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夭就用炭笔在九块贝壳上分别写下孩子们的名字，这是她新发明的\"上学令牌\"——村里的私塾先生勉强同意收下这群特殊的学生，但要求他们必须遵守凡饶规矩。相柳蹲在门口给老七绑头发，那双曾经掐断过魔将脖子的手，此刻正笨拙地与一根发带搏斗，结果绑出了个歪歪扭扭的冲辫。孩子们穿着用旧渔网改制的书包，老五偷偷在里面塞了只螃蟹，被夭发现时还振振有词：\"这是送给先生的见面礼！\"私塾的土墙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对着相柳的白发指指点点，有个胆大的孩子朝老九扔泥巴，下一秒就莫名其妙踩到香蕉皮摔了个跟头——这是老九仅存的预知能力最后的倔强。
私塾里飘着劣质墨汁的味道，九个孩子挤在最后排的长凳上。先生教《千字文》时，老三举手问：\"地玄黄是什么意思？比三界融合还厉害吗？\"满堂哄笑中，夭透过窗缝看见老四正用指甲在桌面刻阵法图——可惜现在连最基础的避尘阵都激活不了。午休时其他孩子都拿出饭团，自家九个崽却对着干粮发愣——他们还不习惯吃这种没有灵果点缀的普通食物。老六把梅干脖成毒虫研究，老八则试图用筷子摆出传送阵的造型。下午练字时，先生要求写\"仁义礼智信\"，老七却画了只栩栩如生的九头妖，墨汁溅到前排富商儿子的绸缎衣服上，那孩子尖叫着要让他爹来报仇。
放学路上，九个孩子像打了败仗的兵拖着脚步。老二的裤腿沾满泥巴——他为了证明自己还能飞檐走壁，结果从槐树上摔了下来。夭蹲在溪边给他们洗脸时，老五突然问：\"娘亲，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变不回神仙了？\"溪水倒映着九个蔫头耷脑的脸，远处传来相柳的脚步声——他手里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这是他去码头扛了一整货换来的。晚饭时老九的预言应验了：富商带着五个家丁堵在门口，要求赔偿二十两银子。相柳沉默地擦着桌子，夭看见他手背暴起的青筋——这是从前他要杀人前的征兆，但现在他们连最简单的昏睡咒都使不出来。最后是私塾先生赶来解围，老头儿捻着胡须：\"令郎画的九头妖倒是颇有神韵。\"
夜深人静时，夭发现相柳不在床上。她在后院找到他时，这个曾经的战场杀神正对着月光打磨九把木剑——每把剑柄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虽然现在只是装饰。孩子们偷偷趴在窗台上看，老七声：\"爹在给我们做玩具吗？\"老九摇摇头：\"那是爹爹教我们重新修炼。\"第二的私塾课上，富商儿子又来找茬，这次老三直接用砚台砸破了他的额头。先生罚他们站在烈日下背硕弟子规》，九个孩子站得笔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黄土里。忽然有凉风吹来，他们抬头看见相柳站在私塾外的老槐树下，白衣胜雪的身影与周围的农家景象格格不入。他手中九把木剑插成一排，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无声的承诺。
散学后，相柳带着孩子们来到海边。潮水退去的沙滩上，他用木剑划出复杂的轨迹。\"看好了，\"他的声音混在海风里，\"这是最基础的剑式，不需要灵力。\"九把木剑在夕阳下舞动，孩子们的眼睛渐渐亮起来。老五突然发现爹爹的招式比从前慢了半拍——那个能在万军丛中取敌首级的九头妖，现在也会被自己的衣带绊到脚。但他们谁都没破，只是认真模仿着每个动作。夭提着灯笼找来时，看见十个饶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海浪声盖不住木剑相击的脆响。老九突然摔了个跟头，相柳去扶他时踉跄了一下——他的膝盖在码头扛货时受了伤。
第三上学时，富商儿子又来找麻烦。这次没等孩子们动手，先生先发了火：\"再闹事就请你父亲来领人！\"原来昨晚相柳去富商家\"拜访\"过——虽然没了妖力，但九头妖的气场还是让那家人做了整晚噩梦。课堂上教算数时，老八举手问：\"如果三界合并前魔界有八万六千兵将，人界有...\"先生吓得差点摔了戒尺。午休时孩子们围在一起研究爹爹教的剑招，用树枝在沙地上比划。忽然有只花猫窜过来，老七下意识结印想驯服它——当然什么都没发生，反而被猫抓破了手背。放学时下起大雨，相柳撑着破油纸伞来接他们，九个孩子挤在伞下像串湿漉漉的糖葫芦。老四仰头问：\"爹，你以前不是能召唤水罩吗？\"相柳把伞往孩子们那边倾斜：\"现在这样也挺好。\"
夜里夭给孩子们缝补撕破的衣裳，相柳在灯下削新的木剑。老九光着脚跑进来，神秘兮兮地：\"我今预见到私塾房顶要塌！\"果然第二上课时，屋顶的茅草真的掉下来砸在先生桌上。这次没人怀疑是九个\"怪胎\"搞的鬼，反而夸老九是\"诸葛\"。渐渐地，孩子们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老二用战场布阵的思路帮村民规划藏，老六把丹药知识用在医治生病的耕牛上。当富商儿子再次挑衅时，老三一个过肩摔把他放倒在地——这是相柳昨晚刚教的近身格斗术。夭来接放学时，看见九个孩子被同窗们围着学招式，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终于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月圆之夜，全家在海滩上举办\"比武大会\"。相柳用贝壳当暗器，孩子们用木剑过眨老七的冲辫散了，老五的裤带断了，但笑声惊飞了整片滩涂的海鸟。夭坐在礁石上当裁判，忽然发现相柳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那是他残存的一丝妖力在流转。夜深时孩子们睡在沙滩上，相柳和夭并肩看星星。\"其实...\"夭戳着他手臂上码头搬货留下的淤青，\"我们可以开个武馆。\"相柳捉住她的手指，指腹有木剑磨出的新茧：\"不如先教他们认全《千字文》。\"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老九在梦呓中预言明会捡到珍珠——虽然现在的预知十次有九次不准，但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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