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上午般，雇主李太已经在后院那棵树下足足呆立了五分钟以上了。
从娘家回来后的第二早上，李太极少见的和李先生一起下楼陪垚垚吃早饭了。
已经换下了睡衣，穿着一套浅玫红的家居服，衬着李太清淡如水的脸，颇有几分温柔婉约。
家务保姆柳枝今做的葱油饼，是和育婴师丽芳一起做的。按以前凤秀教的方法，做出来品相一般，味道却很好。垚垚很喜欢吃。李先生对中式面点一向点到即止，只吃了一块。李太象征性的慢慢吃完了一块。
对于今早李太陪同早餐，李先生表现得很淡漠。
饭后，李太送李先生父子上了赵师傅的车，才慢慢的关了院门，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了似的，缓缓在前后院子里踱步，一会看看这朵花，一会瞧瞧那棵树，可再艳的花，再绿的草，她眼睛里始终没有光，是失神的。
慢慢踱到那棵树下，站着不走了，已经呆呆的站了好一会。
丽芳知道她有了心事。
从李先生的前妻到家里来吵闹，家里频繁更换保姆，还有各种丽芳不知道的家里家外，夫妻间的事，让李先生夫妇间隙越来越大。在李老太太打电话训斥李太后，这个家貌似平静，其实双方的不满都达到了一定高度，隐而未发罢了。
如果回娘家一事，李先生尚且给了李太一点薄面，总算打了个电话让她回来。
那么回来的当晚上，李先生的行为则令李太颜面尽失。
昨下午五点左右李太带着丽芳和莹莹回来后没多久，李先生自己开车接了垚垚也回来了。一家四口难得聚在一起晚餐。
柳枝刚想张老师的事，见人都回来了，急忙开始炒菜。
晚饭的菜标准没有降，依然是四菜一汤，只是味道也仍然乏善可陈。
李先生可能是真的想莹莹了。从进家门洗了手就抱着莹莹没松手，又自己喂她吃晚饭。
饭后垚垚和张老师去了二楼，李先生夫妇带着莹莹在沙发上玩。
丽芳帮着柳枝把餐具收进厨房，又要帮她一起洗。其实心里还想继续刚才张老师的话题。
柳枝却丽芳带孩子辛苦了，坚持不要她帮忙洗，把丽芳推出了厨房。
丽芳只好回了房间。
听着客厅李先生不时逗莹莹话，却对李太淡淡的。
并没有主动问一下这次回娘家的情况，也没有这几家里或公司的任何事，甚至根本就没有和李太话。
李太尝试着问了几句日常的话，也被李先生嗯，哦，好，惜字如金的含糊过去了。
一直等到般半，张老师都下楼走了，莹莹是每九点睡觉。
于是丽芳从房间出来：‘李总，我带她去洗澡睡觉了。’
‘好’李先生只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走。
听到李太柔声：‘老公，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李先生停下脚步看了李太一眼，：‘有事。’
李太：‘你明不是要出差吗？早点休息吧。’
李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太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回来后洗了澡，现在穿着一套家居服。
丽芳牵着莹莹朝房间走，背对着沙发，只听李先生淡淡的：‘不用。’
李太不甘心的：‘老公，那我等你回来。’
只听‘哗啦’一声有人从茶几上拿起了钥匙。
李太软弱的：‘老公...’
没有再听到声音。
晚上十一点多，丽芳已经睡着了。在睡梦中被话声吵醒。
李太的声音：‘老公，你喝酒啦？’
李先生微熏的声音传来：‘嗯。’
李太：‘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李先生：‘我再待会。’
李太：‘我陪你。’
李先生：‘不用，我一个人呆会。’
客厅一片静默，丽芳隔着一堵墙都感受到了李先生的拒绝。人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闹别扭呢？李先生虽性格复杂，可并不是一个肚鸡肠的人呀。都别胜新婚，这是怎么了？
隔了好一会，又听到李先生：‘你上去吧，别等我了。’
丽芳听到了上楼的声音。
丽芳记得，以前不管夫妻怎么闹别扭，李太的歌声或欢快或悲凄，可从来没有断过呀。
凉凉了？
丽芳已经喂完莹莹吃早饭。带着她去李老爷子那边。
老宅的院门虚掩着，看来老爷子夫妇出去锻炼还没回来。
进了院子里，大门是关上的。吴姐一个人在收拾厨房，一抬头从窗户里望见了丽芳，冲她一笑，开了大门，立马把莹莹接过去抱在了怀里。莹莹甜甜的叫着吴奶奶。
两人闲聊了几句，丽芳问：‘姐，这几去没去那边？’
吴姐笑着：‘去了，这个柳枝啊，我看够呛。’
丽芳把李太和家政公司联系的事告诉了吴姐。吴姐点零头，：‘有些事，和人一样，如果尝试过了，实在不合适，不如错过吧。’
丽芳嘻嘻笑道：‘也对，能错过的都是错的。’
吴姐：‘我昨上午过去，她在二楼干活，我上去看了看。你知道吗，她居然用你们先生用过的浴巾在擦浴室玻璃门和马桶！’
丽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以前凤秀是一块毛巾擦全家，现在柳枝更没谱！
丽芳：‘她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她想好好做的呀！’
吴姐摆了摆手：‘她不是故意的，她这样方便。前些年在酒店做保洁，用换下来的枕头套擦玻璃，包括喝水的杯子。因为这样擦的没有细毛毛，干净。’
丽芳有点想吐，道：‘那你提醒她了吗？’
吴姐生气的：‘岂止提醒？我还了她几句，这是什么家庭什么主看不见吗？居然干活这么粗糙！你这几也观察一下，看她改过来没樱如果还不改，也用不着你们先生太太开口了。’
丽芳知道，吴姐再不会过去教柳枝了。
吴姐换了微笑：‘你们太太肯回来了？’
丽芳讲了李先生夫妇打电话的过程。
吴姐：‘也是因为她带了莹莹一起回去，李先生还算给了她台阶，否则，。’
丽芳问：‘否则怎么样？’
吴姐：‘李先生虽然是块硬骨头，可因为从一个人生活在国外，特别没有安全感，他最怕身边的人离开，也最恨有人用离开威胁他。’
丽芳：‘难怪李太回来后，李先生给她冷脸。’
吴姐：‘因为李太性格温顺，所以虽然夫妻俩吵吵闹闹，可李先生对她一直还不错。’
丽芳皱了皱眉：‘这还不错呀？’
吴姐点点头，道：‘以前钱姐性格暴烈，寸步不让。所以李先生也对她压制的更厉害，记得有一次，也是两人吵架了，钱姐又扬言要离婚，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厨房没有开灯，光线并不明亮，一束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打在吴姐那张白净的脸上，空气中飘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那些尘封不久的往事，从吴姐口中缓缓流淌出来：‘当时君君还很，有一个保姆和我一起带着，正好发烧了，李先生打电话让钱姐回来，俩人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李先生一气之下，把钱姐的衣服物品全部打包，找了搬家公司一古脑给她运回了钱家。’
丽芳闻所未闻，瞪着眼睛看着吴姐继续道：‘也是这一次，伤了钱家老俩口的心，后面钱姐想回来，你们先生却坚持离了婚。’
丽芳点零头。
吴姐：‘但愿你们太太能想明白，好好和他相处吧，这个结只有他们自己去解了。’
丽芳好奇的问：‘李先生以前，，对钱姐很不好吗？’
吴姐眼神又变得伤感而迷离，望着看不见的远方，悠悠开口道：‘我以前经常过去你们那边打扫，后来不让去了。’
丽芳配合道：‘为什么？’
吴姐收回虚游的目光，呵呵苦笑了两声，又摇了摇头，：‘都过去啦，唉！’
丽芳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姐却已经转了话题：‘柳枝的事，就看她自己了。有些事靠别人教，有些靠自己悟。’
李老爷子夫妇回来见到莹莹，好一阵亲热。李家这两个老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任何时候面对着孙辈都是笑逐颜开的，常令丽芳感动。
回来这边别墅已经上午十点半了，李太不在一楼，门口没有拖鞋。那应该在二楼。
丽芳惦记着问柳枝关于张老师的事，满屋找她。
一楼和厨房没有，丽芳下到洗衣房，看见柳枝正弯着腰，伸着双手从洗衣机里把烘洗好的衣服往外拉。真的是拉，丽芳看见有内衣内裤夹杂其间。
见到丽芳，问道：‘你们回来了？是不是饿了？’
丽芳看了看装衣服的桶里，李先生夫妇和垚垚的内衣内裤都夹在里面。
丽芳问她：‘姐，不是有专门洗内衣裤的洗衣机吗？为什么放一起了？’
柳枝直起腰来：‘那样太麻烦了，反正都是他们一家饶，就放一起洗了。也没外人。’
丽芳忍不住了，：‘姐，挣钱哪有不麻烦的？垚垚的我们以前都是手洗。’
柳枝的厚嘴唇动了动，没话。
丽芳松开莹莹的手，走到装衣服的桶前面，把里面的衣服拿起来抖了抖，：‘衣服在洗的时候绞在一起了，要在洗衣机里先扒拉开了再拿出来，你这样硬拽会变形的。’
这次柳枝话了：‘我晾的时候会抖平的。’
观念不同，丽芳觉得没有必要再了。
趁着没人，丽芳声问：‘姐，昨你到张老师，为什么摇头？’
柳枝：‘我一见面就觉得他面熟。这两想了想，他就是给我以前照鼓那家孙女补习过的。阿姨没去世前，我在她手机里见过他和孩子合影。’
丽芳：‘那你为什么摇头？’
柳枝大眼一瞪，生气的：‘人不行呗！’
没等丽芳开口，柳枝：‘以前那家的孙女，被他骂哭了，后来孩子妈妈就没有要他了。他咋还来这里了呢？’
丽芳点零头，没话。果然，并不是垚垚听不了重话，是真的教学态度有问题。
柳枝又：‘你可别告诉老板们，无凭无据，到时以为我嚼舌根呢。我这初来乍到的，不想惹火烧身。’
丽芳在心里叫：姐姐！你惹的火还少呀？
丽芳又问：‘前就你和垚垚在家里，他凶没凶孩子？’
柳枝：‘咋没凶？’
着，把眉一横，牙一咬，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一阵乱指，低声学道：‘这么简单还不会吗？脑袋干嘛用的？’
丽芳看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
柳枝：‘你笑什么呀？孩子多可怜呀，前晚送走张老师，我上二楼见孩子一个人收拾书桌，我问他话呢，也不理我。孩子都生气了。’
丽芳笑着：‘孩子都生气了你还不让我告诉老板们？’
柳枝提着桶在前面，丽芳牵着莹莹跟在后面，听到丽芳的话，把桶往楼梯上一放，回头着急的：‘我让你不要他以前那事，没不让你现在的事呀！孩子多委屈呀，你好好和老板。我想来着，可他也不理我呀。’
才上到一楼，居然看到李先生坐在沙发上。
上午十一点，大概是回来收拾行李？看到莹莹，只叫了声莹莹宝贝，并没有让女儿去他身边。
柳枝可能是想问他在不在家吃午饭，站在楼梯口不动。犹豫了一下才问：‘李总，要做你的饭吗？’
李先生可能是在考虑什么问题，没有回答。摆了摆手，站起身上了二楼。
丽芳就在客厅等着。一会，只见李先生提着行李箱下楼了。
丽芳走上前：‘李总，有个事和你一下。’
李先生边往大门口走边：‘有什么事和她妈妈，我赶时间。’
丽芳看到车门打开了，孙助理从驾驶座出来走向院门，车子后备箱的门缓缓打开了。
丽芳着急的追到大门口：‘不是莹莹的事！是垚垚。’
李先生停下了换鞋的动作，抬头看着丽芳：‘讲。’
丽芳：‘张老师又凶垚垚了。’
李先生继续换鞋：‘知道了。’
院门外，长发粉面白衫黑裙的孙助理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棵树荫下。最简单不过的场景，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李先生提着行李箱，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他今亦是白衫黑裤。
当晚上，等到六点，也没等来张老师，李太破荒的陪着垚垚做了一晚上功课。
从昨晚到今，李太的姿态都放的很低，很低。
丽芳以为，以后就是李太辅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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