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陈家姐书房。
陈婉约携着荷来到了院里,今个儿她还是照常差人去了那书生所在的乡塾,据回来的那丫头,今个乡塾的教书先生不在。
院里一个丫鬟在收拾院子,往常这些活儿是南枝做的,这几南枝派去伺候李公子了,因此院里的活儿便临时换了人,丫鬟见到自家姐来了,急忙出来弯腰施礼:“见过姐,屋里已经打扫好了,姐先去屋里罢。”
陈婉约点点头,扫视了几眼这个颇为简约的别院,起来,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过来了,院里新栽的竹子都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丫鬟跟着陈婉约进了屋里,陈府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哪怕最低等的丫头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丫头勤快伶俐许多,果然屋里收拾得整整洁洁。
陈婉约扭头跟丫鬟道:“你去忙就是了,不用管我。”
丫鬟应声称是。
陈婉约还是一如既往的婉约模样,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窗边的书桌旁坐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翻阅书本,而是凭窗而望。
荷瞧着自家姐模样叹了口气,每日总是要自己去想着法子安慰自己,荷都替姐累。
不经意间,荷的目光落在了自家姐跟前的书桌上,桌子正中间摆了一张字迹极为好看的诗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从刚开始的声嘟囔,到最后一字一句地缓缓念完,荷又悲又喜。
“姐这词......写得真好......”荷很开心自家姐能作出这么好的词,荷又很心疼姐心里的万千愁苦,只是不妨这词是姐是什么时候得空所作。
陈婉约听到荷所念,目光也是注意到了桌上的诗词,心中诧异,“这诗......从何而来?”
瞧着自家姐一脸疑惑地拿起桌上纸张观看的模样,荷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这词难不成不是姐所作?可是这种满是女子愁绪的诗词,不是姐还能是谁?
“霜,霜。”
隔着窗子,荷对着院里唤了两声。
院里正在打扫的丫鬟闻言应声道:“荷姐,怎么了?”
“你再过来一下,姐有事问问你。”
名曰霜的丫鬟连忙又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屋里。
到了书桌跟前,荷出言问道:“霜,桌上的诗词你可知道从何而来?”
霜显然不明白荷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疑惑道:“今儿早来的时候就搁桌子放着上了,我当是姐新作的词,还夸着好来着,瞧着底下压了许多张,怕扰了下次姐思绪,特意搁在那没敢收拾呢,难不成不是姐作的?”
陈婉约则是对着手中纸张上所写诗词越读越入迷,霜一瞧这模样,也立马瞧出来了不对,嘟囔道:“那就奇了怪了,还能是家里招了贼了不成?”
荷轻声训斥道,“你这丫头净是胡,哪有贼跑人家家里作诗的,你想想这两日院子里有没有进过别人?”
霜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然后猛地道:“我记起来了,昨个儿晚上我好像瞧见南枝姐带着姐的那个朋友来过。”
荷这才想起来,昨个儿姐好像确实特意交代了,若是李公子想要读书,可以让南枝带着来她书房,那这词......难不成就是出自他手?
此时的陈婉约,从方才拿起那张纸便再未放下过,对着手里纸上的词声念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结构精巧字势峭拔,笔锋纤细却又有角有棱不失气劲,带着兰竹的清朗秀丽之妙,是书法,却又像画。
起来,陈家夫妇二人加上膝下一子一女也就陈婉约的字真正是拿得出手,陈阜不消,虽不至于斗大字不识一个,但不论书法还是诗词文章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陈婉约他父亲能称得上中庸,只有年轻时出身半个名门的大家闺秀陈夫人算得上勉强值得称道,要登堂入室,那整个陈家的书香气概大概都要指望陈婉约了。
这词本身,便真正是字字珠玑了。
一种相思,两种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字字句句可不就是她此时此刻真真正正模样?
她平日里其实是极少带人进她书房的,更别提是让旁人在她书桌上动笔了,就连她自家哥哥都不例外。一来是因为这是藏着她心气和心思的地方,二来是不想自己的这方古砚与澄心堂纸被旁人糟践。
相比与一刀难求的澄心堂纸,其实这方来自广南东路的端砚就要寻常许多了,之所以陈婉约对它格外上心,不仅是因为它已经陪伴了陈婉约一段不短的时日,还有一个在她心底埋了很深的秘密。
在她很的时候,那时候是家里生意正逢遇上了大难,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爹娘将她寄养在了一个并不亲近的亲戚家中,在这个本就重男轻女的年代,加上家里正在遭难,那亲戚家的主母待她并不好,甚至连普通家里的客人都不如,她忘了那究竟是哪里惹了主母的不满,只是记得最后被主母扇了一记耳光。
她当时觉得那主母是世界上最让人害怕的恶人,她是世界上最遭人嫌弃的孩子,等到了半夜里,她一个人拖着半大的身躯一个人从那个院子跑了出去,她想回家,她想见爹娘,但是东京那么大,她那么,哪会有一条让她回家的路?
她在外头流浪了足足一一夜,最后落到了人贩子手里,知道那人贩子没安好心,在人贩子带着她上街的时候,她在那人贩子边儿上大喊大闹,试图引起路饶注意,但路人也都是投来怪异的眼神之后便纷纷不闻不问了,她试着逃跑,可年纪尚的她哪里是人贩子的对手?
在她原本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人鬼大的少年郎,手里还紧紧抱着一方对那时候的她来很大的石块,那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少年,以至于就连当时的那个人贩子都并未把他当孩子来看待,少年问人贩子怎么样才能将女孩放开,人贩子还真就给少年了个数,于是,那少年让人贩子在原处等他,没过一会儿,那少年果然拿来了那人贩子想要的银钱,兴许是因为这少年的人鬼大,也兴许是因为人贩子本就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感到不安,还真就依了对少年的承诺。
拿了银子,放了少女。
后来在官府的帮助下她如愿找到了家,但她清楚地记得那少年回来时手上多了银钱,却没了那方石块。
再后来,少年长成了乡塾先生,少女长成了姑娘,也知道了那石块叫做砚台,就原封不动地放在此刻的书桌上。
她怔怔望着手中纸张,如桌上那方端砚一样一动不动。
纸上相思二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行又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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