抗衡。
厉靳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件事，是安安不对，我……我替安安道歉。”
姜宛意听到这话，心中最后一点期望也彻底破灭。她没想到厉靳川竟然会纵容厉承安到这种地步，连一句道歉都要替他。
她越过段贺临，看着厉靳川，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厉靳川，你难道打算让安安这辈子都学不会自己承担责任，学不会一句‘对不起’吗？”
厉承安躲在厉靳川身后，听到要自己道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巴也撅得老高，满脸都写着不愿意。
厉靳川看着儿子执拗的样子，又感受到段贺临那不容置喙的目光，心中憋屈又无奈，只能咬着牙，尽量放缓了语气，对厉承安道：“安安，听话，去跟妹妹道个歉，做了错事就要承认，我们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是不是？”
厉承安看看父亲铁青的脸，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一脸冰霜的段贺临和依旧怒气未消的姜宛意，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头，红着眼眶，声音得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
泳池边的闹剧总算暂时平息，厉靳川带着满心不忿的厉承安匆匆离开了宴会，刚坐进车里，厉承安压抑许久的委屈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他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她为什么要对那个丫头那么好！”
厉靳川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哄着：“安安乖，不哭了，爸爸在呢，妈妈她……她只是暂时有些糊涂。”
可无论厉靳川怎么哄，厉承安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大有不哭到昏地暗不罢休的架势。
一旁的姜姣姣也柔声细语地跟着安慰了几句，试图转移厉承安的注意力，但家伙根本不买账，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中，哭得撕心裂肺。
姜姣姣今在宴会上本就被姜宛意抢尽了风头，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此刻再听着厉承安这没完没聊哭闹声，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所有的耐心都被消磨殆尽。
她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拔高了音量，尖声叫道：“够了！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吵死了！”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厉承安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忘记了哭泣，瞪大了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她。厉靳川也一脸错愕地转过头，盯着姜姣姣，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这个女人，平时不是一直温柔体贴的吗？
姜姣姣吼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头一惊，连忙收敛了脸上的不耐，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心翼翼地解释道：“对不起，靳川，我……我今心情不太好，可能有些太敏感了。而且，我觉得安安也不该受这样的委屈，他想要的不过是妈妈的爱而已，这有什么错呢？安安，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着，她伸出手，将还有些发懵的厉承安紧紧抱进怀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安安乖，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一直对你好，加倍对你好，绝不会像……像姜宛意那样对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厉承安在她刻意营造的温柔攻势下，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些茫然地在她怀里点零头，手却依旧紧紧攥着衣角。
回到厉家别墅，夜色已深。厉承安从车上下来，手主动牵住了姜姣姣的手，仰着脸，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道：“以前……妈妈都会在睡觉前给我准备牛奶，还会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的。”
姜姣姣心中暗自叫苦，脸上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耐着性子点头应道：“好啊，那阿姨……不，妈妈今也陪安安睡觉，先帮你洗个澡，好不好？”
当姜姣姣在浴室里准备给厉承安洗澡时，厉承安一眼就看到浴缸边上放着的沐浴露，那并不是他平时用的牌子。他眉头一皱，二话不，伸出手就将那瓶崭新的沐浴露狠狠摔在霖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我不要这个！这不是妈妈给我用的！”
姜姣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地上流淌的沐浴露和耍脾气的厉承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却只能强压下火气，连忙找来另一瓶沐浴露。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到了刷牙的时候，厉承安又开始哭闹，扁着嘴牙膏也不是姜宛意之前给他准备的那一款带着草莓香味的。姜姣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手忙脚乱地在偌大的洗漱间里翻找着他口中的那款特定牙膏。
等一切终于折腾完毕，厉承安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姣姣，奶声奶气地要求：“妈妈，我要听王子和狐狸的故事，以前妈妈都会给我讲这个。”
姜姣姣只觉得身心俱疲，强撑着精神，用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开始讲故事。眼看着厉承安的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姜姣姣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厉承安却突然睁开眼睛，咕哝了一句：“妈妈，我要去卫生间。”
姜姣姣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在厉承安含混不清的咕哝声中，应声断裂。
她费尽心力维持的温柔假面，此刻再也挂不住。
“你怎么这么多事！”她声音尖利，完全没了平日的温婉，“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厉承安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睡意全无。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和平日里那个温柔的妈妈判若两人，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张开嘴，先是声的抽噎，接着便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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