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塘东,弇兹氏,
鼠疫痊愈后,老汤身体较之前又差了些,
好在他是部落首领的丈夫,并不需要参与生产,
当然做面条的手艺他一直没放下。
老汤的孩子和部落中的年轻人,有许多都学会了面条的制作方法,
可多年来还是无人超越他的手艺,比起练习,更多的还是分,
不过老汤也乐得给大家做面条吃,靠着这个手艺,他迎娶了弇兹氏的玄女,从荤粥部手中幸存,
也在部落中获得了尊敬和内心中自我存在的意义。
如往日一般,老汤耗费一个白的时间,用杵臼将稷磨成面,只为了傍晚时分给家人做一顿,
将糊状的面粉经通过筛子倒入热水中,面条逐渐成型,
一般人做到此处,必须全神贯注,以防面条不成型。
但老汤不必,他还有闲心看着一旁的儿媳和孙子,
直到蓝光降临。
弇兹氏的人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惊惶的呼喊着,躲进屋内,
部落内的祭司等人则是赶往祭坛,跪倒在那里念念有词。
老汤尽管心中慌乱,却还是一丝不苟的将面条煮到最佳口感,随后倒入盆中,并用他最近发明的一种餐具捞到碗里,打算带给儿媳妇和孙子吃,
刚一迈入屋内,老汤只觉旋地转,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手中的碗和面条一齐扣在地上,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怎么走着走着忽然摔了。”
老汤一开始摔得有些懵,但很快清醒过来,
“腿好痛,应该是骨头摔断了。”
“这就是年轻的时候,祭司我注定会有的命中一劫吗?”
“不过来的有些晚,老东西我这辈子幸福美满,儿孙满堂,也是值了。”
老汤在地上挣扎了一会,终究没能站起来,
他用手努力撑着地面,抬起头来,
却发现儿媳妇抱着孙子也倒在地上,做出惊恐的神情,张大的嘴巴似乎在喊着什么。
老汤失去了听力,
他的视野内,儿媳妇的面容很快由清晰变得模糊。
人类的双眼动态视力并不出色,
当一件物体在面前高速移动时,眼球无法捕捉到清晰的景象,
便会觉得视野内的东西十分模糊。
当然,在高速运动的并不是老汤的儿媳妇和孙子,
而是地壳。
整片昆仑海及其周边的地壳,
在经过一次预告般的震颤后,
整片羌塘仿佛一张布满灰尘的兽皮,正被人掀起一角,猛烈晃动起伏,
坚硬的冻土层和岩石层仿佛舜手中的黏土般柔软变形,
地壳摩擦产生的负氧离子,不停进入大气中电离,使得蓝光愈发耀眼,
而大地四处正在开裂,就像许多潜伏在地下山脉般庞大的哲罗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的牙齿,随后闭上,
昆仑海北侧连绵不断的积石山脉的一座座山峰,诡异的跳动着死亡之舞,如商均喝下劣酒后般东倒西歪。
其中最高的积石山峰,在剧烈的颤抖后,
正如商均所盼望的那样,
像是被巨人手掌捏住,随后在其蹂躏之下碎裂,
半座山体缓缓滑落,
其发出的痛苦嘶吼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之久。
弇兹氏幸存的祭司刚刚从地上爬起,便看到这令人恐惧的一幕,
此时地面的晃动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强烈,
“快结束了吗?”
众人不禁问道。
如果人格化的造物主真实存在,
这个时候会一句:“才刚开始。”
整块东亚大陆,好似一张被压在桌下的地毯,被人硬生生向东南方向扯了一下,
此时仰望空的人,只觉得日月星辰向西北方移动,大地向东南方向塌陷,
昆仑海中无穷的冰川融水,此时也在水体扰动和地形变化的影响下,呼号着向四面八方涌出。
无穷无尽的水,席卷着积石山碎裂的一块,形成铺盖地的泥石流,奔向羌塘东部,
被震的神志不清的老汤,还以为是自己失去了听觉,
其实只是地鸣和泥石流狂奔的声音堵住了他的耳道。
席卷一切的泥石流很快冲下山脉,冲刷摧毁着沿途的一切,
最终在一瞬间淹没了弇兹氏,
老汤眼中最后的景象,是紧抱着孩子的母亲,绝望的被吞噬,
他万念俱灰,心中怒骂:“祭司,你算的还挺准,我恨你。”
泥浆灌满他的身体和手中依然扣着的面碗,
夺走了幸运老汤的一切,
自此,华夏早期的面条技术就此失传,
竖亥终其一生再没吃到面条。
积石山脉的断裂,不仅葬送了羌塘东部的所有先民部落,还为昆仑海中滔的水,打开了一条通往中原的道路。
巴蜀,
巨大的震动和拉扯并没有让竖亥飞出去,
他早早的抱住一棵巨树,顺便拉着姬藜,二人硬是没有和旁人一般东倒西歪。
雪上加霜的是,乌云并未散去,暴雨倾盆而下,四周一片漆黑。
放开大树,竖亥隐约看见四周,
巨大漆黑的裂痕,倒塌的房屋,消失一半的人影,
突然干涸的河道,
这一切景象犹如熔岩炙烤着他的心脏。
竖亥不由迈出数步,看着依然微微晃动的空,眼泪混合着暴雨落下,他站在狂风中,不甘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为什么!”
在暴风雨和呐喊中,城池边最后的城墙也轰然倒塌,
竖亥这时才终于明白,伴随长江黄河至少万年的华夏民族,原本应该对洪水和台风再熟悉不过,
但为何唯独只影大禹治水”深深烙入先民们的血脉之郑
方才巨大的地震,恐怕早已使得昆仑海和中原之间相隔的山脉崩塌,裂开一道巨大的伤痕,
上亿立方米的水,会在巨大的扰动下,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冲向中原,吞噬沿途的一切,
这一切不会太久,也许数日,也许半个月内。
不过竖亥此时对中原的担忧是多余的,
巨大的灾难最先到达的地方是这里,
尽管只是昆仑海中向两侧溅出的水花,却足以将这块盆地淹没一遍,
它们没过河道,冲开山石,夹杂着泥土和植被,以极快的速度冲下高原,直奔巴蜀盆地而来。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姬藜的眼前,四周的人影中侥幸存活,没有落入地缝中的,没有被城墙和房屋压死的,纷纷爬上身边的树木。
这些常年生活在盆地中的人,对地震和大水习以为常,但如此巨大的,还是头一遭,
不过幸存的人也遵循着一代代传下来的经验,纷纷做出存活可能性最高的举措,
不断地向高地进发,找一棵根深冠大的巨木,然后抱住枝干。
姬藜看着在雨中崩溃恸哭的竖亥,上前抱住他的腰,硬扯着向大树挪去。
“竖亥,快上树,快上树。”姬藜手臂受伤,又没什么力气,在狂风中站立已经竭尽全力,他根本无法移动竖亥半分。
竖亥还在不甘的呼喊:
“有种你就让我死,为什么要耍我。”
“草!”
绝望充斥着他全身心。
时间过得很快,竖亥穿越已经一年多,对于尧舜这样的中老年人来,十年八年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可对于竖亥,心灵上刚满十九岁的年轻人,三五年便可以是一生一世,
尽管一年不短不长,可竖亥也经历了战争,发展,冒险,情爱,友谊,喜怒哀乐都尝了个遍。
如果他刚来时,大洪水便发生,或是在发展种田数年后才发生,他都不会如此绝望,
竖亥脑子里只想着丧气的念头:
“所以我都做了什么?”
“我除了害死那些跟着我的人,我都做了什么?”
一巴掌扇在竖亥脸上,令他短暂的出现了耳鸣,
姬藜费尽全身力气,高高跳起,才让巴掌精准落到竖亥脸上。
“你得做点什么,不然我俩要死在这里了!”
又一道闪电落下,照亮霖,
倒塌的城墙让竖亥看清了面前广阔的平原,数丈高的泥石流正在向这里奔腾。
“还不能死,也许商均已经回到中原,已经将消息传递出去。”
“洪水来的并没有那么快,他们还有时间可以反应。”
“如果只是地震的话,或许结束后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只要昆仑海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会有动作!”
想到此处,竖亥一把将姬藜扛在背上,灵活的四肢攀住树干,三两下便爬到高处,二人死死抱紧粗壮的枝干。
几乎是前后脚,泥石流如期而至,树干剧烈晃动起来,接下来是死是生,也许只能全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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