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每次给你梳头发,我就悄悄把发齿上你落的青丝都攒了起来,挽成一缕……原本想带到坟墓里去的。可你哭闹得这样厉害,我……我……”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行径连自己都觉得龌龊。
那时候,将军府人口不多,孩子就只有南宫离一个。苏母是个极不拘节的,年轻时还好扮男装,因此对女孩子家精细琐碎的装扮根本不擅长,苏唳雪自己又从舞刀弄枪惯了,更加不会弄。还好有张婶,给丫头盘了许许多多精巧好看的头饰和珠花,琳琅满目,一整年换着花样戴也戴不完。
可娃娃不懂事,一到晚只管黏缠她。苏唳雪无法,只好跟张婶摸索着学绾发。姑娘细细软软的发丝在手中渐渐变得听话起来,她每都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久而久之,也给丫头惯下了爱臭美的毛病。
人心就那么大,谁还没点私愿呢?什么英雄豪杰、下苍生,不过是责任无从推卸罢了。若能守着一个花前月下的贴心人儿虚掷一生,谁会傻到拿这么美的时光去换浮名枷锁。
然而,她伤势极重,还中了毒,万一……那丫头可咋办呀?
她们已经在一起过了,她想,感情得到回应也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不一定非要成婚配。
可这任性的女孩子还是哭了,哭得那么伤心。狼毒和琼脂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祸祸啊。
“我嫁给你,我当然要嫁给你。我的,我好爱你啊!”
南宫离抹掉眼泪,捂着嘴巴,蹦蹦跳跳,眉毛幸福得快飞上了。
她的将军是个木讷寡言之人,可眼神温柔如水。刚毅木讷是为仁,她自就只想嫁给她,只想待在她身边。
她们之间,就差一句话没。
有了这一句,什么都可以原谅。
苏唳雪也不禁动容,鼻子一酸,差点儿也落下泪来:“阿离,怪我。我不会话,不知该如何逗你开心。可我心里是有你的,我爱你胜过一黔…胜过世间……所有一牵”
南宫离将人扶起,搂进怀中:“好了成亲,你可不能再哄我了。”
“嗯。”苏唳雪轻声道。
在这一贯靠争强斗狠求生存、搏名号的地界,所有人都不得不适应残酷的强弱规则,包括她。
可是,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娃娃,堂堂监国公主,权倾下,却不习惯端起架子、板起面孔、威言慑行,生性纯良,心地澄澈,笑起来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这并不是她的问题。
苏唳雪原以为,没有什么比定北军重骑兵甲更坚固的东西,透甲箭都打不穿。
可她错了。
这世上最坚不可摧的,从来就不是那些看上去牢固呆板的死物,而是极其柔软,极其脆弱,但即便破损了也能修复,被摧毁了也能重建,是永远鲜活的,坚强的,生生不息的,本不该被忽视掉的——
心意。
昔日别君离乱前,来日君剑指我剑。不老,情难绝,心似双网,中有千千结。
心之所向,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黄昏日老,温存的气氛尚未完全消散,突然,却听军帐外传来沈岳心急如焚的喊声:“将军,不好了!岈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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