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盛,李向东再一次独自潜入省电子八厂。他穿着旧夹克,脚步轻缓,沿着杂草丛生的道绕过废弃锅炉房,目标直指厂区东侧那栋低矮的仓房。
那是厂区地图上标注为“注塑模房”的位置。外墙已爬满藤蔓,铁门上斑驳脱漆,“注塑二室”几个红字几乎不可辨。他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掰弯的金属丝,顺着锈迹斑斑的门把缓缓探入,左右拨动数次,终于听到“咔哒”一声。
他深吸口气,缓慢推门。随着“吱——”一声金属的呻吟,门缝缓缓打开。霉气和尘土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长期封闭后的腐朽沉闷福
破损屋顶洒下一束束斜阳,如碎光般落在地上。杂乱地堆叠着的模具像静默的尸体,在尘埃中沉睡。蜘蛛网缠绕其间,仿佛织起一道道时间的蛛丝,把这些工业遗物牢牢锁进了过去。
李没有退缩。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适应光线,盯住那一排排锈迹斑斑却轮廓清晰的模架,眼底却开始燃起一点火光——那不是废铁,那是沉睡的工具,只等一个人把它们重新唤醒。
李向东轻手轻脚绕过靠墙那堆歪倒的货架,在尘埃落定的空气中缓缓蹲下。他戴上手套,伸手拨开表层的蛛网和灰尘,开始逐一查看模具上残留的铭牌。
“bp880壳体模”、“dt220下壳模”、“背扣中框组件”——他一边念一边用铅笔在随身的本上记录编号。每一个模具的结构他都不陌生,那是他在春雷厂最早开始做bp机壳时摸的活儿。
他注意到几套模具居然还保留着完整的推顶槽结构、冷却循环口,侧边甚至还能摸到旧的编号钢印。“这东西当年成本就得七八千,换到现在起码还能回收个四五成。”他心中默算。
翻到最底层时,他拨出几块躺在油布下的半成品——bp壳体,黑色亚光,边角尚未修边,却已露出一股精致线条福他捧起其中一块,阳光正好照在壳体表面,映出略带磨砂质感的光泽。
他摩挲着壳体边缘,低声自语:“这些模具……如果换块电路板,换个信号模块,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物种?”
他眼里闪过一丝锐光。这不是简单的旧物回收,而是一次拼图式的构想——不同模件的组合,也许能拼出一种从未问世的“新壳体”,一种承载未来通讯产品的外形雏形。
李向东捧着那块bp机壳半成品,坐在模具旁的旧木箱上,手指缓缓在外壳边缘游走。他转动了几圈,壳体在他掌心中轻轻反光,冰冷但不粗糙。他的拇指滑过后壳的两个孔,感受到螺丝位微微凸起的金属边。
他盯着那孔位沉思了几秒,忽然灵光一闪:“如果耳机孔再加宽一点……边角切个卡槽位,把SIm卡藏进去……再把板子打点,这……这就能当大哥大后壳了啊!”
脑中瞬间浮现出两年前的画面——1992年冬,广州北京路,一位西装男手里提着一部硕大的“大哥大”,信号灯忽明忽暗,后壳鼓起一块,缝线边正是这种曲度。他当时还特意凑近看了下:那是一个后贴电池结构,与现在bp机壳的背板并无本质区别。
他低头望向手里这块旧壳,忽而轻声自语:“这壳不是废料……它只是还没被新定义。”
他眼神一凛,手轻轻敲了敲壳体:“或许这世上最先能量产的,不是芯片,不是射频……而是壳体。”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能提前解决“形状”的问题,内容的技术——可以用合作、借板、外包来慢慢补。
壳体,是第一道门。
李向东在模房的废料堆上拣来一块较平整的木箱面板,将笔记本摊开,抽出铅笔,开始在页面上飞快勾勒。他的手不快,但每一笔都极有方向釜—这是他多年注塑经验与工程眼光下的“草根设计”。
图纸上半部分是bp机常见壳体剖面:弧面外形、螺丝固位、卡扣暗槽。他在中段迅速切换笔触,在下半部改绘出对讲机式的开槽结构,右侧加上突出的麦克风腔体,上方预留出听筒开孔。
他在侧边注记:“麦克风孔向前移/背扣内藏电池模组/左侧设物理按键列/卡槽预留SIm位。”
然后他顿了一下,换上更深一笔,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这不是改bp机壳——这是下一代通信壳体。”
这句话在黄昏模光中格外沉稳。它不是简单的模具再利用,而是一场悄然的定义革命:他在用最原始、最便夷资源,切入未来最激烈的通讯赛道。
他不是在复制时代——他要提前,把时代的轮廓刻进塑料壳里。
李向东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再次扫过这一间沉睡多年的模房——铁架上锈蚀斑斑的模具静静躺着,像是被时代遗忘的骨骼。他却在这片残骸中,看到了另一种生长的可能。
他走到墙角,那里还贴着一张泛黄的老厂区分布图。图纸上模房一栏标注着“注塑二部”,手写的红字已模糊不清。他伸出食指,轻轻在那一格上敲了敲,灰尘簌簌而落。
“春雷二厂 · 模壳部……”他低声念了一遍,随后微微皱眉,“不够。”他转头再看一眼屋内那堆模具——那不是普通的产线起点,而是定义新形态的原点。
他眼神一动,嘴角轻扬,自语:“不——疆通信外壳研发试验室’。”
就在这一刻,屋顶破洞透进的阳光洒落下来,正好打在他写字的手上。微尘在光柱中飞扬,而他手中握着的笔像是一支新旗帜,正在为一座老厂赋予第二次生命的名字。
此刻,他不只是个“潜壳者”,他是未来制造体系的缔造者。命名,是权力的开始。
李向东蹲下身,将那本画满草图的笔记本仔细叠好,夹在最内页。他又从地上拾起那块bp壳半成品,掸去灰尘,塞进帆布包的侧袋里,仿佛怕它在途中受伤似的,又特地用毛巾垫了一层。
他站起身来,回头望了一眼这间满是锈迹和寂静的模房。阳光正从破洞里斜斜洒下,模具在光影中如同沉睡的兽骨。他凝视片刻,眼神复杂,像是在道别,也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他轻声了一句:“别急,等我回来——让你们全动起来。”
罢,他推开铁门,咯吱一声,尘土随着阳光翻卷而起。他背着帆布包,步履坚定地走出模房。阳光照在他肩膀上,那背包内压着的不只是残壳与纸张,还有一个工业时代新轮回的雏形。
镜头缓缓拉回,停在模房墙上一块斑驳脱色的老标语:“科技兴厂、改革立业。”
那是旧时代喊了十年的口号,如今终于有人,准备把它重新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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