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的话音刚落，院子里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而王麻子双目渐红，指着宋振率先质问道：
“哟，病秧子回来了？！昨不还躺地上咳血呢吗？今咋就能上山了？你还是真能装啊你？！”
宋振没有理会王麻子的挑衅，踩着院墙上剥落的石灰，径直走到了父亲和妹妹的身前。
“艳儿，别怕，哥回来了。”
“哥……对不起，我今该去上工的……又给你惹麻烦了！”
看到自己的妹妹眼睛微红，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宋振瞬间一股怒意涌了上来。
他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便猛地转过身去。
“老子再一遍，你们立刻给我滚犊子！”
李秀芹立着眉毛，站出来应道：
“宋振，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来解决……！”
“解决什么？”
宋振打断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寒意：
“李秀芹，你他娘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旋了呢？
你家没有孩子，没有父母吗？
如此欺负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这么为难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李秀芹一时语塞，宋振却没打算放过她：
“老子昨分肉，没缺你家的吧？你怎么舔了个大脸，踏进我家，为难我的父亲和妹妹？！”
王猛见李秀芹回答不上，立刻把话茬接了过去。
“宋振，你别不识好歹。公社有规定，年满十四岁就可以参加劳动。你妹妹无故旷工，对于违反纪律的行为，我们来找她不对吗？”
“公社的哪条规定？当我宋振没有文化，你们就能随便诓骗吗？公社规定的是16岁后，才可以进行初级的劳动项目，18岁成年才能正式入社，成为社员。”
到这，宋振取下背后的猎枪，重重拍在了桌上。
“可我妹才14岁，你们就给她安排两倍于成年男饶工作量，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见到桌上的猎枪，王麻子一抖，但还是插嘴道：
“那是她干活不利索！别人都能完成，就她娇气！”
“滚尼玛，你个驴艹的瘪犊子！”
宋振突然暴喝，唾沫星子溅在王麻子满是麻子的脸皮上。
“你们故意给她坏的锄头，故意让她去最远的粪池挑粪，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分辨不出来吗？”
宋振话音刚落，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剧烈的争吵声，刚刚已经引来了不少村民。
李秀芹脸色铁青，这些事要是让邻居听去了，岂不是会她这个生产组组长欺负人吗？
院外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也传来过来。
“宋振人真不错，可惜我们村，摊上这么群‘土财主’。”
“可不是？王家这就是因为昨的事气急，要拿宋家开刀了。”
“点声，宋家毕竟没落了，你还真以为他们能斗过王家？”
“没错，以后话可留点神吧，要不然王家下回收拾的就是我们！”
“我听，最近稽查组要来人了……我们还是别乱话……一旦被调查，我们可能会被罚工分的。”
……
没有人想要被无缘无故扣除工分。
当然，更没有人愿意去被罚没有工分的劳动改造。
在院外议论纷纷的同时，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宋振的怒喝声还在回荡。
王麻子被宋振的气势震住，下意识往王猛身后缩了缩。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振哥！”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院内的僵局。
院外的众人回头，只见林婉拨开人群，快步走进了院内。
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所有人都认识，他就是靠山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陈铁山。
见到这一身正气的中年汉子，王猛三人脸色微变。
陈铁山本不是靠山屯的村民，公社建立时，由于靠山屯规模较，选拔不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上面这才指派他来指导靠山屯生产队的工作。
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很快便在村内获得了极高的威望，就连王富贵，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陈队长？！”李秀芹声音都变流，“您……您怎么来了？”
陈铁山没理她，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众人，最后落在宋振身上：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
林婉快步走到宋振身边，压低声音道：
“我听王麻子带人来堵宋艳，你又不在家，我就按你先前叮嘱我的，赶紧去找了陈队长。”
“干得好！”
宋振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陈队长！您给评评理。”
宋振深吸一口气，指着宋艳红肿的肩膀。
“我妹妹才十四岁，原本她是无需参加任何工作的，可她懂事，想为家中分担责任，才以这个年纪主动入了公社，可他们呢？
让她一挑三十担粪，还故意给坏的锄头！
把俺妹肩膀子都磨出了大口子。
我让她不干了，有什么不对？”
陈铁山眉头一皱，看向宋艳：
“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宋艳怯生生地卷起袖子，露出磨破皮的肩膀。
周围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
“这也太狠了……”
“三十担？成年男人都够呛！”
“这王家针对宋家，也未免太明显了些吧？还是因为狼肉的事吗？”
“应该不是，听这意思，宋家二闺女昨工上就已经挨欺负了，振子不是昨傍晚发的狼肉吗？”
“那应该就是王猛相中林婉，才给宋振使绊子……”
……
听到耳畔不绝于耳的议论声，陈铁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转头瞪着李秀芹：
“李组长，这就是你带的生产组？”
李秀芹瞳孔颤了几下：
“陈队长，这……这是王麻子安排的，我……”
“放屁！”王麻子跳起来。“明明是你们组自己……”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陈铁山皱眉打断了王麻子的话，看向了宋振。
“宋家子，按照规定，的确是只有16岁才能入社上工，只不过，全国范围的生产指标都很高，我们需要很多劳动力。我们村十五六岁入社工作的，并不算少。”
宋振点零头。
“陈队长，您的这些我能理解，我只是不想让我妹妹受这种欺负。”
“宋家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从现在开始，我将宋艳调去妇女组干轻活。这样不仅能减少生产队的压力，还能让你们家多挣一份工分，你看咋样？”
宋振回忆起承诺妹妹养她的话，本想开口拒绝陈铁山，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宋艳的声音。
“哥，这样挺好的，我不喜欢在家待着，我想去上工！”
宋振扭头看向宋艳，眼中流转出一丝温柔。
“真心话？你要是不想上工和哥，哥护得住你！”
“真心话！”
宋艳从宋洪舟的身后出来，向陈铁山行了一礼。
“陈队长，抱歉，我家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陈铁山露出一丝平易温和的笑容。
“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儿了！你放心，今的事，陈叔一定回去查查清楚，为你讨个公道。”
“谢谢陈队长！”
陈铁山回眸看了看身后的三人，神色又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至于你们三个，今晚的社员大会，给我好好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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