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的青铜大门在身后闭合时，唐便察觉到三道隐匿的灵气波动。他刻意放缓脚步，任由青金气息从袖中泄露少许，果然，当行至苍澜城西街的暗巷时，三道血色刀光从而降，刀刃上的“裂甲”与“焚火”纹路交织，正是铁血宗与赤焰家族的联合追杀。
“唐家余孽，拿命来！”铁血宗三长老的裂甲刀劈开风雪，刀刃上还沾着昨夜截杀万宝阁运药队的血迹。唐不闪不避，断刃刀玉坠突然爆发出强光，青金刀气在地面刻出“裂空”二字，竟将三道刀光反弹回施术者体内。
“走！”唐拽住同行的唐猛，纵身跃入暗巷尽头的下水道。腥臭味扑面而来的瞬间，头顶传来密集的刀气炸裂声，显然敌人早有埋伏。他忽然想起洛璃临别时塞给他的玉符，上面用鲜血画着一个扭曲的“隐”字——那是通往黑市的标记。
下水道的腐臭味在玉符光芒中渐渐淡去，当唐踏出最后一级石阶时，眼前豁然开朗。黑市入口处悬着一盏由人骨磨成的灯笼，灯芯跳动着幽蓝色火焰，映出石壁上斑驳的“无常殿”三字。
“外来者，拿命换路。”阴影中走出一名裹着绷带的老者，掌心摊开，露出布满刀疤的纹路，“或是……拿宝换人。”
唐不动声色地摸向袖中灭魂碎晶，却听见身后传来洛璃的轻笑：“老绷带，这是我万宝阁的贵宾。”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石阶顶端，眉间金砂换成了血色印记，“带他们去‘千面坊’，别让铁血宗的狗鼻子嗅过来。”
黑市果然如传闻般诡秘，两侧摊位上摆放着断娶残破玉简、甚至凝固的神血，摊主们大多蒙着脸，只用神识与顾客交流。唐跟着老绷带左转三圈，在一处挂满兽皮的摊位前停下，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血腥气。
“千面坊，只卖有缘人。”摊主是个独眼老妪，摊位上百张兽皮无风自动，“友要换脸，还是换命？”
唐猛握紧裂空残刃，被唐轻轻按住。他扫过摊位，大部分兽皮都散发着微弱的幻术波动，唯有角落一张泛黄的狼皮，表面凝结着暗褐色血痂，毫无灵气波动，却让他的断刃刀玉坠微微发烫。
“换能骗过血爪神使的面具。”唐取出半块灭魂碎晶，“再加这个。”
老妪浑浊的独眼突然亮起：“灭魂碎晶……”她伸手抚过狼皮，血痂应声而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爪痕，“这张‘千面幻皮’，曾是裂空刀修剥离神血的法器，可惜神血已干，只剩空壳。”
唐心中一动，裂空刀修的遗物，正与他的传承契合。他指尖划破掌心，青金血液滴在狼皮上，爪痕突然发出微光，竟顺着他的手臂攀爬，在识海深处映出万千面孔——有铁血宗宗主铁战，有赤焰族长赤烈，甚至有洛璃的红衣倒影。
“友的血……”老妪的独眼泛起涟漪，“竟能激活幻皮的‘神血共鸣’。现在，它不仅能幻形，还能模仿目标的灵气波动，就连神血印记也能复制。”
唐闭上眼睛，感受着幻皮融入识海，断刃刀胎突然发出清鸣，刀身上竟浮现出千面幻皮的纹路。当他再次睁眼，镜中倒影已变成铁血宗二长老的模样，连袖口的裂甲纹路都分毫不差，而体内的灵气，也完美模拟出金丹中期的波动。
“好宝贝。”唐轻笑，将幻皮收入纳戒，又在摊位上挑了十瓶“血煞复原液”、三张“裂空隐匿符”，最后目光落在老妪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能短暂干扰神识的“断念铃”。
“这铃，送你了。”老妪忽然摆手，“千面幻皮认主，便是你的机缘。”她压低声音，“记住，幻皮有三忌：一不能维持化神期以上容貌超过三日，二不能模仿神庭直系血脉，三……”她指向幻皮上的血色爪痕，“不能让真正的血爪神使看见这道印记。”
告别老妪，唐在黑市又购置了十份炼药用的“焚心草”，这才跟着洛璃离开。行至无常殿出口时，女子忽然驻足，指尖在他眉心点下一道血印：“明日正午，断刀城废墟的刀冢会开启，届时你会见到万宝阁的主人——前提是，你能甩掉尾巴。”
话音未落，数十道血光从四面八方袭来，正是铁血宗的“血燕追击阵”。唐不慌不忙地戴上千面幻皮，瞬间化作赤焰家族的一名执事，拉着唐猛混入追杀者队伍。
“看见唐家余孽了吗？”追击者拦住“赤焰执事”，唐模仿赤烈的暴躁语气：“废话！跟紧点，别让他跑了！”
混入敌群的刹那，唐感受到幻皮的奇妙——不仅外貌改变，连话的语气、举手投足的习惯，都与目标人物完美契合。他甚至能“看”见追击者的灵气流动，就像自己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当铁血宗发现追错目标时，唐已带着唐猛回到唐家祖祠。苏雪的伤势在冰魄灭魂丹的作用下已稳定，叶凌尘正在演武场指导弟子演练改良后的“灭神刀阵”，每把刀刃上都多了一丝丹道气息——正是唐昨夜炼制的断刀淬灵丹效果。
“哥，你身上的气息……”叶凌尘皱眉，随即看见他眼中闪过的血色爪痕，“是黑市的幻形法器？”
唐点头，取下幻皮，露出真实面容：“千面幻皮，能模仿任何生灵的外貌与灵气，连神血印记都能复制。”他望向窗外，铁血宗的战旗已逼近唐家外墙，“通知弟子们，接下来的战斗，我们要让敌人分不清敌我。”
深夜，唐独自坐在祖祠神龛前，展开千面幻皮。狼皮上的血色爪痕在青金光芒中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老妪的话，裂空刀修曾用它剥离神血。断刃刀轻轻划过幻皮，竟在上面留下一道青金刀痕，而幻皮不仅没有破损，反而将刀痕吸收，化作新的纹路。
“原来如此，”唐喃喃自语，“幻皮需要混沌之力温养，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他将幻皮贴在识海刀冢，刀胎表面的千面纹路与幻皮产生共鸣，竟在识海深处形成一座“千面刀台”，能随时调取模仿对象的战斗记忆。
次日正午，断刀城废墟。唐戴着幻皮化作洛璃的模样，站在刀冢中央，看着地面浮现的裂空刀修虚影。洛璃的真实身影从雾中走出，眉间裂痕道纹完全显现，手中握着的，正是刻着“裂空”二字的青铜令牌。
“你果然通过了幻皮的考验。”洛璃轻叹，令牌融入刀冢，地面裂开通往混沌旧都的通道，“万宝阁的主人，其实是裂空刀修的一缕残魂，而我……”她掀开红衣，露出心口的裂空刀痕，“是旧都的守墓人。”
唐的幻皮突然发出警告，远处的风雪中，三道血爪印记正在逼近——血爪十二使中的血纹神使，果然追踪到了这里。他忽然一笑，幻皮再次变幻，化作血纹神使的模样，迎向袭来的血光。
“血纹兄，怎么才来？”唐模仿着神使的语气，“裂空旧都的入口，本座已经找到。”
血纹神使的脚步顿住，眼中闪过疑惑：“你身上的神血印记……”
“被裂空刀修的残魂伤了本源，”唐抬手露出幻皮上的血色爪痕，“不过没关系，只要拿到混沌钟残片，这点伤算什么？”他指向开启的通道，“走吧，别让万宝阁的老鼠跑了。”
风雪中，两道血影并肩踏入通道，唐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千面幻皮的血色爪痕在混沌之力中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只是幻皮能力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考验，正随着混沌旧都的开启，在黑暗中等待着他。
回到唐家，苏雪已能勉强起身，看见唐平安归来，眼中闪过欣喜：“哥，你身上的气息……好像又变强了。”
唐握住她的手，感受着灭神刀冢在她体内的运转，忽然想起千面幻皮的第三个禁忌——不能让真正的血爪神使看见印记。他知道，这个禁忌，终将在与血爪十二使的正面对决中被打破，而那时，千面幻皮将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断刀城的风雪依旧，万宝阁的灯火依旧闪烁，而唐家的刀修们，正带着新的希望与秘密，在这混沌与规整交织的世道中，踏出属于自己的每一步。千面幻皮的纹路在唐识海流转，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无懈可击的武力，而是能在万千面孔中，始终守住自己的刀心——那道永远指向守护的，永不弯曲的锋芒。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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