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右手死死扣住岩缝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左臂垂在身侧,皮肤已泛出青灰,麻木感一路窜上肩胛。她盯着三丈外那名持笛死士的咽喉,呼吸压得极低。
火堆将熄,余烬映着骨笛表面一道细裂纹。刚才那一击震得笛身微颤,音波出现短暂紊乱——正是这半瞬偏差,让虫群在空中停顿了一刹。
她闭眼,强行催动精神力。视野骤然变样,三名死士的心绪如水波浮现:持笛者心神紧绷,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左侧那人目光扫视四周,每隔几息,视线会不自觉地飘向右侧同伴;而右边那个,每次换气前心跳都会加快,喉结上下滑动的频率比另两人慢了半拍。
“不是同步操控。”她在心里咬字,“是主从传递。”
睁开眼时,她已明白。这三人并非同时接收指令,而是由持笛者发出信号,右侧死士接收后再转达给第三人。每一次换气,都是信息断点。
灵仍蜷在岩缝深处,掌心血符裂纹更深,几乎要渗出血珠。仅剩的护卫靠在另一块岩石后,虎口崩裂,枪尖点地支撑身体,眼神涣散却仍强撑站立。
她用右手抓起一把石灰残粉,在地上悄悄堆出三个堆,对应敌人站位。指尖划过右侧死士位置,又屈指比了个“七”。护卫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风忽然停了。
虫群悬在半空,触须微颤。持笛者抬起左手,掌心毒纹缓缓游动,像是某种活物在皮下爬校他将骨笛抵至唇边,吹出第一个音符。
颜洛汐立刻屏住呼吸,数着对方心跳。
一、二、三……第六次。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就在第七次心跳将起未起的刹那,右手一抖,铜铃轻响。
声波与骨笛频段相近,几乎重叠。
空中虫群猛然一滞,触须乱摆。右侧死士喉头滚动,正要换气,却被这突来声响打乱节奏,呼吸一窒。持笛者眉头微皱,指法偏移半分,音调微沉。
就是现在!
她低喝:“动手!”
护卫拼尽全力扑向右侧死士。那人尚未调整好气息,反应慢了半拍,仓促抬手格挡,却被一枪逼退两步。虫群失去统一指令,在空中乱撞。
持笛者怒喝一声,重新调音。可就在这瞬间,颜洛汐已抓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片,朝着右侧死士脚踝掷去。
石片擦过地面,击中护甲接缝处,发出清脆一响。
那人下意识低头,重心微移。她立刻看出破绽——他右腿旧伤未愈,行动时总略带拖沓。
“再逼他换气!”她对护卫喊。
护卫会意,枪尖虚晃,逼其后退。果然,那人连退三步后呼吸急促,喉结剧烈起伏,准备换气。
颜洛汐再次摇铃。
音波精准切入骨笛间隙。持笛者手腕一抖,音律错乱。虫群彻底失控,互相撞击,有的甚至反噬同类。
左侧死士终于察觉不对,欲上前支援。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段浸过药液的布条,甩向火堆残烬。火星溅起,布条瞬间燃起,她顺势抛向两人之间。
火光乍亮,逼得左侧死士侧身躲避。她趁机抓起地上碎石,猛砸向右侧死士膝窝。
“咔”一声闷响。
那人右腿一软,跪倒在地。骨笛声戛然而止。
持笛者脸色骤变,猛然转向她,眼中杀意暴涨。他不再吹奏,而是单手掐诀,掌心毒纹蠕动加剧。空中残余虫类开始聚合,形成一团黑雾,朝她头顶压来。
她迅速翻滚避让,黑雾擦肩而过,落在岩石上,发出“滋”的一声,石面竟被蚀出浅坑。
“它在重组。”她心头一沉。
护卫喘着粗气退回她身边,枪杆拄地,手臂颤抖。仅剩的这点力气,撑不过下一波攻击。
她摸向胸口玉匣。外壳依旧滚烫,但这一次,指尖触及时,竟传来一丝微弱震颤。
脑海中忽有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懒散:“【灵韵幻世系统】检测到高危任务节点,临时开放基础辅助模块。友情提示:本服务限时免费,用完即关。”
她没回应,只在心里默问:“能推演敌方节奏吗?”
“可以,但只能回溯过去三十息动作数据,生成动态图谱。别指望我算算地,我现在连个充电宝都不如。”
眼前浮现出淡蓝光幕,三名死士的动作被拆解成帧,反复回放。系统标注出每一次换气、每一次指法调整、每一次心跳波动。
最终,一条红线标出致命间隙——每第七次心跳后,持笛者会有0.3息停顿,用于调整指法。而这短短刹那,正是所有虫类接收新指令前的“无主期”。
“原来如此。”她低声。
那不是失误,而是生理必然。再精密的操控,也无法摆脱人体极限。
她抓起最后一块石灰粉包,捏碎洒在自己脚下,画出一道弧线。又在地上划出七道短痕,指向右侧死士。
护卫看懂了——等第七次心跳,她响铃,他主攻右路。
林间寂静无声。虫群悬停,仿佛时间凝固。
持笛者重新举起骨笛,指尖按上孔位。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她开始数。
一、二、三……
第四次心跳时,右侧死士喉结微动,提前准备换气。
五、六……
第七次即将来临。
她右手紧握铜铃,指腹摩挲铃舌,等待那0.3息的窗口。
持笛者唇角微扬,骨笛贴近唇边。
她屏息,瞳孔锁定对方咽喉。
第七次心跳——
铜铃轻震,声波荡出。
持笛者指法微顿。
她刚要开口下令,忽然察觉异样。
灵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主动勾住了她的衣角。
紧接着,昏迷中的孩子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母后……”
她心头一震。
玉匣突然剧烈震动,一股暖流自胸口蔓延而出,直冲四肢百骸。原本麻痹的左臂竟有了知觉。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带着惊诧:“警告!检测到宿主与子体共鸣增强,系统能量异常回升。原因未知,建议立即撤离。”
她没动。
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看见持笛者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听到了灵的声音。
而且——他认得。
那眼神里的震惊,不是伪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持笛者已猛然抬手,骨笛横吹,音波不再是单一频率,而是叠加三重震荡,直冲她耳膜。
她头痛欲裂,单膝跪地。
护卫怒吼一声扑上,却被左侧死士拦下,两人缠斗在一起。
右侧死士挣扎着起身,右腿拖地,却仍一步步逼近她。
她咬牙撑起身体,右手再次握住铜铃。
七次心跳的规律还在。
只要再来一次,就能彻底打乱他们的节奏。
她盯着持笛者,手指搭上铃舌。
风掠过林梢,吹动枯叶。
她开始数。
一、二、三……
第四次心跳时,持笛者忽然停下吹奏,死死盯着她怀中的灵。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什么。
但她没有停下。
第五、六……
第七次心跳将至。
她手腕发力,铜铃即将响起——
持笛者突然张口,喊出一个名字:
“阿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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