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铁锈簌簌落在陈默肩头，母亲的重量压得他手臂发麻。身后传来的爆炸声震得管道嗡嗡作响，他能听见黑衣人在下方搜寻的脚步声，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般越来越近。
“妈，坚持住...” 陈默的声音在狭的管道里回荡，带着压抑的哭腔。母亲的额头滚烫，呼吸却越来越微弱，输液管还插在她手背，透明的液体随着颠簸在管中晃动，像随时会夺走生命的毒蛇。他咬着牙将输液管扯下，血珠顺着母亲苍白的手背滴落，在铁锈上晕开暗红的花。
管道尽头透出一丝光亮，陈默拼尽最后力气撞开出口。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医院后巷。月光洒在满地的垃圾上，警车的红蓝灯光从街道另一头闪烁而来，却不是来救他们的。
“借过！” 陈默抱着母亲冲进路边的诊所，老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手一抖，听诊器掉在地上。“快！救救她！” 陈默将母亲放在诊疗床上，看着她青紫的嘴唇，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老医生推了推老花镜，翻开母亲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脉搏：“这是药物中毒，送来得再晚十分钟...” 他没有继续下去，转身翻找急救箱，“你知道她用了什么药吗？”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林羽手里的遥控器，想起周明远那支神秘的注射器，却只能摇头。老医生叹了口气，将一支针剂推进母亲体内：“先注射解毒剂，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诊所的挂钟滴答作响，陈默坐在床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摸出被汗水浸湿的银行存单，上面的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建明究竟用这些钱做了什么？郊区药厂的违禁药品，和国企改制又有什么关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陈默紧张地掏出手机。是张晨发来的短信：“张审计被停职了，账本被没收，他们这是伪造的！” 后面跟着一连串乱码，像是发送时被干扰。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终于明白林羽那句 “就连审计局” 的真正含义 —— 李建明的手，已经伸到了权力的核心。
“伙子，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 老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她身体太虚弱，需要住院观察。”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陈默手腕的铁链勒痕上，“你...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陈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将铁链痕迹藏进衣袖：“没事，谢谢医生。”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寂静的街道。远处恒通置业的大楼依然灯火通明，三叶草标志在夜空中闪烁，像一只永远无法闭合的眼睛。
突然，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透过窗帘缝隙，陈默看见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诊所门口，几个黑衣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转身摇醒母亲：“妈，我们得走了。”
母亲虚弱地睁开眼睛，想要话却发不出声音。陈默将她背在背上，从诊所的后门溜了出去。后巷堆满了垃圾桶，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但他顾不上这些。他能听见黑衣人在诊所里搜寻的声音，听见他们打翻桌椅的响动。
“默...”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别管我了... 你快跑...”
“闭嘴！”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过，这次换我保护你们！” 他的眼眶发热，想起前世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想起她为自己操碎的心。这一世，他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拐过一个路口，陈默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主是个中年男人，正在车上打盹。“师傅，带我去纺织厂家属楼！” 陈默将身上所有的钱塞进男人手里，不等对方反应就跳上了车。
三轮车颠簸着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冷风刮得人脸生疼。陈默紧紧抱着母亲，看着街边熟悉又陌生的建筑。1998 年的城市在夜色中沉睡，却不知道在暗处，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正在上演。
当三轮车停在家属楼前时，陈默感觉双腿已经麻木。他背着母亲爬上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家门口贴着张字条，是李芳芹的字迹：“默，张晨在我家，速来！”
推开门，陈默看见张晨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脸上有明显的伤痕。李芳芹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看见陈默进来，眼泪瞬间涌出：“默，你可算回来了... 张晨，审计局的人...”
“我知道。” 陈默将母亲放在床上，转身锁上门，“李建明的人在追杀我们，现在这里也不安全了。” 他看向张晨，“你张审计被停职了？具体怎么回事？”
张晨咬着牙，拳头捏得发白：“今下午，我带着账本去审计局，刚到门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他们我这是伪造证据，要把我带走。我反抗的时候，看见张审计被两个穿便衣的人架着往车上拖，他一直在喊‘账本是真的’...”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张审计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现在连他都被控制，局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他摸出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一个号码 —— 那是前世他在调查恒通置业时，记下的一个记者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我有关于恒通置业的猛料，” 陈默压低声音，“国企改制黑幕、走私违禁药品、官员腐败... 你有没有兴趣？”
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谁？怎么证明你的是真的？”
陈默看了眼床上昏迷的母亲，又看了看张晨和李芳芹充满期待的眼神：“明中午，人民公园湖心亭，我带证据给你。但你必须保证，在我安全离开之前，不能曝光。”
挂断电话，陈默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记者不可信，他们将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但如果成功，或许能在 11 月 20 日的仓库交接前，撕开恒通置业的伪装。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陈默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想起林羽最后的话。11 月 20 日的交接，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他，又能否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抓住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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