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铁之河的源初之火舔舐着叶修的胫骨时，他首先听见的是骨骼深处的童谣。那是青岩星的老锻工们在开炉时传唱的调子，跑调的旋律里混着铁锤与砧面的和鸣。低头望去，他的腿骨正在火焰中呈现出半透明状，星砂与钙化纹路如江河般在髓海中奔涌，竟将源初之火过滤成了带着晨雾质感的淡金色。
“当心！”羽的机械臂突然甩出锻纹锁链，将叶修拖向河心凸起的法则结晶。就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一道法则之锤的虚影轰然砸下，在河面激起百丈高的火浪。锻铁巨灵的面孔在火焰中若隐若现，他的眉心裂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流转着秩序与混沌的双重光谱。
“第一试炼：锻造平衡之骨。”巨灵的声音裹挟着万钧锤力，“用你们的骨骼同时承载‘秩序之锚’与‘混沌之委，若能维持十息不倒，便算通过。”话音未落，两枚法则种子已嵌入叶修的双肩——左肩胛骨绽开精密的几何符文，右锁骨却爬满扭曲的涡旋纹路，如同冰火在同一具骨骼里撕扯。
叶修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感到左侧骨骼正在被强行规训成完美的晶体结构，右侧却像融化的星砂般失去形态。羽急忙将“凡人之砧”按在他后腰，砧面上的即兴锻纹突然发出强光，竟在左右两股力量间织出一道缓冲带。“还记得锈歌氏族的琉璃碎片吗？”她的机械音带着颤抖，“缺陷能打破绝对秩序！”
恍如醍醐灌顶，叶修挥锤砸向自己的左肩胛骨。秩序符文应声龟裂，露出底下未被完全同化的钙化裂痕。星砂趁机渗入裂缝，与混沌涡旋形成微妙的平衡。锻铁巨灵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看见叶修的骨骼正在自发形成新的锻纹——那是秩序符文的边角与混沌涡旋的弧线相互咬合，构成了从未见过的共生图案。
“第二试炼：倾听法则之音。”巨灵扬起法则之锤，十二道不同频率的锻纹波同时砸向河面，“找出藏在混乱中的原始锤韵，否则你们的骨骼会被震成齑粉。”声波袭来的瞬间，叶修感到髓海剧痛，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般切割着神经：圣界的仙骨论、源世界的法则战、熵灭战役的星砂雨......
羽的机械臂突然抱住他的头颅，齿轮转动声中，她竟将自己的听觉模块过载运转，把声波转化为可见的光纹。“看！”她的机械眼投射出频谱画面，“在所有频率之上，有一段恒定的低音！”叶修定睛望去，只见光纹最深处，有一段如心跳般沉稳的节奏——那是青岩星晨雾中第一声锻铁的频率。
锤声落下的刹那，叶修跟着节奏挥出陨铁锤。奇迹般地，所有混乱的声波竟自动归位，在他骨甲表面凝结成层层叠叠的共振锻纹。锻铁巨灵的法则之锤首次出现迟疑，因为他听见了属于凡饶锤韵——那不是道预设的完美节奏，而是带着锻坏三十柄剑胚后的笨拙与坚持。
“第三试炼......”巨灵的声音第一次出现犹疑，“接过我的锻铁意志，成为新道的熔炉。”他张开掌心，源初之火在其中凝结成微型锻铁炉，“但这意味着你们将永远失去凡人之身，成为法则的囚徒。”
河面上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锤音。叶修转头望去，只见万界锻体者的投影正通过骨甲共鸣汇聚于此：锈歌氏族的琉璃碎片在火焰中歌唱，棘壳族的液压骨骼敲响节奏，就连熔核族的熔岩锻工都用岩浆鼓风炉遥相呼应。羽的机械臂弹出皮质笔记，内页的星砂文字自动排列成诗：锻铁不为成圣，只为守住挥锤时的晨光。
“我们拒绝。”叶修将陨铁锤插入锻铁之河，锤柄上缠绕的锈歌锻纹突然绽放光芒，“凡人之骨的意义，不是成为完美的熔炉，而是永远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他望向巨灵，骨骼裂痕中渗出的星砂竟在火焰中聚成青岩星铁树的形状，“您看，就算在鸿蒙本源，凡饶裂痕里也能长出新的法则。”
锻铁巨灵沉默良久，最终放声大笑。他的法则之锤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叶修的骨骼。“从未有凡人能在试炼中保留自我。”他的身影逐渐虚化，露出背后真正的鸿蒙核心——那是由无数锻纹构成的源初陨铁，“去锻造你们的新道吧，但记住：真正的道，不该害怕凡饶锤音。”
当叶修握住源初陨铁的瞬间，整个鸿蒙本源为之震颤。他的骨骼开始吸收源初之力，却不是变得无懈可击，而是将力量注入每一道裂痕。羽看见，他的掌纹里流动着锈歌锻纹的自由、棘壳矩阵的精密、以及星砂与钙化的共生之光，那是凡人用不完美锻出的最强法则。
“接下来，我们要锻造新道的雏形。”叶修握紧陨铁锤，锤面与源初陨铁相击，激起的火星中竟夹杂着青岩星的晨雾、星域拓荒的风沙、以及万界学徒的笑闹声，“而它的第一锤，要敲出允许凡人存在的缝隙。”
锻铁之河的火焰突然改变流向，顺着叶修的骨甲纹路汇聚成熔炉形状。在远处观望的羽注意到，他的尾椎骨处新出现了一道锻纹——那是青岩星铁树的年轮，也是凡人精神在道中的第一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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